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大人使不得

第七十七章 實至名歸

一壺茶喝完,袁牧起身,慕流云見狀連忙跟著一起站起來,她感覺這位大人就不像是個會流連花叢的人,所以酒也沒點,茶也沒叫伙計再添水,現在看袁牧起身,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這樣的環境,方才打發走了楊媽媽,順便聊上幾句還行,再待久一點,別說袁牧,她自己都會覺得有些不自在。

她不知道正兒八經的男子遇到那種貓兒狗兒一樣往人懷里撲的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她這個假冒的只覺得難受的不行,那一股子濃得齁人的脂粉味兒簡直讓她喘不過氣來。

不管什么東西,果然都需要有一個度,適度即可,過猶不及。

兩人出了雅間下樓去,樓下正好一群人鬧鬧哄哄往上來,慕流云眼尖,一眼看到里頭有一人,是她之前在書院時候的同窗,和慕流云也算是多少結過一點梁子。

此人名喚林軒,酷愛流連章臺之所,當年在書院時聽聞慕流云院子里女子眾多,便約慕流云與其飲酒聽曲,形容猥瑣,說什么要討教一二,幾番邀請都被慕流云推辭掉,遂惱羞成怒,在外與人傳言,說慕流云外強中干,收了一院子如花美眷卻有心無力,因而才不敢與其他同門一同飲酒作樂,生怕被人發現他……不行之事。

正所謂好名不出門,惡名傳千里,打那以后慕流云這個名聲就算是被傳揚出去,越傳越有鼻子有眼,慕流云也懶得解釋,任由他們去嚼舌頭,但也不愿再與他們為伍了。

后來慕流云做了司理參軍,林軒書念得一塌糊涂,最后也回家混吃混喝混日子,兩人交集愈發小了,慢慢地慕流云幾乎忘了此人,沒曾想今日在這里遇到。

林軒與幾個他的同道中人都紅頭脹臉,腳步發散,一看就知道是在別處喝夠了酒,又跑到這里來消遣,慕流云跟在袁牧身后,目不斜視往下走,希望林軒能夠醉眼朦朧看不清人,擦肩而過那就皆大歡喜了。

無奈事與愿違,就在與那群人錯身而過的時候,醉眼朦朧的林軒好死不死地那么一伸頭,剛好看到了跟在袁牧身后的慕流云,先是一愣,隨后一伸手,直接扯住了慕流云的后衣領。

慕流云剛剛松了一口氣,忽然被人從后面拉住,差一點被衣領勒得一口氣倒不上來,腳步一趔趄,險些沒跌坐在地上,與此同時心里面暗叫不好。

她倒是不怕那林軒的,論嘴皮子,林軒根本不是她的對手,論拳腳,她不行,林軒也好不到哪里去,并且自己現在好歹也是有官職在身的人,借給林軒兩個狗膽,他也不敢造次。

只是眼下和自己在一起的可是袁牧啊!慕流云絕不想在他面前與林軒這路貨色爭執。

可惜,現在注定是躲不過去了,她得想一想怎么才能盡量保住一點體面。

慕流云剛剛穩住身子,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林軒倒是先開了口,滿嘴噴著酒氣,熏得慕流云都忍不住想要作嘔了:“喲!我還當是誰,這不是慕兄么!以往兄弟三請四請都不肯賞臉,怎么今日這般好興致,居然跑到引鳳樓來消遣?”

與他同來的幾個酒肉朋友也都是醉醺醺的模樣,平日里這些個紈绔到處招搖,或許引鳳樓里的姑娘他們認識不少,但是衙門里的人卻并不怎么打交道,因此無人認出慕流云,更沒人認識袁牧,只是在一旁哄笑,并不攔著林軒。

“林公子,請你放尊重些,放手,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慕流云想要開口提醒林軒自己現在是衙門中人,他這般不敬,自己完全可以借著這個由子治他的罪,讓孔縣令把他拉去縣衙里頭按在地上狠狠地打。

林軒平時雖然不是什么莽撞人,奈何一壺黃湯下了肚之后,腳底下踩棉花,腦袋里面開道場,早就把理智給震到了九霄云外,壓根兒沒把慕流云的警告聽進去。

“是不是過去我請你去的地方,慕兄嫌規格不夠?沒這引鳳樓氣派?不知慕兄心儀的是這樓里的哪位琴師?可否與小弟交流一二?”林軒眼睛迷離的一手扯著慕流云的衣領不撒手,另一只手晃晃悠悠朝袁牧一指,臉上的笑容愈發猥瑣,“還是說……慕兄終于發現自己個兒的品位與常人有異,干脆放低姿態,給人家做了小倌兒……啊啊啊!疼疼疼!”

慕流云還想呵斥林軒的胡言亂語,忽然耳畔傳來他的呼痛聲,定睛一看,林軒的姿勢有些扭曲,身體向后怪異地仰著。

那根方才指向袁牧的惹事手指,現在正被袁牧用兩根手指夾著,估計他的手勁兒著實不小,林軒的指關節都有些發白沒了血色,指尖又恰恰相反,紫得好像豬肝。

“疼!快給爺放開!”林軒從小到大都是被家里縱容地主兒,在外面也被狐朋狗友前呼后擁,何時受過這般委屈,不禁破口罵道,“你這兔兒……啊——!”

他的那句謾罵到底沒能說出口,就被一聲無比慘烈的叫聲壓了下去,一旁的狐朋狗友也頓時嚇得酒都醒了。

別說是他們,慕流云都跟著白了臉色。

袁牧不知何時出手的,動作極快,在眾人一晃神的功夫,就松開了林軒的那根食指,伸手一探一抓一扭,咔嚓一聲脆響,再看林軒方才揪住慕流云后衣領的那只手,四根手指怪異地向手背的方向伸展著,很顯然是被齊根掰斷了。

再看袁牧,依舊是氣定神閑的模樣,臉上的表情沒有多一分也沒有少一分,就好像方才出手折斷的不過是一把筷子。

之前慕流云還曾經偷偷琢磨過,袁牧這人雖說心思很深,難以捉摸,但是行事風格倒也算是中規中矩,實在不懂為何會被人成為活閻王。

現在親眼見他干脆利落地出手,生生折斷了一個人的四根手指卻面不改色,慕流云只覺得豁然開朗,明白了“活閻王”這諢號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