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宋景出來，小廝面色一喜。
“宋神醫。”
小廝抬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恭敬施禮喊道。
宋景才沒有心思和人在這里說場面客套話，他開門見山問：“霍少爺除了囈語，還有沒有別的癥狀？”
“這個小人也不清楚，宋神醫還是自己過去親眼看看吧。”
宋景冷冷瞥了小廝一眼。
小廝忙低下頭避開宋景的視線。
他確實不清楚啊，少爺又不是他在近身伺候，他就是個奉命傳話跑腿的，夫人沒和他說別的，他哪里能知道別的？
霍家的下人把宅院打掃得很干凈，即便是此刻天上大雪未停，地面仍舊不見積雪堆積。
宋景忍住想要裹緊身上的大氅環抱自己的沖動，挺直了脊背與小廝一道往霍如風的院子走去。
霍夫人就守在霍如風的床榻前，一雙眼睛都哭得紅腫了。
看到宋景前來，忙擦了擦眼淚迎上來：“宋神醫，如風他——”
“霍夫人不必擔心。”宋景皺眉，下意識往后退了退，“這不過是尋常夢囈罷了。”
“可如風他從來都不夢囈的啊。”
她都問過伺候如風的小廝婢女了，從來都沒有聽到過如風夢囈。
如風夢囈，就是從宋神醫給他治病后開始的。
所以這是什么意思？
宋景挑眉看霍夫人。
霍夫人也發現自己言語不妥，不大自然的沖著宋景笑了笑，道：“還請宋神醫再去給如風好好瞧瞧吧。萬一真的出現了什么問題，也能及時想法子解決不是？”
宋景來了，自然是要去看看人才能放心的。
畢竟是經由他手的病人，要是真的出了差池，豈不是在打他自己的臉？
宋景抬腳往內室走。
霍夫人剛要跟上去，安平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夫人，姜小姐求見。”
哪個姜小姐？
霍夫人疑惑。
安平忙補充解釋：“是姜二小姐，姜菀。”
“她來做什么？”霍夫人毫不掩飾對姜菀的不喜，“隨意找個由頭把人打發了，我不想見她。”
霍姜兩家的婚事都說開了，兩家沒有結仇，還能互相來往走動，但這只是對世人說的場面話，內里她可是半點不想和姜家的人再有什么牽扯。
尤其是那個張氏和姜菀！
她現在只要一聽到那兩個人的名字，都感覺像是吞下了一只蒼蠅，惡心得厲害。
“婢子說了，可姜小姐不聽，闖了進來...”安平倍感慚愧。
以前姜菀都是跟著姜夫人一道來府上的，每次見面都是未語先笑客氣有禮，直到后來姜菀知道少爺的病情，心生悔意想要退婚了，才變得嬌縱蠻橫面目可憎。
但那時她恰巧告假回了老家，未曾與那樣的姜菀打過照面。
回府后也只是聽府上的小丫頭閑暇時提了幾句，今日才算是真的見識了。
這樣毫無教養的姜菀，幸好沒有嫁給少爺，成為霍家的少夫人，不然的話……
霍夫人柳眉倒豎：“她倒是厲害了，真當我霍家無人不成！”她說著就往外走，也不急著去看霍如風了。
屋子里短暫的忙亂腳步聲響過之后，就恢復了安靜。
大雪簌簌而落。
姜菀的手都快要拿不住傘了。
早知道還是該把風簾翠幕帶來的。
不，不能帶，風簾翠幕一跟著來，母親勢必會知道她來做什么了，這么丟人的事情，她可不想讓別人知道。
她就是來看看霍如風，看一眼就走。
“姜二小姐。”霍夫人的身影出現在回廊的拐角處。
姜菀邁步的動作微頓，旋即以更快的步調走到霍夫人面前。
她收起傘，語氣溫和：“霍夫人。”
“聽我的丫頭說，姜二小姐是闖進來的，不知姜二小姐能否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霍夫人面冷語氣更冷，“若是姜二小姐給不出像樣的解釋，恐怕我就只能報官了。我想官府的人應該很清楚該怎么處理擅闖民宅的人。”
姜菀面色白了白，握著傘柄的手不由攥緊。
她來這里之前不是沒想過霍夫人的反應，她以為霍夫人身為一個長輩，又是大家閨秀出身，就算心里不喜她至極，面上也會擺出不顯冷淡的模樣出來。
沒想到霍夫人竟是個不管不顧的，為了這點小事還說要報官……
“我..我就是想來看看霍公子。”姜菀低聲解釋，“我聽說霍公子的病開始好轉了。”
霍夫人點點頭：“是好轉了。不過不需要姜二小姐前來探望，畢竟霍姜兩家婚約一事還歷歷在目。”
“姜二小姐既然此前死活不肯嫁到我霍家來，想來現在定然也不會再生出那樣的心思。”
“那在此之前的事，我霍家就權當是姜二小姐少不更事，也煩請姜二小姐以后不要再來霍家走動，以免傳出閑話。”
“我霍家與姜家不同，我霍家百年清貴，斷然是聽不得別人再傳出一些與事實無關的風言風語來，平白辱沒了我霍家的聲名。”
霍夫人這一番話說得毫不客氣，讓姜菀想笑都笑不出來，最后只得低著頭看自己從裙角露出來的小半截鞋面。
“安平，送姜二小姐出去。”霍夫人喊道，儼然沒有請姜菀去花廳坐下喝完熱茶暖暖身子的打算。
姜菀也沒臉面再繼續留在這里，胡亂朝著霍夫人一禮后就撐開傘，自顧自往外走了去。
根本沒等安平來送她。
安平也不見得就樂意送她，見姜菀逃也似的飛快跑走了，安平看向了霍夫人：“夫人？”
“回去看如風吧。”
霍夫人轉身，沒有再讓安平去送姜菀。
安平跟在霍夫人身側一道往回走。
而姜菀則是一步未停的跑回了姜家。
姜家的下人在半道上碰見她，都嚇了一大跳，等到反應過來要給姜菀行禮的時候，姜菀早就跑遠了。
二小姐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姜家下人一臉莫名。
因著冬日天寒便懶洋洋窩在屋子里閉門不出的張氏很快就聽到了風聲，她從榻上坐起身來，喊了風簾進屋。
有雪花順勢飄落進來，很快就被屋子里的暖意融化。
“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