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村有居住的村民，聽到路邊的姐弟背誦的詩句，也是忍不住開口夸贊了幾句。“這娃子不得了喲，小小年紀，就能吟詩作對的，以后有大出息呢。”

“你們是哪家的娃娃呀？看著眼生，是來找蔣夫子拜師的？”說話的婆婆一頭白發，雖然穿的衣服有些破舊，但勝在干凈整潔，老人家耳聰目明，慈眉善目，語氣也是十分的親和。

姚禾牽著小姜兒，眉眼彎彎，禮貌的回答道：“婆婆好眼力，我們是隔壁姚家村子來的，準備送我阿弟來讀書識字。”

老人家點了點頭，很是的開明：“孩子好啊，是該多識字，明事理！”說完了，又揚手指了指山上，“就那家，門口扎了竹籬笆的那家，就是蔣夫子家了，不過這老頭子性格有些古怪，不喜歡話多的人，你們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多謝婆婆提點。”姚禾又是一陣感謝，才拾級而上。

這姚家村其實足夠的平坦，不過山腳下因為玉帶河的蜿蜒而下，自東向西，流經這姚家村的時候，水流也就平緩了很多。若是在旱季，平地倒是沒什么影響不說，還能夠方便人挑水灌溉莊家。可雨季的時候，這水流就容易蓄積，淹沒不少的農田。

村子里面的人，不喜歡住在水源太近的地方，因為潮氣比較重，住久了，總是會覺得渾身不利索。因此姚家村的人家，房子也大多都是依靠山來修建。

姚禾早就已經打聽過了這夫子的姓氏，年紀，喜好等，蔣夫子是個六十多歲，無兒無女，最是喜歡美食，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聒噪和不懂裝懂。

蔣夫子聽說年輕的時候，是在外面做幕僚當官的，后來年紀大了，不喜歡外面的紛爭，想著要落葉歸根，才回到了這小山村來。

因為有學問，而且見識廣闊，被張家族長請來教書育人。得了這么個差事，倒也瀟灑不寂寞。

姚禾牽著姚姜的手，一人抱著一個陶罐子，這么一段路程，硬是走的有些腿發軟，后背發汗水。她走到了竹籬笆邊上，才停下了腳步，整理儀容儀表的同時，忍不住搖頭，腹誹道這老夫子一把年紀了，腿腳倒是利索，住這么高的半山腰，也不嫌棄累的慌。

蔣夫子的家是很普通的茅屋，用花藤編織的柵欄，在冬季里面還帶著一絲絲的荒涼，但姚禾知道，這些蓄勢的柵欄，在不久的春天就會出芽發葉開花，為這小院子帶來不少的春趣。

院子里面放著幾只大公雞，昂首挺胸，踱著傲嬌的步伐，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幾只鴨子嘎嘎的跟在后頭，搖搖擺擺的，張嘴就啄著地上的已經被糟蹋的不成樣子的花草了……

“你好，請問蔣夫子在家嗎？”少女的聲音清脆的就像是清泉擊石，又像是山中百靈一般。

姐弟兩個耐心等待著，可半晌屋子內沒有聲音傳出來……

難道今天來的不湊巧，蔣夫子不在家嗎

姚禾伸長脖子往里面張望，可里面屋子門掩住的。但竹籬笆卻沒有關閉，應該是沒有走遠的。就站在原地，也沒有走。

等了半個時辰的時間，一個青衫布衣，頭發花白的老頭子才從山頭下來。

老頭右手提著一個籃子，里面裝著一些新鮮的野草。左手里握著把彎鐮刀，腰板挺直，打量著人的時候，眼神有些的深沉，讓人有一種壓迫感。

“你們是哪里來的小家伙？”他停在竹籬笆前，看著姚禾姐弟，有片刻的愣住。

姚禾看他的穿著和氣質，再加上這獨特的外貌，猜測著這就是蔣夫子了。不過這蔣夫子，看著始終有點面熟的感覺，姚禾想不起來，“夫子你好，我是隔壁姚家村的，帶我弟弟姚姜來拜師的。”

姚禾牽著小姜兒，態度很是恭敬的行了個禮。小姜兒也是個聰明的，也跟著有樣學樣，奶聲奶氣的喚了一聲夫子好。

蔣夫子點了點頭，一副了然，“先進來吧。”

