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明輝堂。

蘇然抱著裹得嚴實的賀景風坐在阿雕背上，她問：“大外甥，準備好了嗎？”

“嗯，我準備好了，舅舅！”

賀景風很興奮，緊握著拳頭猛點著頭。

蘇然嘴角的弧度放大，側過頭看向不遠處的人，“老爺子，那我們就先走了，最遲后天晚上回來。”

“注意安全，讓阿雕速度別太快了，尤其要坐穩了，”趙連鴻心里不放心，擔憂阿雕速度過快，兩人沒坐穩。

后果他都不敢想。

郭北心里不舍，也很想去，他開口：“公子，您和少爺要早點回來。”

“哥哥，景風，我會想你們的，”林青松眼里有羨慕。

賀景風看著三個小伙伴，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我肯定會早點回來的。”

“等你們下次休沐的時候，帶你們去青園玩，”蘇然話說完，就見三人眼睛一亮，旁邊的十八和趙峰杰等人頓時露出羨慕的神色。

沒有再多言，蘇然朝身下的阿雕開口：“阿雕，出發京城。”

高空中，賀景風看著下面的萬家燈火，“哇，好高哦！原來從天上往下看是這么美呀！舅舅，下面的燈籠亮亮的好像天上的星辰耶！”

“怕嗎？”蘇然低下頭問了一句，夜晚沒人看的見，加上天冷，高空風又大，所以她沒讓阿雕飛的太高，速度也沒有完全放開了飛。

賀景風搖頭，“不怕，有舅舅抱著，一點也不怕……就是好想大喊一聲哦！”

蘇然瞟了眼底下飛離了一半的云城，她縱容道：“喊吧！”

“真的可以嗎？”

“可以。”

“咯咯咯，我要開始咯，”賀景風緩了緩心情，隨后側過頭，掀開擋在臉上的圍脖，大喊：“啊…啊…好高興啊”

阿雕似被賀景風的喜悅感染，速度稍微快了些，也稍微飛高了些，其實更想的就是唳嘯一聲，沖霄而上。

蘇然眼里含著笑意，看著很快就遠離在身后的云城，她笑道：“好了，把臉捂上，肚子里別進了風。”

賀景風臉上洋溢著笑容，猛點頭的同時將圍脖從新覆蓋在臉上，只露出一雙半遮掩的眼睛微微瞇起。

今晚月隱星稀，天空覆蓋在黑夜里，雖然如此，但依然擋不住賀景風的興奮，擋不住他看底下沿途風景。

因為太興奮，嘴里的話似停不下來，有時候都不需要蘇然答話，他就自問自答了。

層巒疊嶂的黑影，每過一會就能看到的燈火，有些是小村子，小鎮，小縣城，若隱若現的燈火在身下消失又出現。

“舅舅，是不是因為在天上不用繞路，所以才能很快就到達京城？”

蘇然剛要答：是啊！

賀景風又自答了，“肯定是的，”看像下面黑色的疊嶂山體，“要是地上的路不是彎的就好了。”

“路線都是人們的需求而修出來，走出來的，一般都靠近村莊、城鎮……靠而不橫穿，路就沒有不彎的……就好比人的一生，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一條路的轉折……你現在還小，聽著就好了，等你長大了，走的路多了，接觸的人多了，見過的事多了，慢慢的就會懂了。”

賀景風點了點頭，將舅舅的話記在腦海里，放入心里。

近兩個時辰之后，兩人一雕出現在了京城上空，在南城區的上空盤旋了幾圈，蘇然才指了指其中一處院子。

“阿雕，那里。”

他們是戌時初從云城出發的，此時應該快到亥時末，差不多用了兩個時辰。

蘇然覺得，回程的時候，可以讓阿雕稍微快一些。

夜深人靜，院子里除了錯落的幾個燈籠之外，主院的屋內沒有一絲燭光，賀池等人已經睡了。

蘇然抱著賀景風從阿雕背上滑了下去，賀景風剛下地忍住心里的激動，小跑到門口，拍了拍門。

“砰砰砰爹娘”

只三秒，里面就傳來類似于碰撞的聲音，沒一會，門被打了開來，緊接著屋內就亮起了燭火。

裹成熊的賀景風仰起笑臉，“爹”

