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王葛三家莊子的主家和莊戶們各自懷著心思的時候,三水縣衙門中的程縣令也在緊急的安排著。
上面下來查看災情的人說是中午到,沒等著到午時呢,程縣令就帶領著一幫衙門中的人早早出來迎接,比起上次迎接來說,這次程縣令要放心許多,至少知道了這次來的是什么人,同時也不怕內部出任何問題了。
主薄趙祥在得到了三斤泡開的木耳后,已經不再像以往那么死板了,沒事的時候還會過來要點胡蘿卜,做木耳炒肉片的時候放進去給女兒吃,看著女兒能多吃點飯,想著張家莊子那里也沒什么,就一同幫著隱瞞了。
等了不到半個時辰,這次的人就來了,比起上回來說要早不少。
“來了,來了,我叔叔來了。”周西虎這次也加入到了迎接的隊伍當中,遠遠的看到那邊出現的煙塵,興奮地叫了起來。
周圍的人每有一個覺得他這么做不對,甚至是希望他能更高興一些,那說明他和他的叔叔關系好,關系好,那衙門就能少費一些精力。
隨著煙塵越來越近,隊伍中的輿車也顯露了出來,人來的還真不少,看上去一個個威武非常,可仔細一瞧就能發現,這一次京城那邊不但派來了一個專門查看事情的人,還帶著一些紈绔子弟。
“又要多花錢招待了。”不少人的心中都這么認為,其中一個衙役還把話說了出來。
“閉嘴,不要瞎說,這說明上面的人對我們三水縣重視,哪個地方會在旱災的時候還能讓枯井出水?”
程縣令狠狠地瞪了這個衙役一眼,在那里小聲的訓斥著,周圍的其他人都做出一副確實如此的表情,可心中卻明白,一切都是張家莊子那個地方弄出來的,雖然不知道他們用的什么辦法,可事實卻不容辯駁。
“下官未施遠迎,還請各位大人恕罪。”等著輿車到了地方停下來,程縣令就當先走過去,邊說邊行禮。
衙門中其他的人則是站在后面跟著行禮,這個時候還輪不到他們說話。
周西虎幾次想要開口,又都忍住了,現在他要是出聲的話,不僅不會被叔叔贊揚,很可能還會被大罵一頓,罵他不知曉事理。
“恩,程縣令辛苦了,無妨,我等也是剛到,來來來,程縣令,本官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工部侍郎衛大人和禮部侍郎沈大人。”
邠州司倉參軍周倥當先下了車,等著后面車中的人也下來之后,帶著程縣令給介紹,至于其他的人,他就沒有多說了,無非就是過來游玩的,一個個都是仗著家中的位置才能到此。
程縣令聽到周倥的介紹愣了一下,他怎么也想不到,當初說好的,上面隨便派來一個人,到現在竟然來了兩個侍郎,一個是工部的一個是禮部的,這兩個人的作用他到是知道,負責水利等事情的是工部,負責祥瑞的是禮部。
這兩人按理說過來沒什么,可他們的品級實在是太高了一些,哪個侍郎沒事的時候會往下面跑,遭受旱災的地方多了,可能弄那么多的侍郎每個地方都去么?何況這兩個人第一次下來不到州中,卻直接到了縣里面,怎么說都說不過去。
心中想著這些,程縣令的面上卻不敢有任何的猶豫和怠慢,上前挨個見禮,衛侍郎和沈侍郎到還算客氣,沒有不搭理人,微微點頭,就算是打過了招呼,這可是四品官,輕易不會到地方上的,今次能來,那就算是給了三水縣莫大的臉面了。
“程縣令,別的事情暫且放一下,還是先領著我等到那出了水的井處看看,沒想到這大旱的時候,你們三水縣竟然出了祥瑞,州中這次就讓我來管,有不少的人都為此高興呢。”
周西虎的叔叔周倥笑著對程縣令說道,同時還掃了一眼在旁邊露出興奮神色的侄子。
程縣令聽到這話就是頓了一下,他也不是什么事情多不懂的年輕人,從這番話中他已經知曉了,自己這個地方出了祥瑞,哪怕州中得到了許多的好處,自己的功勞也不會小。
這些還不是最為重要的,最主要的是,這個祥瑞對于上面的人來說非常重要,旁邊州中的人不僅僅知道了,而且態度還不怎么好,說是不少人為祥瑞高興,不如說是那些人都想著三水縣是在騙人。
不然他們那些州縣遇到了旱災,還沒有任何的祥瑞,那只能說明他們沒有給當地的百姓好好做事情。
程縣令明白,周西虎的叔叔這是提前打招呼了,讓他好好安排,別到時候那祥瑞的井出什么差池,那他也保不住人了。
想著這些,程縣令感激地說道:“諸位大人到此,定然是要先看看祥瑞,這邊請,那祥瑞就在縣城當中。”
說著話他在前面引領,其他人該上車的上車,該步行的依舊步行,浩浩蕩蕩地向那水井之處走去。
周倥在下到是放心了,原本他還以為這邊的祥瑞是做假做出來的,看到程縣令如此的篤定,再沒任何顧慮。
臨上車的時候看了侄子一眼,周西虎這個時候到是變得伶俐了起來,在一旁說道:“司倉參軍大人,小的就是那制作曲轅犁的人,有重要事情想對您說。”
說著話他也不管別人,直接就跟著叔叔來到了車上,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只覺得他有點逾越了,知道他身份的人什么表情都沒有,人家叔叔和侄子有話說,難不成在這里還要攔一下?
