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眾軍齊心的一并沖進了城中,天奇殘余的兵力四處奔散,喊聲,殺聲,慘叫聲,混成了一團,殘陽如血,照抹著大地一片艷紅,同時也印紅了百里永智那冷俊的臉。
一個守衛氣喘吁吁的奔了過來,跪地在百里永智的面前高聲道:“主人,沒有百里軒的蹤跡!”
“怎么會沒有呢?難道他是逃了?”柳承羽陰沉著臉,眼中有著不甘,百里永智冷笑一聲,別過了臉一字一句的道:“逃?量他也逃不到哪里去,率精騎五千,隨本王去追捕于他,本王今日……定要親手拿下他,以泄本王多年之恥。”
“主人,讓微臣隨您去吧!”柳承羽忙上前了一步,他只要一想到自已痛失安綺若時的那種感覺,他的心就痛的窒息,他忍不下這口氣,這種痛,怕是一生都會追隨著他。
百里永智沒有應聲,他駕的一聲騎馬往前奔去,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柳承羽自然就當他是默認了,他也高吼一聲,隨他一同朝前追去,眾騎后隨后跟上,在城墻的后門,揚起了一路的塵煙。
“主人,你看那里?”行至了幾十里后,柳承羽竟看到不遠處的大隊軍馬,那隊人馬走的很慢,以他們的車輛和戰馬來看,那應該是儲備軍。儲備軍做為什么的他自然很清楚,那可是大軍的集中糧草的地方,若是天奇的大軍沒了糧草,那將是怎樣的一個情景?
柳承羽眼中的冷光,透過陰森的雙目讓人忍不住不寒而粟,百里永智此時也發現了這個情況,他的雙眸透著噬血的光芒,不發一語的立刻騎馬往前奔去,眾軍更是一路更上,天奇壓運糧草的大軍中,也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句:“二皇子的大軍來了,快逃啊!”
然后那些天奇的殘兵們,竟然棄糧而逃,四處奔散,待百里永智他們來到的時候,只余眾糧車在那兒了,柳承羽不由的哈哈大笑道:“主人,你看到了嗎?什么樣的人就帶出什么樣的兵,百里軒這個窩囊廢,也只有他才能帶出如此的大軍啊。”
百里永智牽了牽嘴角,冷然的一笑,他似乎看到了勝利的署光,冷目遙望著遠方,命柳承羽繼續去追捕百里軒,而他則帶著滿車的糧草,轉身回營。
城破了,四處都布滿了戰爭的殘酷和凄慘,地面上片布著血跡,四處可見殘肢,有的人已經死了,有的人還在不停的呻吟著,那痛苦的聲間幽幽的傳來,滲到那些清理現場士兵的耳中,竟也讓他們的心,如針扎一樣的疼痛。
“小姐,您還是別看了,我們回營帳吧,要是被主人發現,我們可就慘了。”在一座城墻的轉角,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丫頭,扯住了關心憐的手,可憐巴巴的望著她,此時……關心憐的小臉蒼白,額頭滲出了滴滴的汗珠,那地上血肉模糊的殘尸,讓她忍不住的覺得想嘔吐,而她的胃也在一波一波不停的往上翻著。
“這就是戰爭,怎么會死這么多的人,這些人……可都是天奇的子民哪!”關心憐捂住了嘴,喃喃低語,邊上的丫頭也只是嘆息了一聲,看著她難過的樣子,她竟找不出一句可以好好的安慰她的話,這時……從遠處傳來戰馬奔跑的蹄聲,小丫頭抬眸遠望。
忙興奮的道:“小姐,您看……主人回來了。”
關心憐幽幽的收回了視線,她的眼神第一次這么冷漠,遠遠的望著那朝著自已奔來的人影,她竟覺得很陌生很陌生,那真的是她一直都崇拜的人嗎?那么她崇拜的到底又是怎么樣的一個人?是英雄?又或是惡魔?
“素兒,我們回帳去!”別過了臉,關心憐竟不想在去看到百里永智,小丫頭疑惑的望著關心憐,她不解她突來的舉動,看到她真的想回去,她竟傻傻的扯住了她的衣袖道:“小姐,不停回去,您平時不都是最愛在主人面前出現的嗎?這正是一個好機會呀,來……跟我來!”
