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針太后駕崩_天衣_穿越小說_螞蟻文學
第一三八針太后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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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小樓上安靜了下來,林叔夜見只呡了一口的熱湯都已經冷了,說道:“我去給姑姑換一碗。”
他走到樓梯口時高眉娘叫住:“莊主。”
林叔夜停了停。
便聽高眉娘說:“霍姑娘是良配。”
林叔夜笑了笑,說:“我知道她是個好人,在今日之前,原也有點念想,不過現在我已拿定主意了。”說完便走了下去。
黃娘跟著上來,輕聲問:“說什么這么久?”
高眉娘卻只搖了搖頭,沒有應答。
增城的山上也沒了雨,卻還有一個人穿著厚厚的蓑衣上山,那是茂源繡莊的管庫楊燕武,今天他是受了楊燕君之托來給陳子峰送點吃食。他厭惡堂姐那頤指氣使的語氣,廣茂源就快完蛋了,楊家也被她拖累不淺,她卻還沒有半點自覺,還當自己是以前那個楊家長孫女、茂源女當家!
自己當然是不會跟著廣茂源一起完蛋的,只是出路卻不好找。
偶爾一陣風吹過,山徑旁的樹葉撒下一大片積水來,幸虧有厚密的蓑衣擋住了,但頭卻淋濕了,楊燕武罵罵咧咧了兩聲,左開了傘遮護住頭,同時也阻礙了視線,雙眼主要盯著腳下的路,就見一行血水混在雨水中流了下來。
他驚一抬頭,尋血水走去,不久就看見了陳子峰!那個男人手中一塊帶著棱角的石頭,腳下是還沒死透的異母弟弟。
“莊主……”楊燕武脫口叫了一聲,出聲之后就后悔了!
陳子峰一回頭,如同狼顧。
楊燕武大吃一驚,幾乎抓不住手中的食物袋子。
陳子峰瞇了瞇眼,分辨出了楊燕武,原本作攻擊狀態的手垂下了,扔了石頭,徑回棚內去坐下,楊燕武心中又驚又懼,卻不自覺地就像以前在繡莊內重復過千百次一般,跟上了陳子峰的步伐走入棚中。陳子峰坐下,他就站在一旁,陳子峰抓過他手中的袋子,扯開,取出食物,狼吞虎咽了半只雞,這才開口:“誰讓你來的?”
楊燕武還沒回答,他自己說了:“是你長姊吧。哼,看來她心里仍然有我,真是癡到有夠蠢了。”
楊燕武猛地驚醒過來:“莊……莊主!你好了!”
潮康祥的庫房中,梁惠師走在前面,黃謀在旁邊跟著,看她差點庫房中的物料。
許久,梁惠師點了點頭:“齊了。接下來我再押一押題,若有什么需要再請二舍調人。”
黃謀大喜,參加御前大比對潮康祥來說是第一次,無論成敗都已是一大進步。只要能在京師展現繡藝,潮康祥就能在這天下之央再度揚名!當然,如果能夠取得好名次,那當然更好。
“卻不知,惠師有幾分把握?”
“把握?”梁惠師咯咯笑道:“奪魁么?別人不懂,二舍還能不清楚?斗繡斗繡,場上技藝之斗和場外運作之斗,那要對半開的。”
黃謀頷首,無論是海上斗繡還是廣潮斗繡,他都是兩大“幕后黑手”之一,斗繡的場外有多黑、怎么黑,廣東比他更懂的沒有第三個人。
不過他在廣東的斗繡場能遮半邊天,到了京師卻就不行了。如果說廣潮斗繡的水如同深湖,那御前大比就是黑水洋了,除了當今天子,誰敢說自己能把控全場?
不過他也還是有些抓手的。
“近數十年,我潮州府科舉大興,京師有一條街都說潮州話的。這次惠師代表康祥上京,那是我潮州府的臉面,到時候在京諸公應該都會照拂一二。”
“聽說潮州府諸公不是翰林,就是御史,能影響宮中之事?”
黃謀笑了:“惠師的耳目好靈!卻且放心,我們除了翰林御史,還有一位國舅爺呢!”
