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星

第四千一百七十章 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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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滿朝文武突然就找不到風向了。

在朝為官的人誰不是每天都在看著風向,上中下三層哪個層面不是都有風吹?

結果現在,不管是多大的官全都有些茫然,茫然到不知道以后最高處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了。

對于一個帝國來說這當然不是什么好事,極容易引起人心惶惶。

可好處也不是沒有。

太上圣君還在呢,當今陛下也算不得昏聵,至于那位傳聞中是放養在外的皇子,大家也都知道不是個蠢材。

有人說,這從一開始就是辛言缺配合太上圣君在演的一場戲。

因為那時候太上圣君不得不把皇子藏起來,以太上圣君的身體能有一位皇子就算不錯了。

這話說的有些損,可倒也是實情。

如果當時不藏起來,以那個時候斗爭之殘酷,這位皇子可能才出生就會被殺死,又或者等不到出生就胎死腹中了。

想想二十年前那個環境,現在朝中文武都能理解陛下藏皇子這無奈之舉。

畢竟那時候勢大的不是大玉天子,而是把持著朝政的勛貴舊族已經各大門閥。

想想看,太上圣君這一脈的皇位是怎么來的?

大玉已經到了皇族連誰做皇帝都由別人說了算的時候,皇帝做出什么讓人出乎預料的事情來也就都不顯得過分了。

一位被放養在外的皇子,經過無數的努力現在已經成長為大將軍。

也許再過一百年,幾百年,或許只需要再過五十年就能在百姓們心中成為傳奇。

而此時,朝臣們也總算是明白過來一些,為什么這位林大將軍能那么得寵。

放養出去的兒子本就是寶貝疙瘩,又那么爭氣,換誰,誰不得意?誰不在乎?誰不好好的寵著?

所以,朝臣們并不擔心這位皇子成為繼承者之后大玉會出現多大的變故。

大家擔心的,只是辛言缺。

一個已經在皇位上坐了幾年的人,難道真的就沒有一點私心?

那時候確實是為了配合太上圣君演戲,但皇位也是確確實實的坐了啊。

王洛神等人試圖謀逆的時候,辛言缺上位是有一定道理的。

太上圣君成功轉移了視線轉移了矛盾,然后再分而化之一個一個干掉。

朝臣們現在擔心是擔心,可又怕這消息不準確,所以誰都迫不及待的想得到最真實的消息,于是奉辦處的那些輔臣們就成了大忙人。

別說什么宰輔次輔,每一位輔臣家里都被人踏破了門檻兒。

雖然輔臣們大部分時候都住在奉辦處里,朝臣們還是希望能從他們家里人口中得知一二。

想得知,還就能得知。

因為這是太上圣君交代下來的事,本來就是要傳揚開的事。

輔臣們在得知消息之后,在寧未末的授意下都回了一趟家,把這事和家人一說,家人成為了第二批咧開嘴滿臉不可思議的人,第一批人咧開嘴滿臉不可思議的正是輔臣們......

然后,消息就以一種無法阻擋的速度傳播了出去。

而這消息又以洪水泛濫一樣的速度離開了歌陵城,往歌陵之外的方向席卷出去。

與此同時,奉玉觀。

大部分人還在閉關修行,陳微微則站在空蕩蕩的院子里發呆。

到了他這個境界,靠自身修行其實已經沒有多大的進展了。

三重蟬魔功之所以被稱之為魔功,不僅僅是因為其不死的魔性,還因為其修行過程中的殘忍,到了一定關口,就需要吸收別人的氣血和修為之力來助力己身沖破桎梏了。

陳微微看似在發呆,實則是在糾纏不清。

他聞到那些修行三重蟬魔功的人散發出來的氣息,就好像一個饑餓了幾天的人看到了一只冒著熱氣的烤雞一樣。

他需要助力,但又不只是己身修為的助力。

如果他把這些人都吸了的話,那突破到賦神境自然不是什么難題。

可如果把這些弟子都吸了的話,將來就靠他孤身一人去拼還有什么意義?

糾結,為難,左右搖擺,不停取舍。

就在這時候,那個身穿黑衣的老者再一次出現,他對于陳微微現在的狀態似乎也很糾結,也很為難,也左右搖擺不停取舍。

“你又來做什么?”

陳微微帶著些怒意的問了一句。

黑衣老者一直都沒有明確表示要幫他,這是陳微微所厭惡的地方,因為你要是不幫你可以走,不必一次一次出現來惡心人。

“我給你帶來了兩個消息,一個好的,一個壞的。”

黑衣老者道:“我打算先把好消息告訴你,不然的話,你先聽了壞消息,那好消息對你來說也沒什么意義了,那消息,足夠讓所有的好消息都變的沒意義。”

陳微微道:“少廢話。”

黑衣老者仔細觀察了一下陳微微的氣色,他判斷的出來,陳微微已經到了一個極關鍵的時期......突破賦神!

“好消息是,我前幾日幫你解決了一個難題......上陽宮小如意城分座神官岳中旗竟然是一位賦神境的高手,人已經被我留下,你可以用。”

聽到這話,陳微微的眼睛驟然一亮。

這個黑衣老者雖然態度不明,可大概率是想幫他的,這個人,十成十是一位賦神境的高手。

再加上一位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賦神境,他這邊就有兩位賦神,若他能在近期突破,那就是三位賦神!

大玉一共才有幾個?

