同喜

第34章 重用

一場秋雨一場寒。

在接連迎來了幾場秋雨之后,大周就進入了凜冽肅殺的冬季。

昔日喧嚷嘈雜的街頭如今除了厚重的雪,便只剩下零星幾個人行走穿梭。街道兩邊的店家商鋪倒是仍舊在營業,不過生意仿佛也跟著進入了冬天一般,冷清得不像話。

就連繁華如長安城也不例外。

顧淵坐在鋪著厚厚狐裘的寬大馬車里,手中還抱著一只精致小巧的手爐取暖。

衛里騎馬走在馬車的旁邊,攥著馬韁的手凍得通紅。

今年冬天的長安可真冷啊。

衛里把手放到唇邊呵氣取暖。

“衛里,不回府上了,直接進宮。”

隔著厚厚的布簾,顧淵清冷的聲音從馬車里傳出來。

衛里忙坐直身體沉聲應是。

馬蹄噠噠朝在冬日里顯得愈發莊嚴大氣的皇宮駛去。

顧淵是昭武帝面前的紅人,在文武百官進宮后都必須解下兵器步行去面圣的時候,顧淵仍舊可以坐著馬車或者騎著馬帶著兵器去見昭武帝。

當然,顧淵平素是不會帶兵器在身上的。

就連衛里,都不知道顧淵的兵器是什么。

他只知道自家老大是個能就地取材的,不管是地上的小石子,還是樹上的葉片,他拿在手里就會使其發揮出令人震驚震撼的效用。

老大身手這般好,哪里還需要他們這些小嘍啰來保護他呢?

衛里再一次在心里感嘆。

御書房近在咫尺。

衛里勒馬停車:“老大,到了。”

顧淵掀開車簾下車,有內侍快速迎上來。

一見到顧淵,頓時笑瞇了眼:“顧司隸,您可算是回來了,圣上問了好幾次了呢。”他說著伸手做請,“圣上交代了,見到您過來無需通報,直接領您進去便是。”

顧淵聞言也沒多大反應。

左右他是見慣了昭武帝這般對他的模樣的。

他施施然抬腳跟在內侍身后三步遠的地方走著,衛里則是由另外一名內侍領著去了偏殿,喝熱茶暖身子。

御書房的地龍燒得很旺。

上了白玉石階剛到門口,就能感覺到其內的暖意融融。

內侍躬身在外小聲通稟顧司隸到了,然后便推開門請顧淵進殿。

等顧淵進去解下外面的大氅后,才雙手捧著顧淵的大氅離開。

顧淵向內走去。

穿著一身玄黑描金寬袍大袖,腰間掛著赤黃色佩綬的昭武帝正拿著朱筆端坐案前批閱奏章。

顧淵正襟行禮。

昭武帝放下手中的筆,抬眼看向顧淵,道:“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在江州逍遙自在得都把我這個皇帝給忘了。”

“不敢。”

顧淵低頭,向昭武帝稟明這次出行的所見所聞。

當然,濟南郡王章禾一事是需要詳細說明的,哪怕他知道昭武帝早已把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近段時日,朝中大臣一直在上奏讓我任命新的青州刺史,他們所提出來的呼聲最高的人眼下有兩個,你可知都是誰?”

昭武帝聽完顧淵簡明扼要的陳述,微一點頭后便問出了這個問題。

顧淵只略一沉吟就道:“是傅卓和沈義?”

昭武帝哈哈大笑。

“果然啊,什么都瞞不過你的眼睛。”他手拍桌案,“沒錯,就是他們二人。依你之見,你覺得青州刺史該由誰擔任更為合適?”

“如今的朝堂,看似清明剛正百官鼎立各司其職,可實際上,卻是田丞相一人獨大。傅卓是田丞相的侄子,刺史之位又至關重要,若是讓傅卓來擔任,只怕是不妥。”

“那你的意思是……沈義?”昭武帝問。

朝堂上的事情,就連他這個皇帝有時候都要看田玉的臉色說話,自然是不可能再把青州刺史的位置交給田玉的侄子來做。

可若是交給沈義,他似乎并不滿意。

顧淵道:“沈義是太微四年的探花郎,這些年兢兢業業安分守己,未曾做出半點逾矩之事。但此人性子軟懦,旁人稍微說點什么狠話,就會忍不住順著旁人的意思走,讓他來做刺史,也不合適。”

“沒錯,這也是朕不愿意用他的原因。他這樣的臣子,可以用,但不能重用。”昭武帝道,“那你心里可還是有別的人選?”

一個能讓文武百官都沒話說的更好人選。

更重要的是,那個人需得是對他這個皇帝盡忠的,不會加入田玉的陣營去。

顧淵既沒點頭也沒搖頭,冷峻的面容上浮現出絲絲猶豫。

難道還真的有?

昭武帝眼睛亮了亮,身體也跟著不由自主的往前傾。

原本他不過是隨口問問,畢竟是二選一的問題,傅卓已經被他給否定了,那剩下的,就只剩下讓他沒那么滿意的沈義了。

想來沈義這種性子,讓臥虎多敲打敲打,或許將來能堪大用。

不過此刻要是能有另外一個新的人選,倒也可以看看。

“有倒是有,就是不知——”

“那人是誰,說來朕聽聽。”昭武帝打斷顧淵的話,滿臉興致勃勃。

顧淵抿了抿唇,道:“是青州朝陽縣的縣令。微臣此次出行,最先去的就是青州朝陽,想來圣上也知道了朝陽縣令的事..”

朝陽縣令有什么事?

昭武帝想不起來,或許有人給他說過,或許沒有,但一個小小的縣令,就算有什么事,也不會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委實沒必要再想。

“..這個新上任的縣令不僅把朝陽縣治理得很好,還在前些時候大雨頻繁山洪暴發的時候,帶著人及時援助了歷城,讓歷城的百姓免受顛簸流離之苦。”

這么聽起來好像還不錯。

昭武帝點點頭。

“他叫林思遠,是淮南壽春人。”

淮南……

昭武帝滿意的神情微收:“淮南壽春人,莫不是同淮南王——”

“微臣命人查過了,他雖是淮南壽春人,但與淮南王并無關系。”

這樣啊。

“你方才說他才當上朝陽縣令沒多久,那他如今多大了?”

顧淵面露尷尬:“年近五十。”

五十?

這年紀未免也太大了些。

當刺史可不輕松,他年紀這么大了,指不定哪天在奉命巡查的時候磕著碰著就去了,那……

“不行不行。”昭武帝否決,“還有沒有年輕有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