程縣令這次沒有自己一個人坐車,還把主薄也叫了上來,等著隊伍緩緩向著那邊行去的時候,才對主薄說道:“吉方啊,你對此事如何看待?”
主薄趙祥這次沒有做出那板著臉一言不發的模樣,嘴角動了動說道:“大人,這些人來的蹊蹺,您看,州中下來一個官賦稅的人,上面下來一個官祥瑞的人和一個管水利的人,這三個人把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占全了。
看著是這般,可是還有一點,那就是上面為什么不再派下來一個管賦稅的官員,而是讓州中出人呢?已經來了兩個四品的侍郎了,不會差那么一個,既然如此,那只能說,州中這次使勁了。
這一次,州中不想在這個事情上出任何的差錯,看樣子也是要給三水縣減輕一些負擔,有了周大人,那么賦稅方面,可不就是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哦?你是說這次我應該多要一些好處?把災害報的更重一些?”程縣令也有自己的打算,只是想聽聽別人的判斷而已,聽著趙祥的話,感覺與他不謀而合,便追問了一句。
哪知趙祥根本就沒做這樣的打算,搖了搖頭說道:“大人,州中確實這般想的,可下官以為,不如這一次幫著州中做點事情,張家莊子可是有木耳呢,這次縣中的收成一定會減少許多。
可賦稅上面并不是讓咱們直接交糧食,糧食都分給了本地,作為官員的俸祿,若糧食不夠,可以用其他的錢幣和帛來給官員換去俸祿,送到上面的通常都是錢糧。
下官是這般思慮的,今年大旱已成定局,平時都是上交錢和帛,今年應該反其道而行,咱們交糧,那糧食交上去,必然不夠本縣所用,那便用錢從外邊買糧過來,這錢就讓張家莊子出吧,損失那一部分,有個一千五六百兩銀子也該夠了,最多兩千兩銀子。”
主薄趙祥咬了咬牙勸說起來,這一次他知道張家莊子會賠進去不少錢,可也沒有辦法,現在這個樣子,只能是他和縣令升上去,其他人不可能會動,若是把糧食交足了,那能動的人就多了。
等著縣令和自己升上去,下面的人也可以直接頂到這兩個位置上來,三水縣還是掌握在自己人的手中,對張家莊子也能好好照顧,張家莊子那么多木耳,這個時候不用,還等何時?
程縣令也明白他的意思,微微頷首“也是啊,這一旱,不僅僅糧食少了,周遭的其他地方木耳也會少,張家莊子能賣出不少的錢,只是他們肯么?他們已經花了不少錢了,衙門中的人吃喝可是沒少從那邊拿。”
“大人所慮的是,不妨派人跟他們說一聲,如此一來,我等升上去,上面有人了,地方上還是我們的人,張家莊子莫說是一點食邑,就算殺了人都能給他擋住,那莊子上的高人可不是一般的手段啊。”
趙祥也知道換成一般的人不會同意,可張家莊子一般么?那邊做事兒從來都讓人琢磨不透,可每每都能得到不少的好處。
“也好,那就試試,實在不成,讓他們少拿出來一些。”程縣令覺得這算是最好的辦法了,試一下總沒有壞處,萬一成了,自己的還能升下官,三水縣也同樣歸自己來掌握。
二人算是定計了,那邊的周西虎也在跟叔叔表功,把自己這段時間賺的錢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