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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圓又給白老三留下了教習兩個小的古詩的任務,讓他們在路上也熱鬧些。
等到全部送走,白家小院里,又剩下新媳婦一個人。
重新燒水、擦身,把一家人明面上的衣物都翻出來清洗過,掛滿了整個晾衣繩。
白老大是個心細的,每日里都記得把水缸挑滿水,才能讓阿圓揮霍著使用。
菜地也被他開墾好了,阿圓完全想不到白老大是利用的什么時間,看起來,自己無意中嫁到的男人非常勤奮。
直到午時,估摸著李嬸子也該回家做飯了,阿圓端了一碗形色各異的丸子,登門去繼續求助。
果然,院門敞開,灶房里有鍋碗瓢盆的動靜,一只貌似被餓慘了的豬叫食的聲音高亢又生動。
“李嬸子在家嗎?”阿圓站在院門外揚聲。
腰里扎著個粗布圍裙的李嬸子從灶房探出頭來,看到阿圓,登時眉眼彎彎:“是承光家的來啦?快,正屋里去坐,我得先侍候好豬祖宗,瞧這不要命的叫,跟三天沒吃飯一樣。”
還真是當祖宗喂著呢,農家人大都指望著它多撈些油水,辛苦照應著,直等到過年收效益。
阿圓可不習慣自己去人家正屋坐著,端著碗也跟進灶房:“李嬸子,你忙你的,我就在這里坐會兒就行。”
李家的灶房跟白家相似,吃飯的木桌也擺在一起,阿圓把碗放下,就勢坐在小凳子上。
李嬸子埋頭在鍋里攪拌豬食,一邊羨慕的講:“還是你們家人多好,總有一個安置煮飯燒水的,進了屋就有熱水喝,我那兩個孩兒都出去給人扛活兒了,剩下我們老兩口,從地里回來,再渴也還要現燒水,再等晾涼了才能喝,這嗓子眼兒里,跟冒火一樣,這不,還得先侍候了它!”
對啊,阿圓點頭,這世界貧瘠落后的很,不知道富貴人家是什么情況吧,反正目前看來,這個村子里是沒有保溫的水瓶啥的。
自己能夠從這方面入手,研究開發新產品嗎?
塑料?沒有,可以換做鐵皮,暖瓶膽用什么替換?
阿圓止歇了這條思路,晃晃頭,何不另辟蹊徑,從燒水上面入手呢?
做個小爐子還是有可能的,但是那太沉,不可能隨時搬來搬去。
貌似,瞧到過一種鐵皮爐子,燒柴禾,有一個大大長長的壺嘴,直接在里面燒水,輕便,還很迅速,還可以蓋上蓋子保溫。
阿圓的心里,登時像長草似的,恨不能立刻就勾畫出圖紙來,找鐵匠定做。
“承光家的,瞌睡了?年輕人,夜里要早睡,別熬的忒厲害——”,李嬸子的圓臉忽然伸到了阿圓的眼睛前方,笑吟吟的調侃上了。
姐找到一條發財的路子,才不是瞌睡!阿圓在心里翻翻白眼,裝作沒聽懂李嬸子話里的意味兒。
“嬸子,你喂完豬了?燒水沒有?我幫你——”
“燒上了,你愣了這么大會兒,都要開鍋了呢!”李嬸子走回灶臺旁,又塞了一把柴禾。
阿圓的臉有點紅了,經常性的走神兒,是她始終如一的小毛病,換了具身子,竟然沒換芯兒?
“嬸子,我是在琢磨阿文那雙鞋,怎么就老是好掉呢?后跟兒那兒,跟掛不住似的,我給他在腳脖子上縫了根布帶子,才算跟腳兒。”
李嬸子停了火,笑得合不攏嘴:“承光家的,你這叫‘不兜跟’,鞋幫子縫起來的時候要專門收一點邊兒,就不會掉了。”
可不是?阿圓伸手撫一把腳后跟,鞋幫子的邊沿兒正好凹進去一些才能包緊。
“嘿嘿——”,這傻笑聲阿圓自己都覺得耳熟:“嬸子,我還得跟您借點東西,那個發面的——叫什么面頭兒的,您有沒有?”
“酵面頭兒?你想蒸雜面饃饃?”李嬸子一邊撿起鍋里溫熱的餅子,然后又動手舀了兩碗熱水。
“就是哩,發面的好消化不是?”阿圓眼巴巴的瞧著李嬸子的動作,天知道,她自己吃死面的食品會胃酸,反反復復的不舒服,這個發面食品的制作,是刻不容緩的。
“我們家里都是吃死面餅子慣了的,不趁那東西,嗯——隔壁家應該有,她男人胃口難克化,就得多那些事兒才行!”李嬸子琢磨一下,指指自家墻外。
“哦——嬸子,她家脾氣怎么樣?跟嬸子一樣好嗎?”阿圓皺了皺眉頭,在這里屬于睜眼瞎,誰也不熟識,脾性都不了解。
李嬸子竟然也皺起了眉頭,臉上糾結了半晌:“承光家的——,那媳婦子的脾氣——是不怎么——,你這么上門討要,還真是——”
她端了熱水到木桌上,這才看到阿圓端來的一碗丸子,登時眉頭放平了。
“這么滴,承光家的,咱端著東西上門,那媳婦子,肯定高興!”