“可是發生什么事了，何人送你來……”賀池抱起賀景風的同時開口，話沒說完，就見到院中一人，一……巨鷹？

阿雕：……我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蘇然已經坐在了阿雕背上，看向父子倆，以及端著燭火出來的趙華榮，“我不能久留，讓景風和你們解釋吧！”

說完，沒等一家三口反應過來，拍了拍阿雕，“走，去蘇府。”

賀景風心里的話還沒問出來，院子里已經沒有了自家舅舅和阿雕的身影，只剩下吹來的寒風和看不見的灰塵。

“爹，舅舅去哪兒啊？”

賀池回過神來，張了張嘴，好一會才吐出一句，“先進屋。”

蘇然這邊，離著芙蓉院還有十米左右高，她就帶著阿雕進了空間，喂了它靈泉水，又摘了一小籃子的小朱果。

隨后帶著阿雕出現在青園，叮囑它這兩天別走遠，再跟白狼打了招呼之后，利用空間回了京城。

落在院中，蘇然笑了下，心想：終于不用每次都要蕭墨瀾帶她出來了，她可以自己利用空間隨時出現在蘇府了。

“誰？”

蘇然剛推開屋門，里面就傳來一道似乎受到了驚嚇的聲音，她道：“秋菊，是我。”

“小姐？”秋菊松了口氣，忙不迭的摸索著旁邊，摸到自己晚上放好的火折子，隨后點燃火燭。

心里有很多的疑問，不知道小姐怎么會大晚上回來，她們其實也不知道自家小姐這些天是去了哪里。

蘇然在她摸火折子的時候就進了屋子，等她點燃燭火，看著地上的地鋪，她眉微蹙，“往后別打地鋪了，可到榻上去睡……”

“小……小姐？”秋菊瞪大著眼愣愣的看著前面的“男子”。

蘇然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反應過來自己如今是男子裝扮，她抿抿嘴嗯了聲，頓了頓，又道：“我這個樣子，你什么都沒有看到，知道了嗎？”

秋菊愣愣的點頭，眼見蘇然脫鞋，她反應過來，“小姐，婢子去給您燒洗漱水……”

“不用忙活了，明天起來再洗，”蘇然打斷她的話，“你回去睡吧！明天早上去春暉院說一聲。”

看著自家小姐徑自進了睡臥，秋菊眨了眨眼，張了張嘴，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夜色，好一會也沒說出什么話來。

見睡臥亮起了燭光，瞥見旁邊不見了的火折子，她猶豫了會，“小姐，那奴婢就先退下了，明天一早再過來？”

“好，”蘇然打開衣柜，朝外面應了聲，她拿出一套睡衣，聽到外面傳來了關門聲，才進了空間。

翌日。

蘇然坐在榻上翻看著每一張帖子，她不在的這些天，總共收到了七張帖子。

掃了眼欲言又止，一看就有話的四大丫鬟，她道：“有話就問吧！當然，有些事暫時不能讓你們知道。”

“小姐，奴婢們和嬤嬤，就是有些擔心小姐一個人在外面沒有人照顧。”春桃說道。

其她三人猛點頭。

冬梅：“小姐，您不帶上我們，好歹也帶上傲雪姐姐呀！”

其她三人點頭，她們覺得，傲雪是小姐從外面帶回來的，在外面的兩年多，肯定是一直在身邊保護著。

蘇然合上手里的帖子，歪頭看向四人，她想了下，道：“我去了學堂，那里不可以帶丫鬟。”

聽到自家小姐原來是去了學堂，四人恍然，心里都道：難怪老爺和大少爺一點也不擔心，也沒有讓她們以及傲雪和靈霜跟著去。

“小姐，您去的是哪個學堂啊？”

蘇然淡淡道：“秘密，”朝幾人抬了抬下巴，“可以跟嬤嬤說，但是要保密，懂？”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保密，”冬梅一臉我保證的表情，其她三人也點頭。

蘇然將帖子合上，都是那天在鎮安侯府認識的女孩下的貼，不是邀請參加各種宴會，就是相邀去壽安寺。

想到壽安寺，她就想到壽安寺的梅花，她家外甥還沒看過梅花呢！

也是那么巧，臨山村沒有梅花，云城也沒有梅花，有的只是桃花。

或許也有，只是自己沒有看到而已。

離著午時還有半個時辰左右，蘇然看向四人，“都別待在這里了，去忙你們的事吧！”

