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染紅了天邊的云霞,也把縣衙后宅的磚墻染成了金黃。
顧淵剛從東邊的廂房走出來,就看到了穿著官服,頭上還掛著汗珠在院中疾行的林思遠。
“林縣令。”他喊。
林思遠聞聲忙急急停下來,身體因為慣性在空中晃了一下。但他沒有無暇顧及,忙朝著顧淵拱手施禮。
“顧司隸,您前些日子吩咐我找的那位姑娘有下落了。”等顧淵走到自己面前,林思遠才開口說道,“那位姑娘曾經住在杏子巷隔街的胡林巷。下官讓人問過了,那姑娘眼下已經離開了朝陽歸家去了。”
說罷他抬眼偷偷打量了一眼面前站著的年輕人。
年輕人穿著縣衙里普通差役的差服,除了相貌好看些,似乎和旁人并沒有什么分別。
林思遠想,如果不是面前的人需要幫助主動表明了身份,那他肯定會以為這人就是他在赴任途中遇到的一個正巧要來朝陽縣投奔親戚的落難書生...真是難以想象,這么年輕的人竟然已經身居高位,監察著朝中百官以及掌管著各州刺史。
“我知道了,林縣令辛苦了。”
顧淵面色如常,讓林思遠猜測不出他從都城長安跑到青州的一個小縣城來找的人,到底和他是什么關系。
不過普天之下猜測不出來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也不是非得事事件件都弄清楚,有些時候,知道得少些反而會更好。
他抬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擺手呵呵笑道:“能為顧司隸排憂解難,是下官的榮幸。顧司隸可還有別的吩咐?”
“沒什么了,林縣令去忙縣衙的事吧。”
林思遠站著沒動。
“林縣令還有事?”顧淵今日第一次正視他。
林思遠在這樣的注視下垂下頭,遲疑道:“下官..有事想請顧司隸指點一二...”
“是春風樓的事吧?”顧淵對縣衙發生的事情很清楚,一聽到林思遠這么說,便立馬明白過來,“那個女人說的是真的,但目的也不純粹。她想要借林縣令的手鏟除春風樓,而春風樓的情況很復雜,身后的人不是林縣令能得罪得起的。我言盡于此,該如何做,就看林縣令自己的意思了。”
話都說得這么清楚了,他要是還傻愣愣的往上沖,那才真是該死了。
“下官知道了,多謝顧司隸。”
得了指點有了主意,林思遠只覺自己走路都輕快了很多,面上露出的笑意幾乎撐平了他臉上的褶子。
夜色降臨的時候,池魚就帶著慧怡的尸首進了明娘子的屋子。
“任務已經完成。”池魚站得筆直,眉眼間滿是淡漠,“不過我看在靜心觀主的面子上,給仙長留了個全尸,想來明娘子應該不會怪罪吧?”
明娘子在慧怡的尸體旁蹲下,伸出手探了探慧怡的鼻息和脈搏,確定人是真的死了,這才站起來看向池魚,笑道:“你做事,我向來放心,又何須特意把尸體帶過來我看呢?”
池魚微微彎了彎唇角。
“把人帶下去好好安葬吧,怎么說也是蔓蔓恩人的弟子,總不能讓她們走得太難看。”
明娘子坐回筵席上,不再看慧怡,端起茶碗小口啜著茶。
池魚帶著尸首退下后,徐娘子就走了進來。
“十六真的把那兩個道姑給殺了?”她問,面上滿是難以置信。
要知道那可是他不惜殺了崔二也要救下來的人啊,最后竟然因為明娘子的一句命令,就毫不留情的把人給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