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我們認識嗎?”見到她如此激動的情緒,安綺若有些遲疑的應了一句,但是仔細想著腦中在這個時代所認識的人,她對面前的這個老婦,竟沒有半點印像。
“恩人哪,就受我一拜!”那婦人一聽到安綺若承認,立刻跪下了身子,俯身叩頭,身后的春兒也慌忙跪地,跟著行禮,這一下可把安綺若弄糊涂了,她急忙彎身扶起她,連連聲道:“婆婆,你弄錯了,我從來沒有救過一個人,這大禮奴婢可受不起,您快起來,要不然真的要折壽了。”
那婦人被安綺若強行拉起,嘴中卻道:“不,不會錯的,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可還記得,在回宮的途中,你背著一個老婦,那時她奄奄一息,只余最后一口氣,是你不離不棄,拼著纖弱的身子將她背回了皇宮!”
“是……你?”驚詫的望著面前的婦人,仔細回想著當時的情況,似乎兩人之間的五官真的是很相似,當時那婦人身上的衣衫又臟又亂,而且面色臘黃,與現在的她一對比,真的讓她很難認出來了。
“是,是是!”老婦連聲應著,伸手拉住了安綺若進房,又命春兒倒水,親熱的端給她道:“我回到宮中一直在找尋你,前陣子打聽到你被二皇子收了去,現在你又和太子一起,看來姑娘是有福之人。”
“哪里,主子的心意又豈是奴婢們能揣測的,只不過是奴婢運氣好,對了,你……呵呵!”安綺若應了聲后本想問問心中的疑惑,可是回念一想突又作罷了。
“你可是想問我一個帶罪之身,怎么能獨居此處?還有春兒這個丫頭侍候著對嗎?”老婦微微一笑,看穿了安綺若的心思,絲毫不掩飾的問了出來,安綺若被人猜中了心思,有些難堪的點了點頭,又道:“若是不便告之,婆婆可不必說。”
“婆婆……呵呵,恩人,你猜猜我有多大?”望著安綺若,老婦整了整發絲,對上了她的目光,安綺若打量了一下,她滿頭有一半都是銀絲,臉上皺紋很多,雙眼混濁暗淡,皮膚粗糙,若猜的話,大概最少也要五十以上。
微微一笑,安綺若輕聲道:“婆婆儀容高貴,眉目清秀,雖到了風霜之年,卻仍集高雅氣度于一身,綺若實在猜不出大概的年紀。”
“呵呵,就算在怎么認為,你也覺得我最少有五十吧?”輕笑著接了口,看到安綺若的神色她就知道自已猜對了,搖頭又笑了笑道:“人人都會猜到這個年紀,這個年紀還是客套的推托之詞,其實老婦年紀,還不到四十,你可能想不到吧?”
“不到四十?”太過驚訝,安綺若竟不覺低呼出聲,老婦點了點頭道:“說起來,我今年也算是三十有七,卻是滿頭白發,也不怪你會這樣猜測,這宮外的人看宮內人,錦衣玉食,坐享皇家富貴,可是有誰知道這宮中是一片沒有硝煙的戰場,一不小心便會踩中別人的陷阱,置自已萬劫不復的境地。”
“可否容奴婢問一聲,您……”
“你是想問我的來厲吧?”老婦打斷了安綺若的話,目光望著遠方,迷離而憂郁,輕聲道:“二十年前,我是大學士金元曲的獨女,閨名叫金鳳,是先帝選秀女時選進宮的,想當初十七歲的年華,青春張揚,深受先帝疼愛,賜貴妃品級,得子百里明遠,若是當年我如你這般內斂恭謙,也許我如今還是一個享盡榮華富貴的太妃,可惜……我不懂。”
“姑姑……”春兒早已淚流滿面,輕喚了一聲,想止住她往下說,可是老婦手一揚,接著道:“我兒明遠深得皇上寵愛,甚至地位高于太子,這讓皇后很慌,有一次我兒與往日的太子為了先皇的一幅筆墨,發生了爭執,次日我兒便命喪苑心湖,當年他才只有五歲哪,而太子都已為人父了,太子的兒子百里軒都比明遠還要大,明遠會威脅到他的地位嗎?他為何要為一幅字畫與一個五歲的孩子爭吵?這其中曲折,我想今天我是全明白了。當尸體撈出來的那一刻,我認定了是皇后的所為,所以哭鬧著求皇上討個說法,喪子之痛的確讓皇上氣極,將皇后打入了冷宮,可是不到半月,群臣皆起,共同揭發我父金元曲,與影國勾結,將我送入宮中,也是為謀取天奇的江山,皇帝一氣之下,舊疾復發而歸天,太子登基,將太后自冷宮請出,而我們金家,則被定為通敵判國之罪,滿門抄斬!”
金鳳的話猶如深冬里的寒風,讓人整個身子都冰僵在那兒,安綺若微張著嘴,臉色蒼白,她不敢想像那一個時刻,一夕之間,家破人亡的滋味,當年她十七歲,嫁給了兒子都比她大的皇帝,卻得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金鳳沒有落淚,就連淚滴也沒有,平靜如常,也許是心死了吧,死了就了無波瀾了,她接著道:“后來,我在雙重的打擊下,精神恍惚,整個人就如失去了靈魂一般,太后下旨讓我守陵,我不知道她為什么獨留我活在這個世上倍受煎熬,但是我知道,這是她懲罰我生不如死的方式。”
“再后來……大赦天下,我才又得以回宮,春兒是個遺腹女,是我嫂子死時,收拾殘局的一個好心的將軍看到她的肚子還在動,剖腹取出來的,我偷偷的將心腹丫頭送出宮去扶養她,直到她死后,春兒想盡辦法進宮找到我,我們才得以團聚。”
“娘娘……”安綺若哽咽了,連稱呼也換了,以往在電視劇里,千百遍不停放著宮斗爭的戲碼,她曾經鄙夷的認為,導演永遠是個冷酷的人,同樣是人,皇宮中哪有這么多陰冷的一面,可是現在她卻深深的感覺到,這陰冷,這悲劇,只來源一個人,一個擁有眾多女人的帝王。
無論多么精心飾演的電視劇,也沒有親耳聽到來的震憾,這一刻,她只能淚眼望著金鳳,說不出一絲安慰的話,再多的話,都是蒼白無力的,再多的安慰也都挽回不了曾經發生的一切。
“恩人,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從回憶中掙脫出來的金鳳,充滿希望的看著安綺若,雙手也握上了她的手,安綺若含淚點頭,心中對她充滿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