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袁牧抬手示意吳二夫人不要著急,“請二夫人把府里的廚子,還有當天晚上負責端菜送菜的下人,也一并帶過來,我們要當面審問。”
二夫人答應著,帶了幾個人過去,沈傜看了看慕流云,見慕流云沖自己遞了一個顏色,自告奮勇跟在吳二夫人身后,和她一起去廚房那邊找人。
慕流云對她的反應甚是滿意,扭頭小聲對江謹說:“你看,我新收這小徒弟不錯吧?”
江謹嘆了一口氣:“你這是做什么?她一個姑娘家……”
“對啊!她若不是個小姑娘家,我還不收呢!”慕流云小聲嘀咕一句。
江謹很想提醒她最好注意一點分寸,保持一些距離,不要被人拿去當做慕家后院里的那些被她收留的女子一樣惹什么非議。
可是他還沒開口,余光看到了坐在一旁淡定喝茶的袁牧,腦子里想著他對自己說過的那一番話,原本到了嘴邊的勸說就又忍了回去。
慕流云也以為江謹還會說什么呢,沒想到他竟然什么都不說了,沒有繼續像過去那樣規勸自己循規蹈矩,不由有些納悶,多瞧了他幾眼。
過了一會兒,吳二夫人和沈傜都回來了,沈傜很自覺地繞到慕流云身后一站,那架勢看著不像是小徒弟,倒好像是慕流云帶著的一個貼身女護衛一樣,威武霸氣。
“怎么樣?”慕流云側過頭去問她。
“一切正常,沒發現什么可疑的人。”她對慕流云點點頭,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
吳二夫人帶回來了七八個人,一個腰上系著圍裙,看上午四十來歲的女人,應該就是吳家的廚娘了,這廚娘敦敦實實,臉龐不知道是不是總在灶旁烘烤著的緣故,顯得紅紅的。
其余幾個人,有兩個骨瘦如柴,皮膚蠟黃的丫鬟,還有幾個小廝模樣的。
這些人估計也鬧不清楚為什么忽然被二夫人都給叫了出來,都有些惶恐,互相擠在一起,仿佛這樣站著就能夠給彼此多一點勇氣似的。
二夫人把他們帶來之后,就那么讓他們杵在院子里頭,并不告知他們什么,就這樣晾了一院子惴惴不安的下人,又過了好一會兒,終于一個同樣皮膚黝黑,甚至看起來還略顯孔武有力的丫鬟帶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妙齡女子姍姍來遲。
那個妙齡女子身材細弱,和滿身牡丹刺繡的吳二夫人不同,她穿著一身素白,兩只眼睛又紅又腫,看起來好像是剛剛才哭過沒多久,被丫鬟帶過來,看到吳二夫人,微微瑟縮了一下,表情悲悲切切,委委屈屈,好似還有那么一點懼怕。
“幾位大人,這邊是七娘,因為是吳榮志第七個帶回家中抬了妾室的,所以便被他喚作七娘了。”吳二夫人眼睛都沒向那位七娘掃上一眼,恭恭敬敬對袁牧和慕流云道。
袁牧一雙眸子冷冷沒有什么溫度地朝七娘看過去,雖然他模樣生得俊美,但是無奈自帶一種威壓,這一眼看過去,七娘抬眼看到便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慕流云也將這女子打量了一番,然后開口對她說:“你便是七娘?你家老爺之前在府里大宴賓客,席間便是你從頭到尾一直作陪的?”
“回、回大人,”七娘哆哆嗦嗦地回答,雖然她也不知道面前的這幾位到底是哪里來的大人,但是既然二夫人是這樣稱呼的,她便跟著這樣叫,“我那日原本是沒去的,老爺不曾叫人喊我過去伺候,但是我已經幾日沒見著老爺了,想得緊,又想著家里面來了那么多人,若是連個能幫著老爺撐一撐顏面的都沒有,那未免也太寒磣了,所以就自作主張過去了。
我到那邊去,跟老爺說我要給各位貴賓獻上一支舞,老爺同意了,我就跳了一支舞,老爺看了開心,就把我留下來陪他一起飲酒用飯的。”
一邊說著,一邊她的眼睛還不忘沖二夫人瞄上幾眼,似乎是想看對方的反應。
只可惜,二夫人就只是一臉平靜地坐在那里,并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七娘看了之后,銀牙暗咬,似乎是有那么一點惱火,但是又不敢表現出來,依舊是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她的這點細微的小表情哪里逃得過慕流云的眼睛,她瞧著這一房妾室的模樣,心里面簡直是五味雜陳,先是被方才她那一句楚楚可憐的“想得緊”,想到吳榮志的那把年紀和那副尊容,便硬生生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之后又覺得這婦人還真是蠢笨至極,無可救藥。
且不說她與吳榮志的死到底有沒有什么瓜葛,會不會被牽連到,至少現在吳榮志一死,這個家就算是落到了吳大夫人和吳二夫人這兩個正妻的手里,只有她們兩個人是能夠實際掌管家中一切財物的,而大夫人又常年不離開佛堂,實際的掌控人便是吳二夫人一個。
作為家中的妾室,聽方才吳二夫人的意思,這個七娘還是委身于吳榮志的別人家的丫鬟,那便是賤妾,若是吳榮志還在人世,那討好老爺自然是她最重要的任務,可是現在吳榮志已死,一個賤妾的死活和去路,那可就完全掌握在正妻的手中了。
這種時候了,居然還要在人家正妻面前引言怪氣地炫耀上兩句,真不知道她那個腦殼下面裝的究竟是腦子還是豆腐渣。
“我問你,既然你是開席后不久便去獻舞,聽說夜里吳榮志也是宿在你房中的,為何好端端的一個人,頭半夜里頭還什么事都沒有,后半夜就突然暴斃了?”慕流云似笑非笑地一邊打量著她,在她周圍慢慢轉著圈繞著走,一邊慢悠悠地問。
那七娘一開始看慕流云一雙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打轉,還有些扭捏,現在聽了這個質問,頓時慌了神,忙不迭伏在地上:“大人冤枉啊!我也不知道為何老爺會突然出了那樣的事,在散席之后,老爺回我房中之前,他還曾與二夫人在廊下說了半天話,之后回房去,到了后半夜里頭人就不濟了,這中間發生了什么,我也不知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