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選良配

第二十四章 提醒

“張老,還請您恕罪,雖然嫂子沒說清楚,但我也知道幾分真相,人命關天的大事,陛下作為天子又怎會不知?我豈可欺瞞天子?”

譚氏的話是經過斟酌后才說的,她說完面露不忍,張老將軍行軍二十余年,早已兩鬢斑白,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神情可以說是憔悴到了極點。

他明顯蒼老的臉在聽到譚氏的話后,仿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老十歲,整個人搖搖欲墜。

“什么意思?”張鐘氏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她夫君請求沈清臺夫婦不要將此事捅出去,而譚氏不答應?!

憑什么不答應?

當即,她的怒火立刻轉移到譚氏身上了,她挽起袖子便質問譚氏,“芳巧,你什么意思?我要去皇上那里告我的狀?”

譚氏早已想到張鐘氏肯定會將矛頭指向她,是以聽了她質問后,神情不變,也有了說辭。

不過她還沒說話,沈清臺就將她拉到身后,面沉如霜的道:“張老,您也是風風雨雨幾十年過來的人,好不容易熬到現在這個位置,弟弟請您珍惜羽毛。”

沈清臺的話故意咬得很重,“歷史上,多少驕傲自滿,放任親眷為非作歹的功勛,有哪個有好下場的?你今日幫了一次,下次呢?今日一條人命,明日兩條,你的丹書鐵券可以保幾條命?!”

張順權聽了沒說話,沉默著,沉默了很久,直到確定沈清臺和譚氏真的不會幫忙后,,才拉著妻子的手,厲聲道:“走!”

“我不走,他沈清臺以前算個什么狗東西?還不是因為你提拔,才有了現在的功績?他現在榮耀了,就不念舊情,說翻臉翻臉!他……”

“你住嘴!”張順權憤怒的呵斥,“你還要鬧到什么時候!鬧到鐘家家破人亡?!”

畢竟是打了幾十年仗的老將軍,雖然老了,氣勢卻依然在,中張氏被他嚇得立刻噤聲,只狠狠的拿眼睛瞪沈清臺和譚氏。

曦月在門外聽了半晌,聽到張順權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她才推進進去。

“張老會明白的。”沈清臺看了眼走進來的一雙兒女,然后輕聲安慰妻子。

譚氏微笑搖搖頭,她在皇后身邊辦事,幾乎是每天都有人求她辦事,她早已學會拒絕,拒絕后也沒有什么心理負擔。

“爹,陛下會因為伯母的娘家而遷怒張家嗎?”曦月抬眸滿臉好奇的問。

她其實很明白,鴻照皇帝會把臣子們親戚、學生、下人做的事都算在臣子頭上,有此一問,不過是提醒父親罷了。

沈清臺聞言愣住了,女兒聽懂了?

她何時這般懂事通透的?

“那可說不定,如果天策的表哥欺負了妹妹你,我肯定不跟天策做朋友了。”沈溪南揚聲道,說罷又咧嘴一笑,“不過妹妹放心,哥哥絕對不會讓人欺負你,誰欺負你我就欺負他全家!”

曦月被哥哥的話逗樂了,揶揄道:“哥哥你吹牛,我聽說將軍的兵權要交還給朝廷,到時候你又不能繼承爹爹的兵符,你怎幫我?不如這樣吧,你勤勞加練武,說不定還能打得過別人。”

孩童的話已經不再天真,就像雷擊一樣,直擊沈清臺內心。

開國了,陛下需要的是恪守本分低調內斂又能征善戰的將軍,而不是天天惹事出風頭的。

自古多少皇帝在開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稀釋將領手里的兵權……

思及此,沈清臺后背冷汗直流,但想到將兵權交出去,他還是舍不得。

“曦曦。”他蹲下來,扶著女兒的雙臂,認真的,一字一句的問:“告訴爹爹,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

“跟哥哥外出逛街,偶然聽到的,怎么了爹爹?”曦月隨便扯了個謊,反正她現在還小,就算沈清臺去查,也查不出來。

更何況,這種話,他根本不敢去查。

是皇上放出來的話?

沈清臺沒有懷疑自己的女兒,他懷疑是日漸多疑的鴻照皇帝在旁敲側擊。

這是一個永遠得不到答案的猜測,但他不知為何,覺得是皇帝在給他提醒。

曦月見父親聽進心里去了,暗暗松口氣,鴻照皇帝拋開大殺功臣這件事,真的算是個好皇帝,在浩瀚歷史長河中,能與他齊名的好皇帝不超過十人。

只要交出兵權,家人不犯事,不貪污受賄,家族肯定能跟王朝一樣壽命。

“哥,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非黑即白,張老將軍是與咱們家比較親厚的人,爹不好拒絕的,那張鐘氏如此能鬧,若不救她娘家人,張老將軍以后怕是不好過。”

話音落下,譚氏的聲音響起了。

鐘家出了人命案子,鬧到宮里去,定討不到好果子吃,楊皇后不會因為他是開國功臣就饒恕鐘家。

“這……”

沈清臺沉默了,他沒有任何表示。

譚氏見夫君沒有言語,她沉默了半晌。

張順權緊張的盯著她,那雙眼睛充滿了祈求和期盼。

曦月與兄長也對視了一眼,沈溪南嘆了口氣,“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爹怎么還沒拒絕?”

“清臺!”

“清臺!”

渾厚的聲音打斷了兄妹兩的對話,二人立刻噤聲,又貼著門聽。

首先張順權是他以前的老上司,在戰場上又是可以將后背交給彼此的戰友,按理來說應該幫一把。

可幫了就是包庇殺人犯……

致遠侯明顯是嘴硬心軟,不會真不管他妻子娘家,張鐘氏之所以鬧這么兇,想必他是想給鐘家一個警告。

如今張鐘氏不理解他,鬧到譚氏面前,而譚氏又是楊皇后的心腹,就等同于要鬧到皇后跟前。

“沒有!”沈溪南一下子就想起來了,擺手又搖頭,“絕對沒有忘記,不過我覺得應該是放在書房,爹的書房有人把守……”

沈溪南苦著臉,在妹妹嚴肅的神情下,聲音越來越弱,最后一咬牙道:“我以為你是鬧著玩的……”

“你給我閉嘴!”他怒視妻子,然后拱手對沈清臺和譚氏賠罪道:“老哥哥我對不住你們,我這就把這瘋婆娘帶回去,以后再也不會出現今日這樣的事,還請清臺老弟和弟妹見諒,也……”

他頗有些難為情,頓了片刻,但還是咬牙說了,“也請清臺和弟妹莫要在皇上和娘娘跟前提起。”

沈清臺與譚氏對視一眼,兩人沒有接話。

“你來干什么!你不是要拋棄糟糠之妻嗎!你這個挨千刀的,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嗚嗚嗚……”張鐘氏見到夫君,立刻便嚎上了,一邊抹淚一邊控訴,“你既然要斷我活路!那你也別想好過!”

已經年邁的致遠侯張順權被妻子控訴,又在同僚面前不顧體面的哭鬧,他覺得難堪極了,老臉騷得通紅。

“啊?什么事?”

沈溪南懵了,他現在腦袋一片空白,還覺得妹妹的思維跳躍太快,他跟不上。

“兵符的事!”曦月特意用強調的語氣說出來,“你別告訴我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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