梁惠師也微微一笑,便沒再追問了。無論是翰林、御史還是那位“國舅爺”,能影響宮中之事多少、又會在這件事情上給潮康祥多少臉面那其實都難說得緊,不過有個抓手便好,總勝過到了京師兩眼一抹黑。
“凰浦那邊,不知道準備得怎么樣了。”這時黃謀的心中,已經沒有廣茂源的位置了。整個廣東繡行,已無人在意陳子峰。
楊燕武看了一眼腦袋被砸得稀巴爛的尸體:“那是……陳子興?”
“是他殺了老二。”陳子峰沒有回答,卻又已經回答,他語氣平淡,就像剛剛殺的是一條狗。
看到這種冷漠,楊燕武實在無法將他跟先前那個為一個女人要生要死的窩囊廢視為一人。不過,眼前的這個又確實才是他熟悉的那個陳子峰。
“但是你現在才醒了,又有什么用處!”明明眼前這人大勢已去,但在其積威之下,這句話他竟不敢說出來。
“現在什么形勢。”陳子峰問道。
“形勢?你還問這個做什么?”楊燕武皺著眉,難道你還想翻盤不成——當然這句話也沒有問。
但看到陳子峰冰涼的眼神,他還是一五一十將對方瘋了之后發生的事務簡略說了。
“哦,贏了廣潮斗繡,吞了四個分坊,還擺平了秦太監。”陳子峰點頭微笑:“阿夜竟然有這手腕,不錯。”
“莊主好像不著急?”
“著急?有什么好著急的!”陳子峰走到外頭,晃動一株移植在墳邊的桑樹,仰頭讓落下的雨水洗刷他嘴角的油膩,卻洗刷不去他身上的血腥。
“難道我們還能翻盤?”
“翻盤?”陳子峰大笑:“大贏的局面,現在才剛剛開始!”
他回頭,看到了楊燕武的表情:“你不信?”
楊燕武沒有說話。
“現在看來,阿夜內有高氏為繡首,外有黃謀為強援,整個大勢似乎是極其有利的,不過我們這邊也有三大利勢。”
楊燕武勉強笑了笑:“哪三大?”
“第一大利勢,就是我們知己知彼,林叔夜有什么籌碼,林添財有什么命門,黃謀有什么底細,我全都門清,只要稍加運作,便足以致他們死命。”
“第二呢?”
“第二大利勢,便是我們內奸已拔。”陳子峰撕下自己半邊袖子當抹布,為祖母的墓碑抹去泥水,一邊搬石頭去壘垮塌的那一角:“雖然代價大了些。我們在廣潮斗繡中為什么會輸得那么慘?就是因為背后一直被人算計,現在算計我們的人已經暴露,接下來便是我們反擊的時候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云淡風輕,半點不像已經陷入絕境的人,不過楊燕武還是猶疑,因為如今茂源的形勢太惡劣了。
陳子峰動手干著活,根本沒有回頭,卻仿佛后腦勺長了一只眼睛能看清楊管庫的內心一般:“空口無憑,我知道你不信,但你信不信無所謂,反正你沒有更好的路了,除了跟著我走到黑,你的其它路,早在五年前就都被我堵死了。”
楊燕武大吃一驚,便想起五年前發生的一些事情來,一開始是憤怒,指著陳子峰幾乎跳了起來:“你!你!原來是你!”
陳子峰回頭,只一眼,楊燕武反而退了一步,陳子峰道:“放心,繼續跟著我,你當年失去的會回來,五倍、十倍地回來!”
楊燕武默然片刻,隨即他冷冷地笑了:“莊主,我現在相信你會贏了。你這般深的心思,這般毒的算計,林叔夜搞不過你的!”
陳子峰放好最后一塊石頭,拍去手上沙,蹭去泥漿,走到楊燕武身旁,拍拍他肩膀,說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要糾結那些無謂的怨恨。現在你沒有退路,我也沒有退路,我們需要彼此。你現在無論是反我還是獨走都沒出路,只有繼續跟著我才有再次發達的機會,將陳楊兩家再次聯合起來,這是我們翻盤的根基。”
他頓了頓,道:“御前大比之后,凰浦會成為天下第一,我會得到凰浦,而你,會得到楊家!”
得到凰浦?楊燕武眼神閃了閃:“要聯合楊家,我長姐那邊……”
“她也會幫我的。”陳子峰道:“沒有人比我更懂她!”
楊燕武便再無疑慮了,卻問:“卻不知第三利勢是什么?”
“當初我明敵暗,梁惠師靠著這點整垮了茂源,林叔夜借著這個勢扶搖直上,而現在的情況逆轉了過來。”陳子峰道:“敵在明,我在暗,這就是我們最大的利勢!”
