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谷香

第一章 兩年之后

第一章兩年之后無錯

第一章兩年之后

驅驅行役,物華苒苒。

兩年多的時間說長也長,悠悠幾百日,說短也短,不過彈指一揮間。

要是有人此時站在高處打量桃莊,看到的仍舊是那成片成片的桃林挨著河邊長著,茅草屋瓦房子錯落著,看似雜亂無章,仔細一看卻也是有各種羊腸小道通入,巷子深深淺淺,泥巴道上仍舊的是灰突突的,兩旁的墻壁多出了一些青苔之外,似乎變化也沒有多大。

這就是莊家人的日月,年復一年的過著的無非是差不多的日子,除了自己在慢慢老去,其他的似乎都差不多,頂多的房子好一點,吃食好一點。都是實實在在的人,也就不會奢望突然的就豆苗成蔭瓦宅成林,只要過年過節的時候有酒有肉,平時吃飽穿暖,再加上一家人平平安安,再有多一點,也就是長大了的孩子能夠成個家,就再也沒有啥不滿足的。

二叔公家的院子仍舊的是那般模樣,前院后院都派上用場,李得泉倒是提過幾次要建瓦房的,無奈每每都被耽擱下來,如今一家子仍舊的住在二叔公這邊,越發的像是一家人。

此時谷雨呆在家里,正在收拾自己之前穿過的衣裳,她一邊拆一邊有些感慨,這日子似乎過得太快,自己還沒有發現什么改變,竟然的已經過去了這么久,要不然的這衣裳怎么的說穿不了就穿不了了。谷雨一邊拆著一邊想,這些舊衣裳,難不成的就是時間過往的證據嗎?

拆著拆著她又覺得可惜,自己這十二歲的身子開始抽條,這些衣裳倒是可以穿的,肩膀各處都是合適的,倒是就短了些,小荷也高了一點,沒有人穿得上的了,只好拆下來只好再看看這料子能不能夠派上別的用場,倒是可以做布兜一類,要實在不行,就用作鞋底。反正就是不能浪費就是,家里現在也只是算得上過得去而已,脫粒機的生意一年就那么兩個時候,屬于季節性的生意,收稻子之后,沒有別的貼補的話,穿過的衣裳要是扔了,也實在太過浪費了一些,不是過日子的本分。

小荷挨著谷雨的也在一旁繡花。在小滿耐心的教導之下,她此時已經開始繡繁復一些的針法,繡好了拿去繡鋪里賣了錢留著用,小荷繡出來的東西倒是也只比小滿跟王氏的繡品少幾文錢而已,對于現在這樣的日子,小荷已經挺滿足。

他們一家未籌到建瓦房的銀子,加上那頭仍舊的不時過來一下,說的也俱都是不好聽的話,沒有動手沒有做啥的莊子里的人也不能做什么,無非的是人家家里的事情,于是的在陳永玉跟江氏的主見之下,他們既沒有建房子,也不住以前的木棚了,仍舊的住在陳家,那頭的人自然的也不敢上門,樂得清靜。

小荷見谷雨在拆自己的舊衣裳,一邊拆一邊嘆氣,噗嗤的一笑,“誰叫你長快了些,我看驚蟄哥跟錦軒哥也是高了不少,越發的瘦條了不是,要拆就拆嘛,拆完了這邊那邊還有呢,反正留著也不知道要過多少年的夏至才穿得上,說不準的到時候也就漚爛了,還不如拆了做成別的。”

谷雨吐吐舌頭,斜眼一看小荷的繡品,自忖自己是及不上的了,一時間的有些慚愧,小荷并不是一開始就會這個的,但是她耐得住性子,不像自己一時間的想著神仙果一時間的又要到鎮上,就是坐不下來繡花的。要是此時自己往這個上面說,小荷指定的會像那私塾里的先生一般說:谷雨啊谷雨,你只是不肯學罷了,你瞧著我剛開始的時候還不是不成的,這個時候才繡的好一點,主要是下的功夫,慢慢的磨,沒有做不了的事情……

想到這里,谷雨聳聳肩,正好見陳江生往屋子里走開,得了救星一般,接著小荷剛才的話語,“喏,可不是有人也不長高的,還不是穿不了以前的衣裳!”

