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藏局

第五十六章 孤注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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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童家?!”我問道。之所以要這樣問。因為在古玩行當,孫家、臧家、童家、曾家,這幾大姓,比較獨特。老江湖拿到一件古玩,一般有兩種問法。比較籠統的,問這是哪種貨?人貨、鬼貨、神貨。這個在前面已經解釋。稍微具體一點,問這是哪家收的?從老百姓家里祖傳流下來的,叫孫家收的,寓意子孫流傳。從拍賣場所或者地攤上來的,叫做臧家收的,臧同藏,表示從收藏者手里獲得。從墓葬里挖出來的,叫做童家收的,童與洞,音差不多。從別人手里偷、搶或者其它不正當手段弄來的,叫做曾家收的,意思這玩意兒曾經是別人的,但現在到了我手里。一般很少人會直接回答童家或者曾家。除非是固定上下游。剛才卞五嘴里說的金陵黃門童,指的就是金陵專干盜墓起家的黃姓人家。比如卞五,外人也可以稱他為卞門童,加個定語就是“走馬陰陽卞門童”。卞五點了點頭:“金陵黃門自祖上開始就是干盜墓的,民國年間屬于江南八大門之一。這些年雖然勢力有所衰落,但金陵黃門幾乎壟斷了附近幾省的盜墓流派,生意做得非常大。我們是贛省的外來戶,剛來的時候,曾想拜金陵黃門碼頭,但他們不收。”“為了生活,我們干了幾單活,盡管做的非常隱秘,但還是被他們給發現。在干完活與人交易之時,我們包了一家小茶樓,結果茶樓突然失火,差點把我們燒死。后來我們猜想,肯定是金陵黃門干的。因為此事,我們最近一直沒敢再動土。”“實話說,我們咽不下這口氣!若我們不講江湖規矩,倒也罷了。但天下人吃鍋分肉,我們講江湖規矩還這樣擺弄我們,太不是東西了。最近我們打探了消息,發現金陵黃門踏勘了一座明墓,據說里面有錦衣衛玉帶龍膽珠,他們準備近期動手。”聽到這里,肖胖子驚道:“玉帶龍膽珠?!”卞五回道:“對。”明朝錦衣衛三大標配:令牌、繡春刀、飛魚服。但眾人不知的是,第一批錦衣衛,朱元璋曾賜他們玉帶龍膽珠。火紅的一顆大瑪瑙,上面刻著龍。意思是錦衣衛代表帝王之膽,誰都可抓、可審。但后來,錦衣衛辦案帶著玉帶龍膽珠不方便,此制便沒流傳下來。單純就瑪瑙本身來講,價值一般。可因是朱元璋賜予的,第一批錦衣衛身上的龍膽珠,便是天價。我說道:“你繼續講。”卞五接著說道:“我跟兄弟們一商量,打算提前干上一票,給金陵黃門上一點眼藥,弄完之后,就往北而去。但你這么一說,我發現事情非常詭異,這事兒十有八九是他們故意透給我們,然后守株待兔,想將我們給支鍋支死。”金陵黃門下手如此狠辣。讓人不寒而栗。我手中捏著那枚假袁大頭。腦子在飛速地轉。公家不能報。我曾想到了馬萍。若開口,馬萍估計會答應。但大晚上組織這么龐大的隊伍,前往江寧沖擊金陵黃門支鍋人,事前、事中、事后,不可控因素實在太多了。又想到陸岑音。陸岑音手下基本都是紅花棍郎,與那些敢支鍋殺人的金陵黃門人相比,太薄弱了。窗外起大風了。枯枝敗葉刮得遍地都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蕭殺之感。肖胖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說道:“奶奶個腿的!要是山里下來個大老虎,把這些王八犢子給全撕巴了就好!”老虎?!我腦子突然一閃。在那一剎那間。我被自己異想天開的想法給嚇了一跳。盤算了一下。好像除了腦中這個辦法之外,并沒有其它更好手段。我問道:“墓地離村莊多遠?”卞五回道:“不遠,就在村莊的后山。”我又問:“村里有牛嗎?”卞五聞言,疑惑不解,回道:“有啊,我們在踩點的時候,發現村里幾乎每家每戶都有牛,全拴在一個大牛棚里,外面還上了大鐵鎖。”我再問:“卞五,你偷牛的技術怎么樣?”卞五雖然不知道我葫蘆里賣什么藥,但心里肯定猜出我可能有了具體方案,回道:“豬、狗都會發出叫聲,牛最好偷了,一般不叫。即便要叫,我也有辦法讓它不出聲。”我看了一下時間。離天亮只有六七個小時了。我說道:“事不宜遲,速度出發。”出了門之后。我對他們說道:“胖子,你去加油站買幾大桶汽油,順便再買一些粗鋼釘來。卞五,你馬上準備偷牛以及下墓救人的家伙什。我現在去許姐店里,搞一些菜籽油來。弄好之后,我打出租車來接你們。”此話一出。肖胖子和卞五似乎有所明白過來,但他們沒有細問,分頭快速行動。到了“酥小許燒菜館”。許清和小靜累了一天,已經睡了。敲開門之后,我對許清說:“我需要一些菜籽油。”許清沒多問,把一大桶油給拎了出來。我說:“姐,你睡吧。”許清說道:“你這狀態……我怎么還睡得著?”我笑道:“沒事,我出去辦點事就回。”許清臉上擔憂之色盡顯:“那一定記得給我電話!”我點頭說好。租了一輛出租車,打電話給肖胖子和卞五,他們都已經準備好了。我接到他們,直接趕往了江寧那個村子。到了村里之后,我發現村里離山并不遠。估計金陵黃門的人,白天在樹林里悄悄貓著盯墓,晚上則大搖大擺出來圍墓支鍋。卞五先偷偷摸摸帶我們繞遠路,上了山頂。錦衣衛墓就在離我們所處位置下方一百來米之處。斜坡。條件非常好。我們瞅見。在夜色當中,二十來個金陵黃門人,手中拿著砍刀,正團團圍在墓邊上。我低聲對他們說:“卞五,你去偷牛,十幾頭就行,把它們全牽到這里來。胖子,你在村里等我們通知,通知一到,立馬在村里燒牛棚,讓村民誤以為牛棚著火,牛跑上了山,帶著村民來這里找牛。但一定不能燒到房子和人,明白嗎?”他們回道:“明白。”用牛。純粹是突起的大膽想法。世間之事,無非三種手段來對付。白的、黑的、渾的。在前兩樣完全走不通的情況之下,只能來渾的。當時。我看著窗外被風刮起的樹葉,腦海中想著卞五說差點被金陵黃門人一把火燒死之事,又聽到肖胖子說到老虎,干脆以其人之道還治彼身。他們走了之后。我悄悄將一桶菜籽油,均勻地灑在了斜坡面上。做完這事,我背靠在地溝里抽煙。用火牛沖擊他們,引起山火,引來村民。將支鍋現場給徹底攪亂、攪渾、攪碎。只有鍋里冒出大泡了。我們才可以火中取栗,亂中救人!成不成功。我其實并無絕對把握。但這是孤注一擲的賭博!不賭。連一點生機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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