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如夢)
第八百六十一章吃涼皮的正常人
聽宋大康和李小剛說當地民間的趣事,命人加快速度制訂詳細的合同內容,小貝九人晚飯已決定在書院吃。
應幾個代表性的孩子要求,晚上的時候打算吃罐頭。小貝又安排人回去取,各種罐頭拿過來,也不曉得罐頭有什么好吃的。
當傍晚來臨,書院中的孩子們跟過節一樣的高興,圍繞在知道自己又無法吃穩當飯的小貝九人周圍,又唱又跳。
本應該在家中等弟弟妹妹回去一同吃飯的張小寶和王鵑,見小家伙們的晚飯在學堂解決,二人也不在酒樓吃飯,化裝之后相攜來到益州碼頭。
碼頭處燈籠火把已提前照亮一大片地方,船只并沒有因為太陽落山而停駐,需要休整的船隊船只專門有停放的地方,真正的裝貨卸貨處人來人往,忙碌非常。
“任何有組織性的大批量貨物運輸過程中,總會有人找到機會多賺錢,社會群體間的收入就從此逐漸拉開。頭腦靈活的人賺錢速度整體上來說永遠比只知道出苦力的人賺錢速度快。
人類的發展于是領先動物的發展,因為動物的頭腦很多情況下都是被強壯所代替。從而形成了兩極分化的根源。”
張小寶看著人家扛著東西上來下去的,對身邊的王鵑小聲地說道。
說完之后,張小寶搖搖頭,好像覺得自己有點脫離群眾,現在看到什么第一個想的不是景色和社會最貼近的氛圍感受,而是從一個當政者的角度去分析根源。加上其過程中會產生的各種社會性效果和解決方案。
“如果你總是這么思考問題,你會累死的,你不認為現在工人們干活的繁忙樣子是充滿了幸福與對未來的希望?”王鵑看到張小寶的表情就知道他如何想的,跟著說一句。
“好吧,不去管什么社會問題,我今天就是過來看看正常人是怎么生活的,投入進去,我是個正常人,對,我是個正常人。我真的是個正常。”
張小寶嘴上嘟囔著,突然向前躥出兩步,幫一個扛東西的工人穩穩快要從對方肩頭上滑下的貨物,在對方詫異、恐懼的道謝聲中微笑著說不客氣。
王鵑掩嘴輕笑:“看,你嘟囔吧,你繼續說你是正常人,朝別人挨個說一遍,你就絕對不是正常人,你看有哪個精神病說自己是精神病的?”
“呵呵。我真的好好調節一番,不然整天想的東西太抽象。我以后會成為職業哲學家,走,那邊有個賣涼皮兒的,去嘗嘗。”
張小寶摸著自己的頭笑兩聲,拉著王鵑往一處推車賣涼皮的地方走去,那里有一輛小推車,兩個輪子的,后面的扶手在車停下來后用一個帶有凹槽的木頭頂住,讓車保持平衡。
在車的旁邊是兩個撐開的折疊桌子。加上十來個馬扎,就是一個用來臨時就餐的地方,此處離碼頭也就六十來米,有時候裝貨和卸貨,風一大,灰就被吹著飄過來。
但無論是賣涼皮兒的人還是吃的人,似乎都不在乎那些灰塵。端了竹制的木頭碗,用筷子吸溜吸溜地吃著過癮。
“一份,多加蒜汁。”張小寶遞過去兩文錢,選了一份。王鵑四下看看,找了一個不知道誰搬來當凳子的木頭墩子,那里現在正好沒人,先跑過去占地方。
很快一份涼皮被塞到張小寶的手中,里面果然多加兩小勺兒的蒜汁。
“你喜歡吃蒜?”王鵑問道。
“不是喜歡吃,我是擔心我不說多要蒜汁的話,她少給我涼皮,你看看,她那涼皮有刮好裝在碗中的,還有擺在那里沒刮的,剛才我說多要蒜汁的時候,她就現刮了一次。”
張小寶對王鵑解釋道。
王鵑沒明白,疑惑地看著張小寶。
張小寶只好繼續說:“通常擺攤兒的人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怕人都擁擠,所以提前準備點,這個你知道吧?但是準備的時候,涼皮并不是像面皮那樣一張一張做好的,相差不大。
涼皮是刮,從一大坨子的涼粉上往下刮,要條的還是片的取決于她刮的工具。如果之前準備,那么很少有賣的人愿意多刮點放到碗中,只有遇到看上去非常熟悉這個東西的人才會多給。
一個是熟悉的人通常好這一口,而且嘴巴大,如果你給少了的話,會嚷嚷,她不怕你搗亂,她嫌鬧心。而愿意選擇她提前刮好的,一般是著急吃,多一點少一點不在乎。
我要蒜汁是變相的證明我是一個總吃的人,因此她怕我跟她吵,就專門給我現刮了一次,我比較一下,真的多了點呢。”
王鵑聽的連連點頭,拿起筷子吃上兩口,笑了笑,對張小寶說道:“你就為了多吃一口的東西,專門費心思去琢磨?”
