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有了流言蜚語的后顧之憂,姜寶青中午也給姜云山做了些滋補的藥膳,放在食盒里,送到了云海老人府上。
云海老人為著莘莘學子的秋闈,近些日子開了個講堂,雖然不收徒,卻也是一點都不藏私的將自己的一些心得體會授給這些準備秋闈的考生們。
姜寶青覺得這就跟那種考前沖刺班差不多。
不過也因此,云海老人府上多了不少學子。
姜寶青給姜云山送飯的時候,姜云山又是感動又是有些心疼姜寶青:“這一來一回的太麻煩了,我中午在老師這邊用一些就夠了。”
姜寶青笑道:“我在府里閑著也是閑著,有點事做還能打發時間。”
姜寶青說的十分輕松,姜云山心知姜寶青這是為了讓他更容易接受,他搖了搖頭,卻還是忍不住笑了。
待姜寶青拎著空了的時候一走,不少學子就如狼似虎的靠了過來,眼里直放光:“云山師兄,你這不地道啊。”
他們雖然不是云海老人的正式弟子,但總歸有這么一份香火情在,每每見到姜云山他們,都要尊呼一聲“師兄”,哪怕姜云山的年紀比他們還要小上不少。
姜云山有些不明所以。
那些人便很是熟稔的模樣,拍著姜云山的肩膀:“還藏著掖著,方才那個給你來送飯的美貌女子,難道不是你的內人?”
“就是就是,云山師兄年紀雖小,竟已經娶了這般絕色佳人,待秋闈放榜高中之后,豈不是人生得意事都被你占盡了?”
姜云山這才聽出來幾分,他哭笑不得道:“你們別亂說,那是我妹妹。”他看著眾人瞬間放光的眼睛,又加了一句,強調道,“已經嫁人了。”
眼下云海老人開得這個考前訓練班里,不少都是外地來京的考生,自然不知道姜云山姜寶青的事,這會兒聽著,頗有些撫掌悲嘆的意味:“哎,我若早些認識云山兄就好了,就沖你有個那么好看的妹妹,我就知道,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
眾人正感嘆著,一道懶散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說在說什么呢?”
眾人回頭一看,就見著一名身著廣袖長袍的男子,正站在他們身后。
眾人忙又對那男子見禮:“裴師兄。”
裴語澤“嗯”了一聲,又問了一遍:“方才你們圍著我小師弟,說什么呢?可不許欺負他。”
說最后這話時,眼角眉梢還帶著幾分笑意,真真是一顰一笑俱是風流。
眾人只覺得腦中“轟”了一下,心里俱是想著,這位裴師兄可太好看了。
云山小師兄當然也很好看。
好看的裴師兄這般關心也很好看的云山小師兄……
他們好像發現了什么?!
眾人腦子里亂七八糟的腦補著,嘴上卻也很誠實的回道:“我們在說云山師兄的漂亮妹妹呢!”
“是啊是啊!方才她過來送飯的時候,還對我笑了一下!”
“呸,你也不照照鏡子,那分明是對我笑的!”
眾人又七嘴八舌的爭了起來。
姜云山頗有些無奈的收拾了一下課業,朝裴語澤略一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往僻靜的地方去了。
裴語澤站在原地,臉上沒什么表情,一雙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過了會兒,他拔腿繞過吵鬧的眾人,也往方才姜云山去的地方走去。
……眾人臉上不由得出現了那種“哇,我好像發現了什么”的神色。
裴語澤閑適的坐在姜云山對面的石塌上,倚著亭子的欄桿,沒有開口說話。
姜云山把那篇制藝完成后,這才重新直起身來,活動了下腿腳。
“寫完了?”裴語澤隨口道,“拿來我幫你看一下。”
姜云山有些詫異,他這位裴師兄向來最厭惡麻煩,平日里云海老人布置課業,他也時常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云海老人對他也分外縱容,總是說著各人有各人的志向,也就隨他逍遙自在去了。
眼下這位裴師兄竟然主動要求要幫他看制藝,他突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姜云山雙手奉上。
好歹也一起在云海老人座下當了這么多年的師兄弟,姜云山對這位裴師兄的實力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姜云山覺得,若裴師兄認真去科舉,想來前三甲應是勝券在握的。
姜云山靜靜的等著裴語澤幫他看著那篇制藝。
半晌,裴語澤一伸手:“筆。”
姜云山忙把毛筆遞了過去。
裴語澤下筆猶如狂草,飛快的將幾句話給單獨勾了出來。
“這幾句的論點都不錯,”裴語澤淡淡道,“但是上位者未必喜歡聽這樣的話,太直白了,稍稍潤色下。”
姜云山湊過去一看,是幾句針砭時政的話,不由得感嘆:“眼下一看,確實有些冒進了。”
裴語澤將那制藝還給了姜云山,極為難得的夸了一句:“除此之外,整篇文章都很不錯,這次秋闈必定沒有問題。”
姜云山聽了并沒有過分高興,他有些嚴肅的朝裴語澤點了點頭:“多些裴師兄指教。”說著便低頭全心研究起如何將那幾句過于冒進的話換一種說法。
裴語澤心中暗暗點頭。
很少有能讓他看到眼里去的人。
姜云山可以算得上一個,小小年紀,學識便已經這般出眾,還這般不急不躁,是個難得的人才。
裴語澤又懶散的倚在了欄桿上,想著,這兄妹倆大概得了老天爺的偏寵吧。
待姜云山伏案改完,他支起身子,發現裴師兄竟然還坐在他對面,正在那優哉游哉的看著湖上的風景。
姜云山有些不大好意思:“裴師兄,能否再幫我看一下?”