“這是給您和李叔吃的,我下次再給隔壁送吧?”阿圓臉又紅了,家里沒剩幾個丸子了,再湊不出一碗來。
“那你下次再送我們家,走,這會子應該有人在家——”,李嬸子就是爽利,拉了阿圓的手,端著那碗就走。
“那我明兒還給嬸子送好吃的。”阿圓覺得心中溫暖,很鄭重的對李嬸子保證,有這么一個好鄰居,很幸運。
隔壁的院門掩著,李嬸子高聲叫道:“石頭家的,在家沒?”
阿圓垂頭微笑,這里挺有意思的,一家人只記住男人的名字就行了,女人么,在后面加個“家的”就成了跟著半輩子的稱呼。
一陣碎細的腳步聲傳來,院門打開,卻只敞了半扇,還有一具身子堵在正中。
怪不得李嬸子剛才那般謹慎,這個媳婦子果然不像省油的燈!
看樣貌也就是不到三十歲的,細瘦的身子,背部微微的弓著,頭發一絲不茍的攏上去,露出窄窄的額頭,臉也是細瘦暗黃的,兩塊顴骨高凸出來,眼窩兒就有些個深,眼角兒稍有些向下掉,跟尖鼻梁、薄嘴唇搭配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嗯——?”
有客人登門,這“石頭家的”就這么不張嘴巴,從鼻孔里出來一個問句,這姿勢這語氣,明顯的是根本不歡迎鄰居們。
李嬸子掛著笑臉,把那只有內容的碗遞到身前,才開始說話:“石頭家的,這是剛成親的白家老大媳婦兒,想找你要塊酵面頭兒使使,喏,她是個心細的,特意用油炸了些丸子請你家也嘗嘗。”
這是裸的交換,對吧?
“石頭家的”眼梢兒往阿圓的方向一挑,堪堪與眼角呈現平行狀態,又迅速的落回那只碗上,像在計算著這碗丸子的價值與自家酵面頭兒的珍稀程度,然后,大概是得出了結論,這樁買賣可以被認同。
一只同樣細瘦的手伸過來,接了李嬸子手中的碗,扭身進家,連句客氣話都沒說,也沒請她倆進去。
透過半開的院門,阿圓瞧見幾只母雞在閑庭信步,又生出養雞的向往。
這“石頭家”,明顯比李嬸子家條件更好點兒,屋子、院墻也都高大些,院門也厚重。
阿圓看的津津有味兒,李嬸子微皺著眉頭,實在是等的心煩的樣子。
“承光家的,回頭你得了酵面頭兒,可要記得每次自己留一塊兒,下次,咱可不到她門上來討嫌!”
看起來,李嬸子對這個“石頭家的”敬謝不敏不是一天兩天了。
“嗯,嬸子放心,絕對不會讓嬸子再來委屈第二次!”阿圓知道輕重,一手伸進李嬸子臂彎里,很親密的站在一起。
她能體會到李嬸子的好,即便要忍受難堪也肯幫助她,她會記得這些好。
好不容易才把“石頭家的”給盼出來,還是自家那只碗,換成了一個小小的、黃黃的、綿軟的面塊兒。
一來一去,有那么一點兩清的味道,“石頭家的”這次連一個眼梢兒都沒送給阿圓,把碗遞到李嬸子手里,一扭身,院門就關嚴實了。
阿圓接了碗,挽著李嬸子往回走,順便問清楚了這寶貴的“酵面頭兒”的使用和保存的做法。
待到要告辭時,李嬸子囑咐一句:“承光家的,過日子要細,才長久,別光圖一時吃飽,當家的人,得把吃用計劃到一年以后呢!”
這是看著阿圓每日里改善生活,為她擔心呢吧?
“我知道呢嬸子,放心吧,只要勤快肯動腦子,就餓不到!”阿圓清脆的回答著,高高興興擺手離開。
錢,從來不是攢出來的,要去掙,不斷地掙來才行!
阿圓腳步輕快,一只手伸入袖中取院門鑰匙,可是,誰來告訴她,這院門怎么是開著的?莫非,是自己忘記了鎖門?
除了灶房的門是長期不關的,大開著房門的,還有哥兒仨的那間屋子。
這是老三又提前跑回來了?沒聽說這家里誰還有備用鑰匙啊!阿圓遲疑著邁進家中,嘴里揚聲詢問:“是誰在家里啊?怎么回來的這般早?東西都賣光了?”
沒人搭話。
阿圓看向正房,門鎖還是完整的,兩扇木門卻被推開了一條縫兒。
這幾天忙碌,把存稿揮霍完了,嘿嘿,剛剛趕出三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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