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開口就好辦了,袁牧也不用再多費口舌,袁甲袁乙你一句我一句的問,再加上袁甲時不時在一旁把手里的皮鞭子對折起來拉的啪啪響,那個趙大寶是一點沒敢打馬虎眼,老老實實把當年的事情給交代了一個清清楚楚。
當年除了趙大寶之外,還有另外四個人都參與到了拿著假冒的欠條去上門索要“貨款”的事情,他們這五個人有一部分原因是畏懼萬茂槐,另一部分自然也是或多或少起了點貪心,惦記著萬茂槐許諾過的,事成之后給他們的好處。
據趙大寶說,萬茂槐原本也并不是白棟一家以為的那樣迷途知返,老實肯干,他沒少背著東家高一些小動作,尤其是在口袋里有了些錢之后,他還特意結交了一些市井混混潑皮之流,雖然在東家面前還是裝得老老實實,私下里卻已經有了一點小小的勢力和一些擁躉。
之后白棟帶著萬茂槐外出辦貨,等萬茂槐再回來,白棟就已經一命嗚呼,那會兒趙大寶他們這幾個過去與萬茂槐廝混過的小嘍啰也有偷偷議論過,覺得白棟這死有點蹊蹺,但是他們都是一些貪小便宜的鼠輩,與白棟家也不相識,自然不會因為私下里的猜測就去幫白棟家。
結果前腳白棟下了葬,后腳萬茂槐就召集了他們幾個,因為他們原本住得偏遠,白家沒有人認識他們,是生面孔,所以叫他們拿了字據前去要債,事成之后沒人許些銀兩,若是不肯,或者事后嘴巴不牢走漏風聲,與萬茂槐交好的潑皮便要去拆了他們一家老小。
趙大寶當時是光棍一條,父母也死得早,倒是不怎么擔心被人拆了家中親人,他純粹是被萬茂槐許諾的好處吸引,想著白棟家里應該也挺殷實,要那么點錢出來也沒什么大不了。
所以為了討得更多的好處,趙大寶是第一個上門去討債的,還在萬茂槐的指點下,佯裝起了晏州口音,果然沒有費多大功夫就從傷心欲絕,無暇與外人過多牽扯的白家人那里討到了銀子,并且在如數交給萬茂槐之后,從萬茂槐那里得到了一筆不菲的好處費。
之后原本還有些遲疑的那四個人有了趙大寶的先例,看他拿到了錢,也頓時來勁兒了,全都跑去要錢,最后錢的確是要到了,白家也被逼到了賣房賣地,死的死散的散這樣的境地。
這趙大寶本來也不是什么狠角色,這些年來利用當年萬茂槐給的好處費,做了點小生意,賺了些錢,在縣城里也買了房子,娶到了媳婦兒,媳婦兒又給他生了兩兒一女,現在大兒子已經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也算是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而人總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越是擁有的多,反而畏首畏尾,顧慮重重,生怕有閃失,偏偏這么個功夫聽說白棟眼看到了二十年大忌日,怨氣不散,化作邪祟回來害人,趙大寶這心里不禁害怕極了,買了靈符還嫌不夠,又去弄來了佛珠,甚至還有一柄拂塵和一個八卦鏡。
總之能想得到的辟邪鎮宅之物,趙大寶都給弄來了,心里依舊惴惴不安,加上前一天夜里頭小兒子大半夜嚇得哇哇哭,說是看到窗外有披頭散發的鬼影在哭,哭完窗紙上留下的淚痕竟然都是斑斑血跡,趙大寶心里就更是害怕得厲害。
于是第二天偷偷摸摸買來了元寶紙錢,硬是扛到了夜深人靜,才悄悄出門,想要按照在東集聽到的道士那套說辭,去白家宅子外面燒燒紙,祈求一下,大不了回頭白家族親給白棟修墳的時候,他也湊點份子,只希望白棟放過自己家里的妻兒。
沒曾想,紙還沒燒完,自己倒被官府給捉了。
說完之后,趙大寶嘆了一口氣:“官爺,我真的是什么都跟你們說了!要怎么處置,都聽你們的,我家里頭對當初的事情毫不知情,求你們一定不要牽連到他們頭上!
我當初也沒有想到萬茂槐會把事情做得那么絕,我以為不過是想敲白家一筆錢,沒想到他給我們的那些字據加在一起,簡直就把白家給榨干了。”
趙大寶畢竟因為內心不安,害怕因果報應,所以除了一開始想裝傻充愣被潑了幾瓢水之外,別的什么苦頭也沒有吃,順便把當初的那幾個同伙都給招供了。
至此,袁牧就沒有再繼續親自督管此事,而是吩咐縣令接手。
縣令也不敢怠慢,雖然白棟那件事發生的時候,他還根本不是這邊的父母官,但是既然上頭因為別的案子把這件陳年舊事再一次牽扯出來,他就必須做點什么。
于是很快其他的那四個人就都被抓到了縣衙里面,縣令坐鎮開始一個一個審過去,這四個人自然膽子都是要比趙大寶略大一點的,不然也不會只有他一個人沉不住氣跑去燒紙,所以最初也試圖裝傻充愣,但是很快就有扛不住,什么都招了的,說法與趙大寶相同。
至于打著想要裝傻充愣抵賴到底的心思的人,最后必然是吃了些苦頭的。
一共用了不到兩日,縣令便拿到了這幾個人全部的口供,并依照律例將他們做出了處罰,而慕流云則拿到了松州這邊的文書,可以回去江州處置當年的主謀萬茂槐了。
在外面折騰了這么久,終于可以回家了,慕流云的心情還是相當好的,他們離開齊通縣,到松州府所在的附郭縣去,一方面要接上江謹——雖說只是借口,但是遠方親戚過壽也是不假,他在齊通縣完成了慕流云拜托給自己的任務之后沒兩天,就啟程去拜壽了。
另一方面呢,附郭縣的富庶程度自然不是小小齊通縣能夠比得了的,這就和他們太平縣遠比西泗縣、北安縣來得更熱鬧繁華是一樣的。
既然出來都出來一趟了,總沒有空著手回去的道理!慕流云帶著沈傜到市集上去轉了轉,打算買些松州特產回去孝敬孝敬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