老掌教不在歌陵,皓園的那個老婆婆也不在歌陵......

三位賦神境的高手,足以在歌陵城里翻云覆雨了。

“人在何處?”

陳微微立刻就問了一聲。

黑衣老者道:“你先不用急著高興,這個人心性單純,他不想幫誰,他只想守護上陽,我說此人可用,還要看你能不能利用好。”

陳微微道:“想守護上陽,那自然就是可用了,我現在要做的,難道不正是守護上陽?”

黑衣老者實在是有些受不了陳微微這種自欺欺人,可現在還不得不忍著。

因為,他覺得自己才是那個真正的想守護上陽的人。

“你說的......另外一件事是什么?”

“林葉是皇子。”

“嗯?嗯?!!!!”

陳微微猛的回頭看向黑衣老者,表情在瞬間就猙獰起來:“你在胡說什么!如此喪心病狂的謊話你也敢編出來騙人!?”

黑衣老者沒在第一時間解釋,就是站在那看著陳微微這疾風驟雨一般的反應。

見黑衣老者不說話,陳微微大步走過去,竟然是完全忘記了兩個人在修為上的差距,一把抓向黑衣老者的衣領。

“你他媽的到底在胡說什么!”

黑衣老者稍稍后撤一步,恰到好處的避開陳微微的手。

“心亂了?”

黑衣老者問。

陳微微怒了。

他直接出手,如狂風暴雨一樣的出手。

黑衣老者卻不想還手,只是在這狂風暴雨之中左右閃避,猶如風浪上的一條小船,看起來險象環生實則游刃有余。

陳微微瘋狂出手之下,黑衣老者的表情卻越發玩味起來。

“看來真的是繃不住了。”

黑衣老者一邊閃避一邊譏笑道:“總是把人家當做對手看,其實心里也明白,那不是對手,而是追趕的目標。”

“雖然不想明說出來,但處處都和人家比,又覺得差距不大,總是能看到人家就在前邊,于是不停的追。”

“結果剛才聽我說出林葉是皇子那句話之后,心態一下子就繃不住了......你拼了命的追趕的,是人家天生就有的,就算人家什么都不做,人家也是帝王命。”

“你放屁!”

陳微微更加瘋狂。

黑衣老者連續幾個退讓之后拉開距離,他單手往前一指,一道無形劍氣就懸停在陳微微身前,陳微微下意識的停住急追的腳步。

“我猜到你是這個德行了。”

黑衣老者道:“想想看,確實讓人惱火啊......在云州的時候,明明你先進的武館,可是他一來,就搶走了你師父和你師娘的喜愛。”

“你那些師兄弟們,也都覺得他才是可以依靠的人,到現在為止,除了一個幫你做事的莫梧桐之外,武館的人都在他那邊。”

“關鍵就在于,莫梧桐你還不敢深信,你把他留在奉玉觀外幫你在暗中打探消息,他倒是盡心盡力幫你,你卻防備著他。”

黑衣老者冷笑道:“那時候,你表面上是想教訓一下林葉,其實你確實想過假裝失手殺了他對不對?”

陳微微就那么瞪著黑衣老者,看起來是憤怒可實則是震驚和恐懼,這個黑衣老者怎么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又怎么會知道那么多?

“可你就是個廢物。”

黑衣老者道:“你在武館的時候就猶豫不決,瞻前顧后,如果那時候你真的下手了,我對你還有幾分敬佩。”

“你不敢,你怕失去這個怕失去那個,直到后來你去了天水崖,你才覺得自己高他一頭了,結果離開天水崖才發現,人家被拓跋云溪這樣的大小姐照顧著。”

聽到拓跋云溪這幾個字,陳微微臉色一變,相比于之前的憤怒和暴躁,反而冷靜下來一些。

黑衣老者繼續說道:“從天水崖出來之后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跑到林葉面前裝一下,卻發現人家根本就不把你當回事。”

“你當時應該很不理解吧,你都是上陽宮弟子了,林葉只不過還是個武館弟子,憑什么不仰望你?”

陳微微忽然喊了一聲:“夠了!”

他抬起手指向黑衣老者說道:“我知道你是誰了!”

黑衣老者用滿是譏諷的表情和滿是鄙夷的眼神看著陳微微:“林葉早就猜到我是誰了,你現在才猜到居然還一臉得意?”

陳微微心中一震。

黑衣老者道:“你這個人,想做好人,但根骨里不是,想做壞人,又給自己設定了條條框框......所以你這樣的,注定了一事無成,也注定了不如人家!”

陳微微怒道:“你給我閉嘴!”

黑衣老者哼了一聲:“明知道自己現在到了突破之際,卻又瞻前顧后,我若是你就該明白,一切身外之物都是可以放下的,唯有自身強大才是真正的本錢。”

陳微微臉色再次一變。

黑衣老者道:“你想殺我,殺不了,你想比林葉,比不過,卻還在糾結要不要裝圣人......你就是個小丑,可笑至極的小丑。”

陳微微深吸一口氣,忽然間轉身就沖了出去,他不是朝著那個黑衣老者沖過去,而是朝著一名弟子的修行之處。

片刻之后,那地方就傳來一聲哀嚎......

從這地方出來的陳微微眼神里多了幾分陰狠兇殘,他只是稍作停頓,就朝著下一個弟子修行的地方疾掠,又片刻之后哀嚎聲再次出現。

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的黑衣老者,其實眼神里也還是那樣的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