說完谷雨就跟小荷笑了起來,陳江生不知道她們在笑什么,也是跟著笑的。這一年,驚蟄長得最高,已經超過了大林,只是卻是單薄一點,有些文弱書生的樣子了,安錦軒雖然也是細細高高,膚色卻比驚蟄深一些,肩膀寬一些,人也壯實一點點,就是這些一點點加起來,兩個人就變得很不一樣了,陳江生本身就是個憨的,長大了一些卻也是沒有變瘦,矮墩墩說不上,反正也沒有顯得長高,整體的看著又比以前大了一些。

陳永玉家不止有主屋,還有東廂西廂的,小荷她們在東廂房借住,她跟大林倒是也是勤快的,陳家不肯收租,大林跟小荷就每日的掃院子挑水收拾屋子,有什么活計根本用不著大人張口的就開始做了,陳江生不僅得了伴,潛移默化之中也變得勤快利落不少,陳氏本來就是個爽利干脆的,見這兩個娃兒懂事越發的當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疼。

陳江生守著小荷在那看她繡東西,指指點點又問來問去的,小荷明知道他什么都不懂的,卻也是說的耐心,怎么樣是連針,怎么算接針,什么叫滾針,陳江生聽了兩句又覺得興致泛泛的出了門。

谷雨手里拿著一件豆綠色的單衣,看著倒是中意,舍不得拆,轉身回到房間之中給自己套上,大小倒是合適的,要是在現代倒是可以當做短裝穿穿,剛剛及肚臍,在這個地方是絕計的不敢的,她惋惜著脫下,往那堆布頭上一扔,也沒有心思拆衣裳了,索性出院子里來。

院子里的氣象倒是好的,菜園子的規模擴大了一點,如今正是初夏,太陽還算是溫和,菜園子在許秦氏的打理之下倒是長得一派蔥蔥蘢蘢,青的青紅的紅白的白,隔著籬笆看進去,很是舒服,更何況挨著籬笆的四周,還有谷雨跟小荷種上的月季花,紅紅紛紛的一團,看著賞心悅目的。

院子另一頭的桃樹,已經結上了小桃子,毛毛絨絨甚是可愛,雞圈早已經放在后院,樹下是一個蹺蹺板,谷雨讓李得泉特意做的,很小很矮,還有一些木馬跟秋千等等,剛好的讓夏至跟小寒大寒平日里玩耍。此時夏至背著小手,在那指揮一對雙生的玩蹺蹺板,雖說三個人差不多大,但是夏至倒是壯實不少,如今已經三歲多了,三人玩著玩著樂得哈哈大笑。

一旁坐著一位大肚子的婦人,是江氏。陳江生之前是獨子,江氏一直的想多要幾個孩子熱鬧一點,幾年過去沒有動靜也就死了心,哪里知道又有呢,外面倒是有人傳小荷跟她搶到了花汛的頭水的,再加上如今家里人氣旺了,孩子自然的也就會有等等。陳永玉樂得什么都不讓她沾手,好生將養著才是。

此時江氏正在跟許秦氏嘮嗑,許秦氏原先的倒是說等許氏坐了月子之后歸家的,哪知道之后在莊子里的大兒子許世杰也去幫著二兒子許世和打理酒樓,一家子的都在鎮上住著,偏偏她又是個閑不住的,住在鎮子里又沒有人嘮嗑,他們又什么都不讓她做的,于是也就鎮子那頭住兩天,又在桃莊住上一陣子,反正谷雨家里有牛車,三天兩頭的都去鎮上,她要出門也容易得很。只不過她說是要帶外甥,常常的住上一月兩月的都平常,再說這一對雙生子倒是也惹人愛的。

谷雨見這三個小子笑得開懷,也過來看他們玩蹺蹺板,夏至是個惹人愛的,見谷雨一來就張開手撲過來,“姐——”

谷雨摸摸他的腦袋,見他虎頭虎腦的倒是像李得泉。此時他穿著灰色小短褂子青布褲,腳上是小滿納的鞋,跟大人穿的千層底布鞋又是不一樣的,鞋底沒有那么密,底子也軟不少。只是這小子還不滿三歲,倒是胖乎乎的,見誰都是笑嘻嘻的模樣,認識不認識的他都能搭上幾句話,嘴巴又甜。

李何氏跟老李頭的也心疼他,去走親戚串門啥的都喜歡帶上夏至,每每冷得眼睛瞇成一條縫的回來。那頭陳氏的肚子還沒有動靜,每每的見到李何氏有什么好的留著給夏至,嘴里倒是說幾句有的沒的,卻又過來叫谷雨什么時候有空也弄點花汛的水給她喝喝,進門已經不短的日子了要是沒有懷上,外面的人說話就不好聽了。

大寒小寒就小一些,也沒有夏至那么胖,兩個人在那小小的蹺蹺板上笑開了花,嘴里叫的也是夏至,“哥哥,哥——快看快看!”

有他們幾個鬧騰,院子里就很是熱鬧,也有莊子里帶著娃兒的小媳婦喜歡抱著自己的孩子過來串門,誰讓這院子樹下不止有蹺蹺板的還有李得泉雕的木馬,底部半圓一樣,孩子坐在上邊可以晃蕩,更妥當的是四周還有東西扶著也摔不著的,把小孩子放上面一放,大人也就可以騰出手來納鞋底繡東西了。

谷雨看著這場景搖搖頭,心說自己家可不就是辦幼兒園了不是。

江氏又在逗大寒小寒,“你們誰是哥哥啊!”

