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句話由旁人聽來也并沒有什么不對，君墨稍稍松了口氣。
“林大人，這里似乎并不是適合問話的地方。”好看刺史語調冷冷。
林思遠恍然拍了一下因為天氣太熱而掛滿了汗珠的腦門，道：“刺史說得是，是下官糊涂了。”他說著就吩咐跟來的官兵，“快把人請回府衙去，本官和刺史大人還有些話需要細問。”
的確是該細細問一下的。
這春風樓行事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連白日都敢持刀行兇，若是繼續由著她們在朝陽縣，還不知道會鬧出什么事情來呢。
四周的民眾點點頭側過身體讓開一條路。
官兵們帶著君墨先行，林思遠和好看刺史落在最后。
“林大人識得剛才那兩個人？”
林思遠一驚，邁出去的步子忽然沒了章法，左腳絆著右腳險些摔倒，好在身邊人及時伸手扶了他一下，才免了他在人前丟臉。
他暗松一口氣，剛想同危難時刻出手相助的人道謝，就發現那只手的主人，赫然是那個好看刺史！
道謝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上不得下不得。
而那廂，好看刺史已經得出了結論，他抽回扶著林思遠胳膊的手，低聲道：“看來林大人的確認識那兩個人。只是不知道林大人和他們是什么關系？”
“他們中的一個，曾經救過下官的命。”林思遠笑道，帶著幾分追憶，“那是下官剛接到朝廷任命的文書，日夜兼程趕到朝陽赴任的時候”
伴隨著街道上嘈雜的人聲，林思遠把當初十六救他的情形細細說了一遍給刺史聽。
“原來是這樣。”刺史點點頭，倒是沒再問什么。
二人一路無話走回縣衙，那些民眾卻紛紛炸了鍋。
“我看到了離我這么近呢！”那人伸出兩根手指比劃著距離，“長得可真好看，像是從畫上走出來的一樣。”
“得了吧，你當誰不知道呢？你因為自己生得黑，就尤其喜歡那些膚白之人，但凡遇到一個比你白的，你都會說生得好看，像從畫里走出來的。誰知道這次是不是又是一樣”
先前那人急了，抓耳撓腮又是跳腳又是吼：“我說的都是真的！好多人都看到了，不信你問他們！”
“是很好看，我也看到了，尤其是那個皮膚，看起來比世家小姐們的皮膚還要光滑細膩呢。”
把一個男人拿來和女人作對比，對于男人來說，可實在是算不上一件好事。
眾人紛紛搖頭失笑，也不說信還是不信。
但關于今日突然到來的刺史大人長得很好看的消息還是飛快的傳了出去。
明娘子自然也聽到了風聲。
除此之外，她還得知了另外一件事。
“你是說十六和君墨生了嫌隙？”她懷疑的看著徐娘子。
徐娘子該不會是說來逗她開心的吧？
十六和君墨的關系如何，樓里的人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他們兩個也會生出嫌隙？
“是真的，好多人都看到了。”
知道自己不把具體的事情講出來，明娘子是不會相信的，于是徐娘子就揀了重要的東西，飛快把事情說給明娘子聽了。
“都鬧到縣衙去了，那看來是真的了”明娘子露出笑意，“這樣好啊，這樣好。原本我還擔心君墨和十六關系那樣好，會不會和十六一樣，對樓里生了二心一下子除掉兩個得力干將，別說是郡王舍不得，就連我，也覺得心痛啊。”
可轉瞬她又想起另一件事。
“他們兩個到底是為什么生出了嫌隙？”
好友反目兄弟成仇，這樣的事情在善變的世間很常見。
世人會如此，多半是為了錢財功名或女人，那兩個人也是如此嗎？
“這就不知道了，好像是兩人在一起喝酒，不知道君墨說了什么，十六忽然就發了難。二話不說提著刀就砍向了君墨”
“那看來是君墨說了很嚴重的話，不然也不會逼得十六如此動怒。”明娘子面上的笑意更真實了幾分。
徐娘子這才想起自己前來所為的正事。
“雋娘已經帶回來了，明娘子是要現在見她嗎？”
“既然帶回來了，那就帶過來見見吧。”
時近黃昏，屋內的光線并不明亮，徐娘子見明娘子似乎并沒有要點燈的意圖，便也息了心思。
雋娘跪在冷硬的地板上，許是害怕，身體顫抖得不像話。
“雋娘。”
不知這樣跪了多久，黑暗里才總算傳來了明娘子淡漠的聲音。
雋娘下意識抬眼去看。
借著蒙蒙青光，能隱約看到在她不遠處的地方有一個大致的人影輪廓，想來那就是明娘子了。
雋娘抿抿唇，隨即深深低下頭去，喚了聲明娘子。
“你該知道我找你過來是為了什么事吧？你是自己乖乖交代清楚，還是想讓我逼你說？”
不用說也知道，自己說肯定比明娘子逼她說要少受很多皮肉之苦，雋娘沒打算讓自己吃苦，所以她毫不猶豫的把當初君墨是怎么找到她，怎么讓她對趙明說池魚是蔓蔓的事情一股腦兒的全說了出來。
“明娘子明鑒，雋娘雋娘是真的不知道池魚究竟是何人。君墨大人在樓中是何等的身份地位，想來明娘子是再清楚不過。他吩咐雋娘辦事，雋娘不敢不從啊。”
明娘子哼了聲，道：“你倒是聰明，知道怎么說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黑暗中雋娘看不到明娘子的神情，只能聽到有衣裙摩挲地面的聲音。
下一刻，雋娘的下巴就被人捏住，明娘子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
“十六這么喜歡你，就沒告訴你池魚是誰？”
“告告訴了。”雋娘竭力穩住自己的心神，“十六說，池魚是他的妹妹。他們失散多年，直到不久前才相認。但他們兄妹緣淺，相認后不久，池魚就因為病重離世了。”
“離世了？”
明娘子有些意外，像是沒想到不僅是趙明，還有她們一直在找的人，就這么輕易的死了。
“十六是這般給我說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雋娘從來不知道，自己說起謊來也能這么從善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