裴語澤無可無不可的接過那篇制藝,發現不僅僅是他方才圈出來的句子,還有幾句稍稍有些偏的,他也都改了過來。
裴語澤一目十行,飛速閱完,朝姜云山點了點頭:“可。”
姜云山知道這個裴師兄的眼光是有多高,得了他這么一句,姜云山心下稍安。
不能辜負了寶青特特來送膳食給他打氣的心意啊。
師兄弟倆說完了這幾句話,便一時間陷入了寂靜。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那種人,彼此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過了會兒,裴語澤才像是閑聊般,提了起來:“……我方才聽那群學子嘰嘰喳喳的,似在議論你妹妹?”
姜云山的神色有些不大好意思:“寶青中午的時候給送了一碗枸杞烏骨雞湯過來。”
裴語澤略一點頭,閑聊般:“想來是姜姑娘見秋闈在即,怕你營養跟不上。”
姜云山很少跟云海老人府里的人談起自己家里頭的事,眼下跟裴語澤這般閑話家常似得氛圍,倒是很是難得。
只不過妹妹畢竟是個姑娘家,姜云山覺得跟旁的男人這般談起她也不太好,便點了點頭,把這話題給略了過去。
裴語澤如平常般,也沒有追著這話題不放,反而指點起姜云山秋闈前需要注意的事情來。
比如秋闈整整三日,他需要帶的準備的一些東西。
姜云山不住的點頭,一一記了下來。
裴語澤自覺囑咐的也差不多了之后,挑了挑眉,懶散道:“有些乏了,你自己溫著功課,我休息去了。”
姜云山便連忙起身,作揖恭送裴語澤。
裴語澤從園子里繞出來,并沒有回自個兒的院子,他想了想,還是去了惠陽樓。
其實沒幾個人知道,惠陽樓里其實有他參的股,至少一半是他名下的產業。
這幾日,惠陽樓那邊的掌柜給他傳過話,說是那位定國侯府的小姐,又頻頻來找他了。
裴語澤一開始便沒打算搭理,他遇到瘋狂追求他的小姑娘不是一個兩個了,這般冷處理后,那些小姑娘總會死了心,乖乖回去聽從家族安排,嫁到門當戶對的人家去。
然而這會兒,他想了想,還是又去了惠陽樓。
依舊是他常待的那個雅座。
沒多時,門口便有個戴著帷帽的少女,驚喜的喊著他:“裴郎!”
裴語澤懶散的抬起頭,看向那摘了帷帽,露出一雙含著淚的雙眸:“你,你是來等我的嗎?”
裴語澤沒有回答,只是微微的擰了擰眉頭。
他雖然確實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宮婉,但他裴語澤還不至于去哄騙一個小姑娘。
“宮小姐,”裴語澤坐直了身子,很是直白的拒絕了她,“你以后不必來找我了,沒用的,我不喜歡你這種的。”
宮婉頓時淚如雨下。
“二姐,你沒事吧?”宮婧扶住宮婉的胳膊。
宮婉甩開她的胳膊:“你去外頭幫我守著。”
宮婧悚然一驚,看向宮婉。
宮婉卻咬了咬牙,進了這雅間,甚至還關上了雅間的門。
裴語澤皺著眉頭看向宮婉。
宮婉有些癡迷的看著裴語澤:“裴公子……”
說著,她飛快的一把扯斷了自己的衣服系帶,往裴語澤身上一撲
裴語澤瞬間明白過來,他又驚又怒這么多年了,迷戀他的千金小姐兩只手數不過來,可用這一招的,也就僅此一人!