這日放晴,黃謀約了林叔夜登山,同一時間梁惠師也約了高眉娘,高眉娘除了斗繡一般不出門,但這次還是答應了,雙方約好了登番山。
當年秦始皇統一嶺南,大將任囂選郡治,“依番山、禺山修番禺城”,乃設番禺郡,這是廣州建城之始。唐朝以后,番山被逐漸鑿平,只余一坡,南宋時在上面筑一亭,名“番山亭”,因周圍林木茂盛水汽充足,導致常年云霧繚繞,便形成“番山云氣”之盛景,乃是皇明“羊城八景”之一。
林叔夜恐高眉娘勞累,番山不高,景致又佳,正是良選。
這日廣潮兩莊相會,高粱各攜弟子在前,林黃在后,邊走邊談,黃謀笑謂:“三弟真是好能耐,聽說秦公公也被你擺平了,一旦化敵為友,這御前大比于賢弟那便是一馬平川!只慘了開盤口的那三家外圍,聽說掌刀人都已經換了兩個,其中一個還被沉了珠江。”
“有這種事?”林叔夜正色道:“私刑亂法,若事情是實,該報官才是。”
黃謀罵道:“老弟你這‘君子話’說的越來越溜了,就是未免有些虛偽。”
說笑間便望見了番山亭,眾人游玩一番,便到旁邊一座小園林“映翠閣”小憩,高眉娘梁惠師上了閣,林叔夜黃謀在樓下,分頭敘話。
隨行的挑夫將籮筐放好,喜妹便安排起了糕點,黃謀的童子擺開茶具,潮州府的茶藝,廣州府的點心,各自的天下無雙。這一次是林叔夜掌壺沖茶,糕點分好,喜妹將茶傳上去,黃謀喝了一口道:“三弟果然是潮州種,這茶沖的不在哥哥之下。”
“哥哥謬贊了,論茶藝不敢與二哥爭先。”
“刺繡呢?”
林叔夜一笑:“高師傅意在沈女紅,不在惠師。”
“呵呵,這是看不起我們了?雖然高梁二位有師徒之分,但焉知不是青出于藍?”
“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高師傅意不在勝負,只求了一了當年一樁心愿罷了。其實到了京師,天下英雄共逐一鹿,我們與其內耗,不如合力光大粵繡。”
“好一個光大粵繡!”黃謀拍了拍手,笑道:“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雖然御前大比繡規未明,但我琢磨著,你我兩家不至于一開始就撞在一起,所以只要還沒有對上,我們的消息就可以互通。咱再說句難聽的,萬一斗到中途,兩家有一家落了榜,剩下的一家也要動用所有人力物力,助另外一家繼續前行,三弟你以為如何?”
林叔夜大喜:“哥哥這話,正合我意!”
樓下的男人喝著最濃的茶,講著最俗的生意,而閣樓上面又是另外一番場景。
從剛才見面,兩人一路行來便皆無話,梁惠師甚至避免與高眉娘目光接觸。
直到喜妹將濃茶送上來,茶禮先敬外人,所以先奉梁惠師,梁惠師捧了杯,卻站了起來,半彎了腰,向高眉娘敬茶。
黃娘在旁邊哼了一聲,梁惠師敬茶,這算還是居弟子禮,但她又不肯叫姑姑,這便是自矜身份了。
高眉娘接過欠身還禮,飲了半杯。
梁惠師自己也嘬了茶,待喜妹下去,又屏退了自己的弟子下樓,樓上只剩下高、梁、黃三人,這才開口:“當年……你不聽我的話,信了那陳子峰,終于落得那個下場,不但你自己生死不明,就連整個凰浦也跟著亡滅,我心中對你,其實有怨!”
高眉娘眼瞼垂了垂。
當年梁惠師對陳子峰一直是有戒心的,不過這份戒心里頭也包含了她對高眉娘的私心,不管陳子峰還是梁惠師,兩人對自己都有占有欲,這事高眉娘心里清楚,因此梁惠師與陳子峰的爭端無日不有,但高眉娘卻不能只聽一面之詞,當然,從后來的結果反推的話,梁惠師的話也不算無理。
“那天晚上,你跟他出去后沒回來,我便知事情要壞,再后來他使了手段,不知如何,竟能在宮中玩起貍貓換太子來,讓陳子艷當了尚衣,我便知陳家之勢已不可制!他在北京都能玩這一手,回到廣東那更得一手遮天!