姚禾姐弟就抱著罐子進了蔣夫子家的院子里面，姐弟兩個也不多話，姚禾倒是平常心態，只是小姜兒有些的緊張。牽著姚禾的手心，都有些冒汗了。

“自己找個地方坐，不用拘謹。”蔣夫子背對著姐弟開口，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自己養的這一群牲畜，頓時覺得有些頭疼。

院子里面，他特意在籬笆下面栽種了不少的菊花，雖然現在這植株沒開花，看著也不怎么起眼，可開花的時候，那是非常好看的。可眼下家里面的雞籠子懷了個洞，他出門前還特意用了個家伙什擋著的，回來院子里面，就看到這群牲畜全鉆了出來，把自己的心血糟蹋的沒眼看了。那些花苗全都是亂糟糟的，東倒西歪，甚至有些還被啄出了根系……心痛啊！

他把手里面的竹籃子放了下來，雞鴨全都一窩蜂的朝著他奔了過來。一時之間原本有些孤冷的老夫子，也變的接地氣了許多。

姚禾把手里的罐子放在了個平穩的地方，然后讓小姜兒看著一些。自動的把屋檐下面的那一把小花鋤拿了起來，安安靜靜的去收拾那些被毀壞了的花苗。

夫子看著少女的動作，倒是眉眼一動，不過也沒多說，由著小家伙去了。

他進了屋子，然后找了把趁手的刀出來，砍了一截竹子，安安靜靜的修補籠子。

雖然大家都沒怎么說話，但夫子卻覺得家里面因為兩個小家伙的到來，而多了不少的生氣。

時間過得很快，眼看著就快要到中午了。蔣夫子手上的東西還沒有忙完，想了想開了口問道：“小丫頭，會做飯的吧？今天中午就就留在這幫我做頓飯吧！”

姚禾來的時候，就想過這些事情了，因此也沒有推辭，“飯菜倒是會做，就是不知道夫子平時喜歡吃些什么，口味是清淡還是喜歡重口？有沒有哪些忌口的？”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看得蔣夫子的心情也跟著敞亮了幾分。“嗯，你就隨便做就好了。我沒什么忌口的東西。”

姚禾點頭，挽起袖子去了廚房，小姜兒到了陌生的地方，自然還是把姐姐粘著一些的。因此也跟進去給姐姐燒火。摘菜，洗菜。

桌子上面，有蘿卜，白菜，紅薯，南瓜，還有雞蛋，灶臺上面掛著幾節香腸，幾塊臘肉。柜子里面放著米面還有豌豆和黃豆之類的，種類倒是比較豐富。

姚禾去打水，竟然看到水缸里面，還養著幾條巴掌寬的鯽魚，一個個游來游去的，十分的自在。

“夫子，食材我隨便用嗎？可以殺魚嗎？可以切肉嗎？”

蔣夫子在屋子外面，嗯了一聲，就沒有多余的話了。

姚禾把袖子一擼，就準備大顯身手了。

小鍋里面煮飯，大鍋里面蒸著蛋羹，切了一塊半肥半瘦的臘肉下來，然后切成均勻的撥片，裹了米粉和作料，加了南瓜墊底，準備做個簡單的蒸肉。

她用筲箕下水把水缸里面的幾尾鯽魚打撈了起來，殺洗干凈，摸了酸酸菜，切了辣椒，魚兒下鍋煎的兩面金黃，然后把佐料炒出香味，做成了紅燒酸菜魚。

香味從廚房傳出來，勾的人口水不自覺的就流了出來。隔壁家的人都忍不住鼻子松動，貪婪的吸著。“哎喲，看來今天蔣夫子是有口福了，來了個手藝這么好的拜師的，怕是蔣夫子都要舍不得放人家走。”

“可不是，這蔣夫子，性格還真是奇怪，讓這些上門拜師的，都要在家里給他做飯菜嘗。關鍵人嘴巴還挑剔，這以前廚藝差的，看看在學堂里，夫子也都不怎么關注呢。”

隔壁家里面的人圍住，討論了兩句，雖然知道隔壁在吃好吃的，但也并沒有眼紅嫉妒。

很快的，飯菜就擺放在了桌子上面，三菜一白菜湯，加一喋腌制黃瓜，一碟子腌蘿卜，看著紅紅綠綠的，色香味俱全的樣子，蔣夫子做下來的時候，動作都比尋常時候急切了一些。

“夫子嘗嘗。”姚禾姐弟站在桌子邊上，小姜兒也乖巧，沒有鬧著想要吃好吃的。

“你們也別拘束，做下來一起吃了，在談事情吧。”

