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小捕快的背上很不舒服,繼續讓他背下去,指不定還會遭更大的罪。
李才瑾鉆進馬車。
捕頭坐在前面充當車夫。
韁繩輕搖,馬兒打個響亮噴嚏,撒蹄嘚嘚跑了起來。
相較之下苦命的捕快們只能在后面握拳提氣追著馬車跑。
山風清幽,棲霞觀里四下都熄了燈,只余下靜心居住的屋子還亮了一盞。
慧怡站在屋內,有些局促不安。
不會是觀主看出了什么吧?
慧怡不由得抬眼,打算偷瞄一下靜心,卻和靜心的視線對上。
“觀主。”慧怡忙低下頭。
“是不是池魚找你了?她跟你說了我和李才瑾的事,所以你適才看到我和李才瑾去三清殿拜尊神,就偷偷跟了過來?”靜心頓了頓,“還是說……池魚也跟著一起來了?她人在哪兒?”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況且她和李才瑾的事,被池魚看到都不止一次了。
既然能被一個人撞見,就要做好被第二個第三個人知道的準備。
所以靜心也沒在慧怡面前隱藏,大喇喇的說了出來。
如此一來,倒是讓慧怡尷尬萬分。
同時心里又有些難受。
她想,池魚請她幫忙打聽的那件事,她應該知道答案了。
觀主是個好人,這是毋庸置疑的。
哪怕她身為一個修道之人,卻與人做出了那等不堪的事,于德行上有虧。
李才瑾是個惡人,多年來兇名在外,聽說連街上最能逞兇斗狠的狗見了他,也不敢胡吠。
一個好人和一個惡人一起做出了那種事,定是惡人用了手段逼迫所致。
看這幾年來朝陽縣里不斷消失的大大小小的道觀,以及多少次危難時刻觀主變戲法似的變出來的金銀首飾,就可以斷定——觀主是為了棲霞觀,為了棲霞觀的她們,才忍辱至此。
慧怡心尖酸澀不已,淚水也在眼眶里打轉。
但她沒忘記靜心還在屋子里。
她若是此刻哭了出來,只怕會讓靜心面上更覺無光。
慧怡深吸一口氣,胡亂找了個理由把事情給圓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的春風樓里,池魚正站在一處光線晦暗的角落,看著不斷在廳中亂躥,明顯是在找人的人。
“要不要讓明娘子把人給轟出去?”君墨看了一眼刻意喬裝打扮過的捕頭,問道。
“不必。”池魚搖搖頭,“你跟我過去便是。”
起初君墨還不明白池魚這話是什么意思,可在看到池魚捉住樓里一個相熟的花姐時,瞬間明白了過來。
她這是要讓那人以為這個就是她,而他們兩個,則是因為想要在美人面前好好表現表現才做出糊涂事來的無知少年郎啊。
嘖嘖,真是太無恥了。
君墨搖頭上前,輕佻又不失敬重的摸了花姐的臉一把。
花姐一怔,很快又漾出笑,玲瓏有致的身軀也跟著貼到了君墨身上。
她剛還在想她是不是不受歡迎了,沒想到就來了這么俊俏的公子,而且還是兩個。
雖然都是樓里的人,但他們的身份可比她們這些以色侍人的要尊貴許多。
若是能讓他們今夜盡興而歸,也許她就能擺脫這樣的日子了。
這般想著,花姐又往君墨懷里深處偎了偎。
倒不是她不想和十六黏糊,而是相較于君墨而言,十六太難接近討好。
雖然剛才是十六先拉住了她,但十六到目前為止,也僅僅是用兩根手指捏住她的手腕而已,她才不會自討沒趣。
被“冷落”在一旁的池魚似乎很不滿,伸手把花姐往自己這邊拽了拽。
這一幕恰好被捕頭看到。
捕頭眼睛一亮。
找到了!
白日里甩掉他們擄走了大人,害得大人發了好一通脾氣的兩個少年人竟然真的膽大包天,這種時候還能當做什么都沒發生似的跑來這里尋花問柳,甚至連身上穿的衣服都沒換過……
看幾人的樣子,兩個少年郎應該是在美人面前爭功吧?
那也就是說……捕頭有些激動。
沒想到事情這么快就辦妥了,還真是老天保佑。
捕頭急切抬腳往外,差點撞到送了恩客回來的花姐。
“爺這么著急走啊?不多留下來待一陣兒?”
花姐拉住捕頭,想要再招攬一樁生意。
捕頭哪有這個功夫?
三兩下推搡掉花姐伸過來纏住胳膊的手,幾步跳開融入了沉沉夜色之中。
池魚收回落到門前的視線,松開手朝花姐微笑道謝,花姐不明所以,正欲細問,就見池魚轉身走進了通往后院的甬道。
那樣的地方,不是主人或是主人允許進去的人,是不能進去的。
花姐壓下心思,眸光卻瞥到身旁站著的君墨,忙又堆了笑去和君墨說話。
這一下,是使盡了渾身解數,再無半點保留。
君墨笑嘻嘻的拿開花姐的手,也跟著幾步踩到了甬道上。
忙活了這么久,竟是半點好處沒得到,花姐一張姣好的面容不免有些扭曲。
“雋娘。”
許久未曾出現在這種場合的明娘子忽然出現在被喊做雋娘的花姐面前,讓雋娘驚訝的同時又不免心生不安。
該不會是看她這段日子沒拉到什么客人,所以明娘子打算把她打發到后頭和那些粗壯的婆子做又累又臟的雜活吧?
“你跟我過來。”
一路無話的跟著明娘子到了光線明亮的室內,緊閉的門窗很好的隔絕了廳內的絲竹靡靡,卻也讓雋娘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明日起你便在屋中待著,做些自己喜歡的事,不必到前面來迎客了。”
這是什么意思?
不讓她到前面來迎客,卻也不趕她到后頭去做雜活,而是讓她像扈娘一樣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這……
“明娘子,我……”
“不愿意?”
“不不不是……”
“既不是那就成了。時辰不早了,下去歇著吧。”明娘子沒有再讓雋娘問出后面的話,搖搖手讓雋娘出去。
雋娘不敢造次,施禮應是退下。
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雋娘整個人還是恍恍惚惚如在云端。
驚喜來得太快太猛,她總覺得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