“因此我一路隱忍,還沒回到廣州,就見不能忍的人都被他先后清除,我便知凰浦必定無幸,我自己也兇多吉少,因此當機立斷,投了茂源。”
黃娘怒道:“所以你為了自保就投了敵人,我的手臂是你砍的,凰浦的那把火,也是你點的!”
“不僅是為了自保,更是為了報仇!”梁惠師的眼睛掃了她的斷手一眼:“你的手是我砍的,但就算我不砍,那也保不住。至于凰浦的那一把火,我不點就能不燒?”
“你!你!”黃娘氣得說不出話來——自幾年前梁惠師暗中來尋她,她便已知梁惠師潛伏報仇之意,但對她的恨仍不能平。
梁惠師卻不理她,黃娘雖是曾與她齊名的高氏門下兩大弟子之一,但她心里一向看不上對方,覺得黃娘終不脫一介婦人之屬。她只是看著高眉娘:“我潛伏矢志,只為報仇,但你竟然沒死,卻是令我又驚又喜。”
知道高眉娘的消息后,梁惠師又調整了策略,只是當時茂源之勢已是根深蒂固,她又籌謀了數年,這才發難。
“但是我沒想到的是……你竟然不想報仇!”
這時喜妹又送了第二巡茶上來,梁惠師咬著牙,才能將第二杯茶咽下!她無法理解,因為高眉娘遭受的,按理說要比她更加慘苦。
等喜妹收了第一巡的茶杯下去,高眉娘呡了呡第二杯茶,才說:“流落西南的前兩年,我心中對陳子峰的恨意,只會比你更深。其實就算是現在,也不能說心中完全沒恨了。我畢竟也還只是個人,不是神仙菩薩。”
“那為什么回來之后,你竟……竟無甚報仇之意!”
“因為我發現人的生涯有限,機遇更有限,在有限的生涯與機遇之中,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隨心所愿的,恨雖深,仇雖大,但我還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而仇恨會影響那件事情,想明白這一點之后,我就只能盡量讓自己釋懷了。”
“什么事情?”梁惠師不解地瞪著高眉娘。
高眉娘回視她,眼中竟然也帶著訝異,似乎梁惠師不該不知道:“什么事?自然是刺繡啊!”
梁惠師怔了怔,隨即冷笑:“這兩件事,能有什么沖突!”
“你要報仇,我能理解,我也愿意看到陳家遭報應,也愿意在旁協助,但我不能將報仇作為余生之第一義——這是我在云南的第五個年頭才想明白的事。”高眉娘輕嘆了一聲:“為學第一義,在于一個‘專’字,人的心力是有限的,我分心于仇恨,則繡道將無以進步,我恨陳子峰,但我不愿意為了這份仇恨,將我刺繡道路上的進境也搭進去。”
啪的一聲,梁惠師手中的茶杯碎了一地,將樓下的人也嚇了一跳。她哈哈笑出聲來,再看高眉娘,眼中充滿了荒唐感。
“所以如果不是我,你可以不報仇?”
這一次,高眉娘沒有回避她的目光:“我這次回來,首先是為了刺繡。”
梁惠師冷笑了幾聲,道:“我心里有恨,然而也不見得就妨礙了我的繡藝!你的繡藝好,你的繡道高,那我們御前大比見分明!”說完這話,拂袖下樓,不一會便聽到黃謀與林叔夜的匆促告別聲,跟著便見潮康祥眾人揚長而去。
黃娘在樓上看著梁惠師的背景,忽然道:“我不喜她,但這一次……姑姑,我與她一般,也不能理解你。”
高眉娘沒有解釋,天賦最高的弟子如梁,情感最深的弟子如黃,也都不能理解她,但她也只能接受了。
走到她這個位置上,孤獨似乎是必然的。
當林叔夜走上來時,正好看到高眉娘遠眺梁惠師背影時的背影,他一時未知樓上發生了什么,只是覺得這個背影是這般的寂寞。
他似乎是唯一能理解這份寂寞的人。
天色漸昏黃,茂園主屋,楊燕君聽見有人進門,也不回頭就說:“今夜我不吃飯了,不用準備。”
門被反手帶上的聲音,屋內更無第三人,腳步聲走近。
楊燕君皺眉而怒:“都說了——”
戛然而止。
眼前是她怎么也沒料想到會出現的人。
陳子峰臉面都梳洗干凈了,一身棉衣漿洗得筆挺,更讓人熟悉的是那已經清澈而冷漠的眼神。
哪里需要看第二眼?楊燕君便知道他的清醒回來了。
或許陳子峰最愛的女人不是她,但誰能比妻子更懂自己的丈夫?