宮婉的衣服大概是特別處理過的,這撲過來的過程里,衣衫盡數都落了下去。
裴語澤太過震驚,竟然宮婉撲到了身前來!
她身上只穿著肚兜跟褻褲,裸著大片大片的肌膚。
裴語澤看著最是風流倜儻,可實則他根本就沒跟女人發生過什么關系。這會兒宮婉這般半裸著撲過來,饒是身懷武功的裴語澤,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僵硬著,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拒絕宮婉。
“裴郎,你看看我……”宮婉強忍著極度的羞恥,渾身也在微微發著顫,聲音更是抖得不像樣子。
“宮婉!請你自重!”裴語澤罕見的帶了幾分怒氣。
宮婉見裴語澤這般絕情,幾乎是傷心欲絕,她眼里閃過一抹狠戾:“裴郎!你就這么絕情?”
聲音驟然拔高了幾度。
裴語澤擰著眉頭,心知這個宮婉大概是個魔怔了的,剛要說什么,就見著關著的雅間房門霍然被人撞開了。
宮婉尖叫一聲,躲在了裴語澤的懷中。
裴語澤僵著身子,被宮婉死死的抓著,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他看著門外站著的那個宮婉的妹妹宮婧,以及幾個目瞪口呆的丫鬟嬤嬤他幾乎是立時反應過來,這是宮婉做得局!
裴語澤眼里閃過一抹厭惡的神色,既然宮婉這般不要臉面,他為何還顧忌著她的清白。
裴語澤驟然抽身,留下穿著肚兜與褻褲的宮婉。
他冷冷的站在一旁抱著手,看這些人打算怎么把戲給演下去。
宮婉這會兒已經計成,內心滿是狂喜。
饒是如此,在這么多丫鬟婆子前裸著身子,她還是有些不大習慣。
她咳了一聲,她的丫鬟便火速送上了一條薄披風,將她整個人給裹在了里頭。
裴語澤在一旁冷眼瞧著。
呵,連披風都準備好了,看得出是深謀遠慮了。
其中一個嬤嬤,硬著頭皮上前,責問裴語澤:“你是哪位,竟然對我家小姐做這等喪盡天良之事!我家侯爺夫人,定然不會饒了你!”
裴語澤只冷冷的看著,一眼不發。
他生得太過風流,哪怕是冷著臉,也給人一種多情的錯覺。那嬤嬤并不如何怕,見裴語澤不出聲,也只虛張聲勢的威脅著要把裴語澤送官。
宮婉恰到好處的“哭著”阻止了那嬤嬤:“嬤嬤若是把裴郎送了官,那我還不如死了去!”
嬤嬤大驚失色:“婉小姐,萬萬不可啊!”
裴語澤不為所動,那以往看著風流多情的雙唇中,涼薄的吐出了幾個字:“那你就去死吧。”
此言一出,宮婉渾身如遭雷擊。
她以往哪怕再死纏爛打,在裴語澤這都沒有得過半點惡言,她還以為這說明裴語澤對她同別人不一樣。
直到這會兒聽到裴語澤涼薄冷酷的吐出“去死吧”三個字,她全身忍不住的微微顫抖,她覺得她似乎是弄錯了什么事……
宮婉裹著披風去拉裴語澤的手:“裴郎,你別這樣……”
裴語澤如避蛇蝎的抽開了手。
宮婉呆立在當口。
這邊僵持著,那邊有人把消息報到了文二夫人那邊去。
文二夫人一聽,好懸沒直接氣暈了。
她倒吸著冷氣,難以置信的問那報信的人:“你說什么?”
那人不敢看文二夫人的眼,只敢小聲的重復了一次:“婉小姐說,她在惠陽樓被裴語澤輕薄了……請您過去主持公道。”
文二夫人頓時天旋地轉。
她是萬萬沒想到,宮婉竟然真能豁得出去做到這一步!
她好不容易費勁給女兒謀劃了那么好的一樁親事,現在完了,全完了!
文二夫人扶著一旁的丫鬟,深深的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勉強鎮定下來,她的臉陰沉的可怕。
她問那報信的人:“這事鬧開了嗎?”
那人瑟縮了下:“沒……還沒……”
文二夫人當機立斷,立刻讓人套了馬,點了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直奔惠陽樓而去。
待文二夫人到了惠陽樓的時候,惠陽樓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啊啊忘記放存稿箱了,發晚了……這章4300字,算兩章合在一起,懶得分章啦!№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