不由分說,小丫頭扯著關心憐的手就沖到了馬路邊,她彎下了身,雙手合十的默念了幾句,然后拖住了一具殘尸,關心憐的臉色一變,驚懼的后退了幾步道:“素兒,你這是干什么?”
“清理戰場啊。”素兒沒有回頭,低頭應了一句,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關心憐的瞪大了眼睛,這時百里永智好似發現了她們,調轉了馬頭往這邊奔來,素兒壞壞的一笑,小聲道:“怎么樣?來了吧1”
關心憐回眸,這才真正的理解了素兒的話,還不待她真正的回過神來,百里永智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停住了馬身,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剛剛捷站歸來,讓他的心情特別的好,他翻身下馬,第一次用柔和的聲音對著關心憐道:“你在這兒做什么?”
關心憐望著他,半天卻不能發出一語,這時素兒卻急了,往前一伸頭小小聲的道:“回主人的話,小姐是看到這么多的尸體,心升憐意,所以……”
百里永智瞬間有些懂了,他望了望地面,又轉眸看了看關心憐,回過身準備離去,可臨行時卻又忍不住道:“回帳去吧,這時不適合你出現,這些殘尸自有專人收拾的。”
“等等!”關心憐卻突的出聲喚住了他,百里永智的身子一頓,這時關心憐走上前兩步,越過他的身子在他的面前站定,抬起眼眸望著他道:“二皇子,無論戰爭的勝敗,死的都是天奇的子民,這戰,真的有必要一直打下去嗎?”
百里永智的臉色一變,皺起了雙眉,他的目光冷冷的盯著關心憐,像是頭一天認識她一樣的,他開口一字一句的道:“本王要的是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當初愿意隨本王出宮,不也是想要等到本王榮登大寶的神圣時刻嗎?這寶座的臺階,哪朝哪代不是染滿了鮮血,而今,你又何裝出這種悲天憐世的情懷,你這樣的虛偽,只會讓本王……覺得惡心!”
邁開了腳步,百里永智冷然的離去,關心憐愣在了當場,當百里永智的肩膀擦過她的肩膀離去的時候,她的淚也不禁落了下來,素兒忙奔過來,她想喊住百里永智,可是卻又不敢,只得小聲歉意的看著關心憐道:“小姐,對不起,素兒不知道主人會這樣……我……”
“不管你的事,我們回去吧!”關心憐沒有回頭去看百里永智的背景,她挺直了脊背,緩步往軍帳中走去,素兒無奈的望了一眼兩個人背道而馳的路,也只能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黃昏時刻,軍營戰捷,整個軍營一片歡騰,酒聲歌聲贊美聲,陣陣的傳進了關心憐的耳中,百里永智不計下午時的不愉快,命人來傳關心憐共餐,可是關心憐卻把自關在帳中,一直不肯出來,素兒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實在忍不住了道:“小姐,您這是生什么悶氣呢?若是主人真的又被您惹火了,您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素兒,你說他真的值得我去愛嗎?”關心憐抬起無神的雙眸,空洞的望著素兒,被她這個樣子嚇到了,素兒一時竟接不出口,她只得諾諾的道:“小姐,您為何要這么說呢?從小您不就是一直都喜歡主人的嗎?先帝之命將你指給主人做娘子,這也是天定的緣份哪,小姐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天定的緣份?”關心憐苦澀的冷笑,她別過了臉明顯的不信,可是一個冷聲卻又驚的她再一次的站起了身子,百里永智陰沉著臉走進來,望著她的臉道:“怎么?這才多久的時間?你就對本王厭了?”
關心憐的臉色一白,素兒護主心切,忙上前道:“主人,您誤會了,不是這樣的,小姐只是說這天定的緣份好……”
“是嗎?”百里永智猛然回頭,咬牙望著素兒,驚的素兒立刻禁住了口,關心憐立刻站起了身子,來到了百里永智的面前,打斷了他的話道:“二皇子,您不必和一個丫頭動氣,此話是臣妾說的,您要怪就怪臣妾好了,臣妾就是覺得,一個好的帝王,是愛民如子,不是為了自已的私欲踩著子民的骨血踏上去!”