猛地她想起什么,身子向后一退,碰到了梳妝臺,整個人坐在了上面。
陳子峰冷冷問:“你在怕什么?”
“我……”楊燕君隨即苦笑:“對,我在怕什么!我還有什么好怕的!”
話是這么說,但她的語音還是有微微的顫抖。
陳子峰走上前,扳正妻子傾斜的臉,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望向自己。
“從化的事,是你做的。”
楊燕君身子又忍不住顫了顫。卻不敢應答,又無法說謊。
夫妻之間的問答,有時候不需要言語,眼神就夠了。
得到答案之后,楊燕君只覺得頜下一松,隨即耳邊風聲響起,呼啪的一下,她嘴角都被扇出血來。然后她的下頜又被拿緊了,繼續逼著她看向打她的那個男人!
她愛著他,也怕著他,但她畢竟是楊家的大姑奶奶!受到傷害后反而讓她產生應激的怒恨,朝上瞪著陳子峰。
“孩子流出來的時候,你親眼看著的?”
這事楊燕君是心虛的,她想扭轉頭,卻被丈夫強行掰正,終于在他冷硬的手指流下了淚水:“是啊!我親眼看著的!”
這淚不是悲傷也不是恐懼,仍然是恨!
“男孩女孩?”
“一個男的,一個女的。”
“愚蠢的女人!”陳子峰眼神微微一黯:“不過,也當是我沒那個緣分了。”
一個反手,又扇了一耳光。
這一次,那只閻羅般的手沒再拿捏,任她披頭散發頭顱下垂。然后她聽見了第三句問。
“祖母就是被這個消息氣死的吧?”
楊燕君整個身子都抖動了起來,她真害怕了,因為她猜到會怎么對付自己!
她弄死了他的血脈,又氣死了他的祖母,這兩件事情都是他的逆鱗!
接下來應該是第三記耳光,然后就是繼續的暴虐。
然而她猜錯了。
“我本來應該殺了你的。”
“本來?”楊燕君轉過頭,看丈夫時眼珠子仍然滿是怨恨,只是此時帶著些許不解。
“我殺了你,陳楊兩家就沒彎轉了,所以我不能殺你。”
楊燕君笑了起來,笑容中滿是苦澀:“所以你要留我一條命,好讓你繼續拉攏我娘家么?”
“不止。”陳子峰道:“我答應你,今生今世,我不再碰別的女人,不再想別的女人,不再生兒育女,青兒白兒,就是我唯二的血脈,等她們長大,就給她們招贅兩個夫婿,繼承我們的家業——所有的一切,如你所愿。”
楊燕君怔怔看著丈夫:“你說什么?”
“這些是你一直想要的,不是么?你知道我的,我答應過的事,都會做到的。”
“你要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為了了恩怨。”陳子峰轉過手,替妻子擦干嘴角的血漬:“我會再去一趟京師,把該死的人送走,把該是我們的東西都拿回來。然后我們就安心過剩下的日子。夫人,你說,好不好?”
楊燕君怔住了:“如果我不答應呢?”
“你覺得呢?”
“你威脅我?”
陳子峰冷然。
眼前這個男人狠辣到令人戰栗,他的變態又足以令人作嘔,但她卻狂笑了起來:“好!好!我答應你!”
“我知道你會答應,家和萬事興!”
“家和……我早不在乎了,但我喜歡你這份狠勁!”
西關的繡行又進入了繁忙的季節,不管是凰浦還是康祥,忙的不僅是內銷外銷的訂單,更有即將到來的御前大比。
凰浦設在西關的新店也趕在年前開張了,開張時候,不但幾乎所有同行都來捧場,甚至秦太監都送來了賀禮。
對整個粵繡行而言,或許凰浦和康祥還未分勝負,可在廣繡內部,大家都已經默認林將代陳。
凰浦的繡店有多熱鬧,茂源那邊就有多冷清。
但是,就在凰浦和康祥為御前大比全面備戰之時,北京一個消息傳來:太后駕崩了!: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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