夫子先是嘗了一口蛋羹，發現蛋羹味道清淡又滑嫩，泡在飯里，很是下飯。這手藝，倒是比外面餐館里面的差不多。

他夾了一點魚肉，這魚肉被煮了有十幾分鐘，魚肉軟嫩，而且很是的入味，半點都沒有魚腥味。混著酸辣椒和蔥花的，滋味十足。讓人吃了一口還想吃一口。

粉蒸肉一口下去，也不肥膩，而且里面的瘦肉吸收了油脂，裹著米粉，很是的嫩。南瓜甜甜的，解膩。

就連兩碟子下飯小菜，味道都是別有滋味。尤其那腌制黃瓜，一口下去脆爽，簡直下飯。

蔣夫子自詡吃過無數的美味，雖然這眼前的飯菜不是最好吃的，卻吃出了一種幸福的家常味道。菜沒有那些餐館里面精心培育出來的大廚做出來的精致，但吃過一次，他覺得以后自己都難以忘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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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姜看蔣夫子連吃了兩碗飯，還準備添一些飯，忙站起來勸阻到：“夫子，飯菜雖然好吃，但也講究適量，姐姐說的年紀也大的和小朋友，吃多了不容易克化。少吃多餐最好。我平時在家貪吃，姐姐都是這么教育我的。”

夫子……難得碰上自己合心意的，卻沒有想到被個小家伙給教育了。面子上面有些過不去，罷了，罷了，還是不要浪費了一番心意。“我不吃了，就是來這邊放碗筷。”

小姜兒一副信以為真的樣子。

姚禾……小姜兒，你單純了啊！

等到姚禾收拾好了之后，夫子已經坐在屋檐下面的太師椅上了。

小姜兒乖巧的坐在夫子的面前，坐姿端正，目不斜視。蔣夫子看小家伙的樣子，眼睛里面流露出了之前不曾有過的欣賞。

“姚姜對吧，你讀過書沒有？”夫子準備問問小家伙一些情況了。

“弟子年前曾跟著村子里面的童生哥哥讀過千字文和三字經，但只剛剛啟蒙會認幾個字而已。”小家伙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嗯，普通農戶家的孩子，送到學堂里面來之前，那都是睜眼一摸瞎的，根本就是零基礎，如今倒是看到個稍微有點基礎的。也算是能干的了。

夫子轉頭看著姚禾說道：“你這個弟弟，是個聰慧的，我可以讓他入學堂，不過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以后有什么成就，就要看……”夫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向刻板的臉上，倒是帶了幾分笑意。

“哎，夫子既然這么喜歡我們小姜兒，要不收他做個關門弟子吧，小家伙在家里面也是個勤快的，閑暇時候來找您討教學問的時候，還可以幫你做點家務。您也不孤單不是？”

“哎，我倒是不缺少來給我做家務的，我缺少的是廚藝好，能幫我做好吃的人呀。要收小家伙做關門弟子，也不是不可以，條件嘛……”蔣夫子考慮了一下，沒說話。

姚禾忙問道：“夫子，你有什么條件直接說就行了？”

蔣夫子這才爽爽快快地說道。“嗯，你可以有空的時候來這邊幫我做飯嗎。我呀，這個人沒有什么別的大喜好就是比較喜歡的吃你這小丫頭長得慢，雖然說不咋地，但是這手藝卻是極好的。倒是我來了村子后，吃到的最滿意的家常飯菜。”

姚禾有些為難，“給您做飯，倒不是什么難事，不過我家里面的事情也比較多。兩個村子之間來回的路程也比較的遠奔波來奔波去的話，可能有一些的費時間所以來的次數絕對不可能多。”

“夫子你喜歡我做的飯菜，我十分的開心，要不這樣吧等我家阿弟入了私塾之后，我每天把飯菜做好讓他給您提到學堂來您看可不可行？”

蔣夫子一聽到這句話了。那就是說明自己可以每天都吃著這個小丫頭做的飯菜了。“可以可以。對了，有空的時候你可以做一點鹵肉湯。我喜歡那個……”

姚禾見自己家弟弟的事情也算是談妥了，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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