哪知道兩個娃兒誤會了這意思,直直的指著夏至,“他——”

夏至此時也很配合的抿著嘴,刻意的板著臉想裝大人,哪知道他天生的就是笑模樣,他又要故意的繃著,還朝著江氏這邊點頭以示對那兩個弟弟剛才說的話的認同,這幅派頭又惹得江氏跟許秦氏哈哈大笑。

“我是問大寒大還是小寒大呢?”

大寒呵呵笑著,用稚嫩的嗓子叫是自己,陳氏又一問,“那你們說大寒大,怎么的會是先有小寒才有大寒呢?”

谷雨見他們好不太明白,就道,“就比如咱們先過年再有端午節,就是先吃了那個粑粑再吃粽子,再過幾個月,就要到小寒了之后才是大寒,這都是節氣呢。”

本來谷雨想要解釋的,說完自己倒是糊涂了,三個孩子更是摸不著頭腦,一時語塞。

倒是夏至一點不慌,甜甜笑道,“我知道,去問二伯母,反正二伯母說誰大就是誰大!”

“你這小子!”

突然間,大寒看到了許秦氏手上的什么鮮亮的東西,從蹺蹺板上下來就過去奪,小寒不知道對面無人了自己起不來,低頭看著腳撐了幾次撐不起來有些郁悶,撇著嘴巴想哭。夏至坐到他對面,本來夏至就胖乎,小寒在高處下不來了,蹺蹺板還是玩不了,兩人傻了眼。

許秦氏見大寒抓過去的衣裳就有些好笑,“什么東西你都想拿來看看不是,這是你哥哥的衣裳呢。”

谷雨見許秦氏把夏至穿不了的衣裳縫上底下的邊,疊在一起,嘴里還說道:“等我改好了給你們穿,你們再長一些再把邊放出來,也是夠長的,你心急個什么。”

夏至嘴里道,“哈哈,我這個衣裳還可以給他們兩個穿,他們兩個的衣裳以后給江伯母肚子里的更小的穿!”

許秦氏嗔怪道:“你個小子,你當這料子是什么做的?一年年的穿不爛不成,最后啊都是姥姥納鞋底用的!”

夏至把手指放進嘴里,又對許秦氏的話表示肯定,“也好,江伯母肚子里說不定是個妹妹,就不能穿了,鞋底子就鞋底子吧。”

這小子倒是個不喜歡較真的。

江氏摸摸自己的肚子笑道,“小子也好閨女也好,我瞧著驚蟄跟錦軒那樣,就想著生個兒子,以后要是能有驚蟄錦軒一般的學問本事也好,要不然的像大林那個勤快懂事的也成,可惜看看小荷跟谷雨還有小滿這幾個,又想著要個丫頭。”

許秦氏笑呵呵的,“你瞧你,這么多年的沒有動靜,這次懷上了說不準的還可以多要幾個,到時候閨女小子不都是有了。”

江氏也有些個好笑的,“那倒是丟臉到家了,也不看看江生什么歲數了,本來這個時候有了就夠臉紅的了,要是再多要幾個,只怕過幾年江生成了親也該有娃兒了,難不成的當娘當奶奶要同時做了,傳出去多讓人家笑話!”

說到這,江氏跟許秦氏又在討論著大林驚蟄跟錦軒江生,這幾個也都不笑了,都快要開始定親了,倒是多留意留意才行,小滿也快要十五,越發的嫻淑端莊,再過幾個月就可以及笄,出去一站,就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性子又好又能干,還不是那等沒有主見的,只是不知道那家的小子好福氣的娶了去。

江氏此時又看看院子,“及笄不及笄的莊子里對這些事情沒有那么重,十一二定親的也有的是。像谷雨這般大的定親的也多得是……”

谷雨一聽說到自己,況且還是這類的敏感話題,想著這么一點子大定親,她有些接受無能,趕緊的借機要走,“我想到了,姥姥這個衣裳既然可以這么的改短,我那衣裳也舍不得拆了,做衣裳多費力的,反正娘跟姐姐當時間的繡了那么多的東西,續上一截子,只要顏色拼的好,再縫上一朵兩朵花的,也是能穿的,我這就進門跟她說去。”

許秦氏指著谷雨的臉,“你這丫頭,就是多心,你江伯母不過說了這么一句半句的,又沒有說就要你這個時候定親,也沒說就要你過去做媳婦兒,怎么的就臉紅了呢!”

谷雨的臉越發的紅,不知道要說什么,轉身要走。

這一轉身,就聽見身后就有人喘著氣的在用那拖長的大嗓門喊道,“大妹子,喜事,大喜事——”

快要放假過年了,雞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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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秦氏指著谷雨的臉,“你這丫頭,就是多心,你江伯母不過說了這么一句半句的,又沒有說就要你這個時候定親,也沒說就要你過去做媳婦兒,怎么的就臉紅了呢!”

谷雨的臉越發的紅,不知道要說什么,轉身要走。

這一轉身,就聽見身后就有人喘著氣的在用那拖長的大嗓門喊道,“大妹子,喜事,大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