一陣風吹著灰過來,張小寶麻利地端起碗,兜進衣服下面,側個身,邊躲風邊說:“我沒費勁,我真自然地想到要這么做,你看那里。”
王鵑順著話看過去,就見一個穿著不錯的姑娘跟賣涼皮的人爭執:“你再多給我點麻醬,我總買你的,你忘啦,我最愛吃麻醬的。”
“多了多了,多給了,再多你直接吃麻醬吧,現在麻醬價錢越來越貴,多給你都不夠本錢,賠錢賣。”賣東西的人對著姑娘同樣大聲說。
王鵑看看風過去,讓張小寶把碗拿出來,疑惑地說:“麻醬貴了?是不是說香油也同樣開始變貴?還有芝麻。”
“貴了,貴一點點,根本不用考慮到成本里面,就是一說而已,這才是真正的普通人生活,看樣子我是個正常人。”
張小寶也吃兩口,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是正常人?既然貴了。你不關心一下?”王鵑搶過碗,自己開吃。
“芝麻漲價我才不管呢,一段時間內,當地芝麻價錢根本降不下來,我總不好強制壓下來,那實在太有違市場規律,屬于非必須性消耗品,只要鹽、油、糧的價格浮動不超過正常范圍,我就啥都不問。
誰讓咱打仗需要從別的地方運輸過來東西,從而提高了當地一段時期內的人員流動數量呢。當地糧食足夠支撐平時人的消耗。本來成都地區就是產量大區,不然它也敢叫成都,可惜,它一直沒成都,總是以稍微差的身份停留在這個名稱上。”
張小寶說完又重新把碗搶回來,喝點湯,酸酸甜甜的,很過癮。
“但程度從來沒有說地位差的情況出現,成不了都。卻一直影響很廣泛,誰讓人家的環境和水運發達呢。益州的涼皮跟別的地方不一樣,怎有那么多湯。”
王鵑看張小寶又喝一口湯,隨意地問。
張小寶打了個嗝兒,笑笑:“不是益州的涼皮湯多,是賣東西的專門兌的湯,放了一點點糖,一點點醋,成本提高,但銷量也跟著提高了。”
王鵑琢磨琢磨。實在沒想明白為什么要如此做。
張小寶也沒解釋,而是對一個同樣端著碗從身邊過去想蹲著吃的人喊一嗓子,問:“這位大哥,她家的湯好喝嗎?”
“好喝好喝,干活累了要一碗,又解渴又能墊墊肚子,不然餓了吃飯吃太多干活使不上勁。不吃更沒勁,吃一碗涼皮又能繼續干了,這叫效率,小兄弟。”
這人回頭說一番。還教張小寶什么是效率。
張小寶受教般的連連點頭,伸出大拇指,那人帶著笑容找一個相對背風的地方蹲著開吃,只吃兩口,又起身跑到人家攤子上,讓人家給加湯。
王鵑放下筷子,對張小寶說道:“你真有意思,還配合人家,那么小寶同志,你來給我說說,你剛才學會什么是效率沒?”
“沒。”張小寶搖頭:“誰敢說他知道如何最大地提高效率?所有的提高效率計劃都是計劃,從來沒有一個敢說自己的計劃最好,因為還有不確定因素存在,難道還要把概率都計算清楚?就跟沒人知道天上的某塊云究竟能變成多少雨一樣,我一直行走在追逐提高效率的路上,遠方卻沒有盡頭。”
王鵑輕輕拍了兩下手,算是給張小寶鼓掌,看看碗里的湯,也跑過去管人家要,等人家不高興地加了一大勺兒湯,王鵑很不好意思地拿出一文錢給人家,結果對方又給加了一勺湯,還有蒜汁。
“我吃了一肚子灰,咱的衛生狀況啊,實在讓人憂心。”王鵑也喝口湯,吧嗒兩下嘴,對張小寶說道。
“啥衛生啊,你沒嘗出來,這個湯是人家先煮開的,后晾涼的,里面有大料的味道,而不是直接放的八角粉,柴火不值錢,賣東西的也怕把在碼頭做事的人給吃壞肚子。
灰大點怕什么,交給身體中的白血球去管,平時你呼吸難道沒灰?尤其是咱大唐的路,全是土石的,很少有一小段是水泥,工部那邊石蠟產生不少,怎么讓他們快點弄出瀝青的路才是主要的。
我發現我又變的不正常了,今天不研究其他的事情,就是看看,聽聽,跟人家聊聊天,其實你應該再管她多要一點涼皮,就是加一文錢的,不用買湯啊,無估計她現在覺得虧心,總是向你看。”
張小寶根本沒去看賣涼皮兒的人。
王鵑回頭看去,果然,對方斜著眼睛偷偷看過來,不由得嘆息一聲:“小寶,你怎么這么熟悉市井民間的東西,那她為什么不主動給我加點涼皮?”
“因為在那一瞬間,她心中的貪婪戰勝了公平交易的心思,不過她應該一會兒回來問你,是不是還要加點湯,但絕對不會給你涼皮兒,所以我們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攻擊她,她心中也是善良的。”
張小寶的眼睛一直看著剛才蹲著吃涼皮兒的人,那人吃的很慢,不再像之前那般飛快地喝掉湯,然后讓人去添。
王鵑重新坐回來,順張小寶的目光看去,問:“你看他干啥?”
“我在從他身上獲得同樣的滿足感,他吃的很慢,是想細細品味那個涼皮,我可以找他做點事情。”張小寶說道。
王鵑一看,果然,那人吃得很享受,又看回張小寶:“要他做什么?”
“賣涼皮。”張小寶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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