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撐傘的隨從應聲是后苦笑,能怎么鬧大啊,他們這次出來就兩個人。
兩人抬腳走進繁花樓。
此刻已經過了繁花樓最熱鬧的時候,亮如白晝的燈火只剩下了兩盞伴隨著細風搖搖晃晃,先前人聲鼎沸的大廳也變得冷冷清清。
趙鐸和隨從兩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
“我們已經打烊了,你們來晚了,快...”伙計揉著惺忪睡眼走出來,在看清趙鐸身上的衣袍以及腰間掛著的玉佩時,頓時換成了笑臉,話鋒更是急轉,“您二位來得可真是湊巧,要是再晚點,我們就真的打烊了。”
剛才不是還說來晚了嗎?果然這些人的話都不能信。
隨從暗地里翻了個白眼。
“我們來找人。”
趙鐸示意隨從,隨從立即遞過去一袋金葉子,然后將府上傳過來的今夜趙鑠是何等打扮說給了伙計聽。
“還有印象嗎?”趙鐸問。
那個人啊,伙計捏著手上鼓鼓囊囊的荷包咧嘴笑起來,“那位小公子氣度不凡,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我自是有印象的。”
在繁花樓這樣的地方待久了,伙計也知道這些出手闊綽的公子哥都不好惹,高興了能給你半輩子都賺不到的賞錢,不高興了,也能輕易送你上天。
所以說適可而止很重要。
原本按著規矩,他把話說到這里,是還需要再讓人給點賞錢才說剩下的話的,可現在人都給了這么多了,再要下去,只怕沒命享。
伙計殷勤笑著領二人去樓上。
“再往里走兩間便是公子您要找的人了,公子請自行過去吧,小人就不留在這里礙著公子了。”
趙鐸頷首,伙計便轉身離去。
身側的隨從冷冷看著伙計抬腳下樓,身影消失不見,而后哼聲道:“說什么不妨礙,不就是擔心我們和郡主是仇家,見面會打起來,想把自己撇干凈嗎?說得這么好聽。”
說得好聽且讓人明知其目的還能心甘情愿毫無異議的接受,那也是一種本事。
趙鐸搖頭笑笑抬腳往里走。
在走到第三間屋子的房門前停了下來。
剛才伙計說的就是這間屋子了,趙鐸抿了抿唇角,忽地有些不敢敲門。
他真擔心開門入眼看到的畫面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不過卿卿應該不會這么沒有分寸吧?
“..世子?”
隨從看趙鐸站在門前半晌沒動,還以為他是在等著自己上前敲門,便忙抬手敲了兩下,同時腹誹世子就是世子,都這個時候了,連敲門這種小事都還要等著他們這些隨從來做,明明自己就離得更近..
趙鐸回過神,剛要問隨從怎么了,面前緊閉的房門就被人從里打開,露出一張極其清雅的臉。
“公子是..”
老板娘蹙起好看的眉頭問趙鐸。
趙鐸后退一步微微抬手作揖,老板娘忙匆忙側身避過又屈膝回以一禮,這才聽得趙鐸道:“這么晚還打擾姑娘,委實抱歉,不過家中生變,在下急著找幼弟回家,還請姑娘行個方便。”
其實這樣的客套完全沒有必要,他們是淮南的主人,對方不過是一個賣笑為生的娼妓,直接把人拉出來走進去就是,隨從撇撇嘴,視線越過老板娘看向屋子內里。
到底視野受限看不全,一時半刻的,他也無法確定郡主是不是在里面。
還是要進去看看才行。
隨從咂咂嘴就要說話,站在屋子里的老板娘已經善解人意的站到了一旁,“那位公子說出來久了怕家里擔心,在公子來之前就走了,公子要是信不過,可以進屋來親眼看一看。”
當然要看,不親眼看看,光是聽一個陌生人,而且還是一個哄人一套一套的青樓女子的話,怎么放得下心?
趙鐸再度一禮,溫聲再道一句打擾了,便抬腳走了進去。
隨從緊跟其后。
屋子里的東西并不算多,都不用走到正中間去,就能一眼看清屋內的情形,沒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除了床底下以及門后。
當然這兩處他都沒有發現有人躲藏。
看來是真走了。
“可否問問姑娘,舍弟走了多久了?”
老板娘沒忘記趙鑠臨走前的囑咐,略作沉思回想估算了一下,才開口道:“一炷香。”
一炷香。
也不是很久。
看來他們錯過了。
“打擾姑娘了。”
趙鐸退出屋子與隨從一道往回走。
路上,隨從頻頻回頭張望,口中還低聲問道:“世子真的覺得那個女人說的話可信?”
可信不可信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屋子里沒人,卿卿不在那里,至少他們剛才去的時候不在。
“回府去看看吧。”
淮南王府。
趙鑠摁住胸腔里仿佛下一刻就會跳出來的心臟大口呼出好幾口氣才扭頭看向身旁的人。
雨夜漆黑如墨,要不是她的眼睛早就在這一小通亂跑里適應了光線,恐怕她現在根本看不到旁邊的人。
畢竟從遠處看來,他們所在的這里,根本就沒有人。
“小哥哥,還好有你啊,要不然剛才我就要被王兄抓個現行了。”她笑笑,抬起濕漉漉能擰出水來的袖子往臉上抹了抹,讓雨水不至于滴進她的眼睛里,“不過好有趣啊。小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王兄帶著人來找我的?”
還能準確的找到她所在的房間,把她給帶走...
“碰巧。”君墨沒打算多說這個,雖然這件事本來也是湊巧,他站起身又回身把手遞給趙鑠,“快回去換身干凈的衣裳,女孩子淋多了雨可不好。”
趙鑠搭著他的手起身,聞言無所謂笑笑:“沒事,現在是夏天,淋淋雨正好涼快涼快。”
“那也不行!”
君墨態度很堅決,讓趙鑠還想跟著他去他的院子里坐著慢慢說說繁花樓事情的小火苗瞬間被澆滅。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換衣服,然后再好好泡泡去去寒氣,這總行了吧?”
“嗯。”
君墨點點頭,嘴角微微彎起。
趙鑠眼角余光瞥見他在笑,心間郁結的那團氣便也跟著莫名其妙的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