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中,張紅英抱著閆建勛又是一陣心啊肝啊的疼惜。
閆建勛則是一邊安慰著娘親,一邊用眼角的余光偷看閆芳香,生怕閆芳香突然暴起,笤帚疙瘩燉肉伺候。
(注:笤帚疙瘩燉肉,就是用掃炕用的笤帚打屁股)
結果,閆芳香壓根就沒理會她,而是對老方交待道:“方叔,現在糧食金貴,交換人質的糧食給您留下,你攏一攏,發給那些為救我阿弟而受傷的村民。”
械斗中,雖然沒有村民死亡,卻有不少受傷的。
雖然沒有村民說什么,但畢竟是為了救包括閆建勛在內的五個少年,閆家總不能一點兒表示也沒有,糧食,是現在最誠意的表達了。
閆芳香要走了,閆建勛不甘心的從張紅英身后蹭了過來,帶著幾分好奇:“二姐,這次你怎么沒打我?”
閆芳香瞟了一眼閆建勛:“柳里正說,流民抓人的時候,你是可以先跑的,可你又折回去救張三小他們,這才一起被抓。雖然,你心眼兒缺了些,身手差了些,腦子笨了些,但心腸還不算壞,這次就不打你了。”
雖然,被貶得一無是處,閆建勛仍舊吃蜜一樣的甜,一臉傲嬌:“三小他們喊我一聲大哥,我怎么忍心丟下他們自己先跑?這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啪”,閆芳香終于忍不住打了閆建勛后腦勺子一下,輕叱一聲:“小小年紀,當什么大哥?好好跟方叔學本事,等有了真本事再想著救人,別再像這回似的,做不成英雄做狗熊!”
閆建勛本能回頭,對張紅英告狀:“娘,二姐打我!”
張紅英眼睛一立:“淦!我看你就是欠打!讓你以后還敢不敢瞎逞能了!”
閆建勛不可思議的看著阿娘,這是他長大以來,阿娘第一次不幫他。
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閆建勛突然冒起了危機感,自己再也不是阿娘心中唯一的好大兒了……
夜深人不靜。
閆芳香眼睛瞪得溜圓,直勾勾的望著房梁睡不著,腦海里,被鞭尾貫穿了喉嚨的少年,被長劍貫穿了身體的嬰兒,以及暗衛統領那張惡煞般的面具,交替在腦海里浮現。
每每等閆芳香睡著的時候,又一激靈驚醒了,心悸得厲害。
正心有余悸,房門被輕叩了兩下,響起了楊錙城低聲呼喚:“芳香,你睡沒睡著?睡著就算了。沒睡著,你知道我回來、別嚇著就成,我自己開門栓。”
門栓卡噠一聲輕響,被楊錙城用匕首挑開。
靠近床榻,閆芳香張開雙臂,直接攬向楊錙城的腰身,結果被楊錙城閃躲開來,解釋道:“娘子,我身上全是汗味,剛沖了冷水澡,又濕又冷,待我換了中衣、暖一暖再攬我。”
閆芳香嘟起了嘴唇:“相公,有汗味就有汗味唄,大半夜的沖冷水澡,得風寒了怎么辦?下回可別這樣了。”
楊錙城換好了中衣,將炭火盆重新點燃了,邊烤火邊嗔怪:“芳香,你是不是看我不在家,又舍不得點炭火暖身子了?以后可千萬別這樣了。”
閆芳香言不由衷的狡辯:“人家才不是因為你不在家舍不得用呢。我娘說了,我是火身子,總是熱呼呼的,不信,你自己來驗一驗,是不是很暖?”
怕楊錙城不信,閆芳香張開了被窩,一副任君檢驗的模樣。
楊錙城鉆進了被窩,將閆芳香抱得緊緊的,因為剛烤了火,胸口熱氣騰騰的,閆芳香貪婪的汲取著溫度。
楊錙城調侃道:“像我這樣才是火身子呢,你就是水,再冷都成冰了,我明早就走,晚上再回來,記得點炭火,我要烤的。”
自己想烤火是假,逼閆芳香用炭火才是真。
閆芳香詫異道:“明早就走,晚上再回?你忙什么呢?怎么這么折騰?”
楊錙城目光閃爍:“主家的汗血寶馬丟了,想重新買兩匹,暫時留在臨安縣等商隊,大約得六七天。我睡不慣客棧,便跟主家告了假,晚上回家睡,白天再去陪主家找馬。”
閆芳香輕哦了一聲:“相公,你主家來到臨安縣了?他一直對咱家挺照顧的,你怎么沒邀請他到咱家來住呢?”
楊錙城果斷搖頭:“讓過了。主家說啥也不來,大富之家,說道挺多的,不來,咱也不能強求。”
閆芳香輕哦了一聲,熱情,也得點到為止,太過熱情,反而讓人家心里不舒服了。
閆芳香信以為真,不再追問楊錙城白天走夜里回的問題,只緊緊摟著楊錙城腰身睡覺。
相公在側,滿滿的安全,惡夢,也仿佛遠去了。
待娘子沉沉睡去,楊錙城悄然低頭,輕吻娘子的額頭,聲音嘶啞道:“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閆芳香沒睡沉的四腳一激靈,楊錙城忙輕拍閆芳香后背,嘴里呢喃著:“別怕,我在呢,在呢。”
天還沒亮,楊錙城就動身起榻離家,夜夜明月高懸時回家,天不亮就離開,晚晚沖冷不澡換衣裳,如此周而復始,日子苦得堪比三伢子熬的那只小鷹。
閆芳香,由最初的一夜驚厥三四次,到一兩次,最后,一覺到天明了。
楊錙城的心也終于徹底落下了。
七八天以后,流民徹底返鄉,這場因賑災糧沒能及時下放產生的禍端,也就此結束。
楊錙城也徹底把“主家”送回了京城。
再從京城返回時,拿回了二十兩銀子賞錢。
額外又拿回了吃食,除了豌豆黃,還有一件稀罕物酥山。
(注:酥山,古代牌冰激淋。)
這一吃,閆芳香又愛得不得了了,明明怕冷,偏偏吃冷,再烤炭火盆,孩子氣的模樣,讓楊錙城忍俊不禁,比自己吃了酥山還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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