夏蘭留下伺候，其她三人屈膝應聲退下。

此時，一輛沒有標識的馬車在蘇府門口停了下來，戴著帽子，簡單易過容貌的賀力從車前跳了下來。

他打開車廂門，一只小手掀開車簾，一個面容白皙，五官精致的七八歲左右的男孩從里面走了出來。

抬頭看著不遠處寫著蘇府二字的牌匾，他問：“賀力叔叔，舅舅住在里面？”

“回大少爺的話，這里確實是南城區魁奇路向陽大街三十三號，”賀力躬身回答，他沒有直接說是。

除了將軍沒有告訴大少爺，公子的真正身份的之外，主要的原因是，他還記得公子那天的話。

所以，他現在就是知道，也要當做不知道。

賀景風抿抿唇，直接從車前跳到了地上，賀力忙不迭的將馬車往里面趕了趕，隨后跟了上去。

“叩叩叩”

不一會，門被打了開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探出頭來，看到一大一小，微愣了下的同時，問：“請問找誰？”

賀景風行了一禮，想到爹娘的話，他道：“伯伯好，我姓賀，找蘇沐然。”

他更想說找舅舅。

雖然不明白舅舅明明是叫蘇然，爹爹卻讓自己找舅舅的時候，要報蘇沐然的名字。

“還請小公子稍等，”門房老伯雖然疑惑怎么會有小孩找大小姐，但也沒有因為一個孩子就輕怠他。

芙蓉院門口，蘇然看著停在不遠處，似乎有些怔愣，不敢靠近的賀景風，她壓了壓嗓音，用回華夏的聲音，“快過來。”

“舅舅？”賀景風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什么，他突然睜大了雙眼，眼睛里的笑意流光溢彩。

他跑了過去，抱住蘇然的腰，小聲道：“舅舅，你……你竟然男扮女裝……好好看，好像小仙女哦！”

蘇然：“……”她是該怪自己扮男子太成功？還是怪這外甥太過眼拙？

“進屋說吧！”

領賀景風進來的立春，以及跟在蘇然身邊的夏蘭，此時看著進了院子的一大一小。

兩人眨了眨眼，腦海里還回蕩著小孩喊自家小姐舅舅的話語。

還有，她們家小姐剛才不似平時的聲音。

看著邊看著自己，邊捂著嘴笑的賀景風，蘇然手指輕彈了下他的額頭，“怎么來了？”

“來找舅舅啊！舅舅為什么要住在這里？還有舅舅為什么要穿成女孩子的樣子啊？我都認不出來呢！”

賀景風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問，他跪坐了起來，認真的看著舅舅變成女孩子的樣子，又道：“好像很好玩耶，舅舅，我也想玩。”

蘇然嘴角微抽的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將他按下坐，隨后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看著他認真道：“外甥，你現在要叫小姨。”

她沒有特意點開自己是女孩的事。

“小姨？”賀景風默念著小姨二字，外公家也有個小姨呢。

蘇然點頭，又道：“這里是蘇府，小姨姓蘇，很顯然，這里是小姨的家。”

“那這里是不是有小姨的爹娘？”他其實早就猜出來了，舅舅不是外公外婆親生的。

“小姨的爹和大哥住在這里。”

賀景風看了眼窗外，“我可以拜訪一下舅舅的爹爹和大哥嗎？”

“可以啊，不過他們現在不在。”

明天二月初二是太子的弱冠禮，蘇爸爸是禮部尚書，禮部主要負責弱冠禮一切事物流程，蘇爸爸又是主要負責人。

過了年，開了印之后就一直在忙。

賀景風從榻上滑了下去，走到蘇然這邊又爬了上去，抱著她的腰，“舅舅，咱們明天晚上再回去好不好？”

“可以，本來就跟老爺子說好了，最遲明天晚上回去的。”

“那舅舅，咱們下午去逛京城好不好？我去年來都沒有逛過京城，不是在家就是在外公家。”

蘇然想了想，問：“想不想看梅花？如果想的話，舅舅明天帶你去京城外的壽安寺，下次來的時候再逛京城。”

京城如今人多眼雜，不是逛街的好時候。

－－－－－－題外話－－－－－－

我很想爆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