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就說出來了，真是沒意思。
顧淵輕笑道：“下次吧下次，你記得提前給我個暗示，我一定全力配合。”
“呸！”霍如風收回手正色道，“我好幾次撞見他在兵營里四處晃悠，明面上看起來是在檢查囤放在營地的米糧肉干，可暗地里卻是在打探消息。”
至于打探的是兵營防署還是別的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不敢看得太久，怕引起他的注意，從而心生警惕。
“不管是來做什么的，只要不妨礙到我們就是。”顧淵不以為意，“說不定我們還是朋友呢。”
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嗎？
霍如風失笑，道聲但愿如此，就站起身來伸手去接呼呼喝喝面帶笑容跑回來的民壯們手里端著的新鮮出鍋的大骨頭湯。
“真的好香啊。”他鼻翼扇動嗅了幾口贊嘆，“每次聞到都讓人食欲大振呢。”
“可不是，再這樣下去，我都要胖了。”
“胖了好啊，你太瘦了，就該多長點肉..”
一行人說笑著盤腿圍坐火堆，霍如風把另一碗大骨頭湯拿給顧淵，一面喝一面繼續和那些民壯說話，問他們在那邊這么久，都和老民壯說了些什么。
“那可多了去了。”
“天上飛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怎么做好吃怎么做不好吃，我們都說了個遍。”
“他真是見多識廣啊，說的好些東西我連名字都沒聽過。”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起來，一掃顧淵和霍如風兩人在這火堆坐著時的安靜。
而在另一邊的兵將陣營里，他們聽到這邊的動靜，皆是斜眼冷哼不屑，然后起身去老民壯那里拿湯。
香氣四溢的大骨頭湯還沒喝上幾口，大營就響起了集合的號角聲。
兵將們趕緊丟下碗，一面朝號角響起的地方跑一面整理自己的兵袍軍帽，但也有饞嘴舍不得這熱湯的，咕咚幾口喝完才起身奔跑，油湯灑在了身上也不管。
在兵將們離開后，原本他們坐著的地方就變成了一片狼藉。
老民壯推著放了木桶的小車一瘸一拐的去收揀，大營里已經響起了點名的聲音。
這樣突然的集合還是來到這里之后的第一次。
別人不知道，老民壯卻是知道的，他彎身撿起一個歪倒在地，里面還剩了些許骨頭湯的大碗，把湯倒在一個木桶，碗放在另一個木桶，然后走向下一個有碗的地方..直到將那些兵將丟棄在地的大碗全都收揀歸置，然后才走到顧淵等人所在的地方，含笑詢問湯是否合味，鍋里還有剩的，要不要再來一碗。
民眾們擺擺手說好喝不用了，便將喝得涓滴不剩的碗放進了放碗的木桶里。
老民壯連連道謝，推著車走遠了。
“我好像忽然又覺得他沒什么問題了。”
借著小車行駛發出的響動掩蓋，霍如風湊到顧淵耳邊說道。
做這種事情都能做得一絲不茍，這偽裝未免犧牲也太大了...
“不，就是這樣才有問題。”顧淵道，“人都有惰性，會在重要人物看不見的時候偷懶才是常態，他卻一直都是這般..只能說明他在偽裝，不想讓人因為一些小事注意到他。”
這樣啊，聽起來好像也很有道理。
小車又推了過來。
不過只是路過。
老民壯與他們視線相撞，微笑點頭，淡定從容推車而過，走向不遠處的樹林。
不多時便有嘩啦水聲響起。
是在倒那些大骨頭湯吧？
真是浪費啊，就這樣倒了。
沒有再留意老民壯的動靜，那些集合點名完畢的兵將歸來，喧鬧吵嚷重新籠罩這片大營。
“好香啊。”
躺在樹干上的衛里猛地坐起來，正巧看到一個人提著木桶彎腰往外倒東西。
就是那里傳來的香氣吧？
這些打著長寧侯旗號招搖撞騙的假貨還真是半點不客氣，從百姓那里強行搜刮來的米糧財物就這么糟踐了。
衛里跳下樹干閃身到老民壯的背后。
老民壯倒完木桶里的大骨頭湯就要回去，一轉身就看到一個黑漆漆的人影立在自己面前，嚇得一個趔趄跌坐在地。
手里還抓著那個木桶。
大營的喧鬧吵嚷仍舊未斷，其間還夾雜著戰馬或跑或走的嘚嘚聲以及喝令新民壯把大營所有火堆全部熄滅，帳篷收起，帶上所有輜重糧草趕緊跟上的聲音。
“霍公子，他們這是要干什么？”
“是要離開這里，送我們去戰場了嗎？”
“我們什么都不會啊，這不是讓我們去送死嗎？”
方才還笑意盈盈的民眾們此刻面上都帶上了驚惶，他們齊齊看向霍如風，想要一句能夠讓他們內心安定下來的安撫。
可霍如風沒有說。
他們要馬上離開這里是既定的事實，不是他說幾句就能改變的，還是勸大家接受現實為好。
“..大家也不要太擔心，我們先聽他們的，把火堆熄了，帳篷收了，跟在他們后面走。”他朗聲說道，面上是一貫的從容淺笑，“至于接下來的事，我們再等等看。”
還要怎么等等看啊，再等等看就要死了，民眾們吵吵嚷嚷不休。
有黑面小兵手里拿著長槍，腰間掛著長刀走過來：“嚷嚷什么嚷嚷，剛才說的話都沒聽到嗎？一個個光知道吃喝拉撒睡，讓你們來這里是來享受的嗎？快滾去做事！”
方才還鬧哄哄的民眾頓時四散奔逃。
“你們兩個，就是這群人里面領頭的吧？”
顧淵和霍如風兩人正要跟上去做事，就被小兵喊住。
霍如風笑著朝小兵拱拱手：“兵爺說笑了，我們這里面沒有領頭的，我們都是聽兵爺的命令，兵爺說干什么就干什么。”
“這樣最好。”小兵道，“我告訴你們，現在情況特殊，你們不要想東想西想逃跑，老老實實帶著輜重糧草跟著，不然回頭什么時候丟了命，我們可不管！”
“是是是，我們知道，多謝兵爺提醒。”
兩人如同先前那些民壯般縮著頭塌著肩佝僂脊背匆匆往另一邊去了。
小兵凝視在大營里來回穿梭或踢散火堆或收帳篷的民壯忙碌一刻，抬腳回到自己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