“二皇子?呵呵…叫的真好…”百里永智恨恨的望著她,他仍記的當初關心憐怯怯叫自已相公時的樣子,可是那時的她,似乎在不知不覺間,慢慢的離自已很遠了,百里永智不知為何竟覺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望著她道:“你既以臣妾自居,就應該知道誰是你的天,誰是你的未來,若你想好好的過日子,就別惹怒本王,若你想死……那你就試試?”
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拉向了自已,眼睛對上了她的眼睛,冷的令關心憐渾身顫抖,但是她的內心卻并不想去如此的退卻,她咬了咬嘴唇,抬眸望著他道:“就是因為您是臣妾的天,臣妾才不能不說,臣妾不想等到有一天,您會得到這些冤魂的報應。”
“你……”關心憐的一句話,直接惹怒了百里永智,戰場上最怕的就是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了,可是關心憐卻偏偏觸了他的禁忌,他氣憤至極,甩手給了她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響,充斥著靜寂的軍帳中,三個人都愣住了,首先回過神來的是素兒,她忙攔在了百里永智的面前,張開手臂哭求道:“主人,您別生氣,您若是生氣就打奴婢吧,小姐她也是為了主人好,您這樣打她,她如何能承受的了。”
“從她跟了本王的第一天起,她就應該要有這樣的心里準備!”百里永智冷冷的注視著關心憐,而關心憐也不甘示弱的回瞪著他,素兒在邊上的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但卻是絲毫沒有辦法,這時軍帳門口的帳簾一揭,有一個守衛奔了進來,看到百里永智,他彎身在地上一跪,驚聲道:“主人,不好了,我們要完蛋了。”
一句話驚的一個帳子的人臉色都變了,而百里永智的心中更是一沉,他松開了關心憐,轉過了身子望著地上的守衛道:“發生什么事情了?竟讓你如此的失態?”
“主……主人,大軍酒宴之時,全都出現了中毒狀況。”守衛跪在了地上,伸手輕拭著額頭的汗水,百里永智大驚,他彎身一把扯住了守衛的衣領,大聲吼道:“你說的可是真的?柳將軍人呢?”
“柳將軍去追捕天奇的殘兵,如今才剛剛回到軍中,所以并沒有中毒,柳將軍已經命人救人了,所以又派了小的來稟報主人,讓主人盡快拿個主意,那些兄弟們……怕是不行了。”
百里永智的身子搖晃了一下,他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給震住了,直到關心憐搖著他的手臂,他才回這神來,關心憐焦急的望著他,輕聲道:“現如今也只是聽守衛的稟報,臣妾還是覺得要眼見為實,也能分清楚中毒的程度,讓臣妾陪你去吧!”
百里永智這才恍然回神,他轉過了身,沒有答應關心憐同時也沒有拒絕,關心憐忙跟著他的腳步跟去,一路上,將士們的呻吟聲不斷的傳來,那一聲聲的低吟,都似一把利劍穿過百里永智的心,他焦急的審視過四散在各處的將士,不敢置信的道:“怎么會這樣?怎么可能!”
“殿下,能讓大部份的將士,統一中毒,這定是食物出了問題,去傳伙頭軍問一下吧!”關心憐也被現場的一切給驚住了,她顫著聲音輕聲說著,雖然前一刻她還和百里永智不停的爭吵,但是百里永智畢竟是自已的夫君,她又怎么能不著急呢。
百里永智無力的揮了一下手,算是默認了關心憐的話,邊上一個稍好一些的守衛的奔過去找伙頭軍,而百里永智此時卻只能無助的望著這片片倒在地上的兄弟們。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關心憐輕聲的在他的面前勸著,百里永智失神的搖頭嘆息道:“大軍紀律嚴明,怎么可能會出現下毒的事件!難道……”
天奇大軍的糧草,這一件事情閃過了百里永智的腦中,他的臉色頓時變的蒼白,身子微微的顫抖著,如果真的是天奇的計謀,他真的不敢往下想,那么若是天奇大軍又轉身殺了個回馬槍,那么自已經軍隊現如今這樣,打于不打,他都是必敗無疑的。
“殿下,你怎么了?”關心憐心驚的望著他,看著他突白的臉,她的心也跟著揪在了一起,百里永智立刻站起了身,他高吼一聲道:“來人,馬上傳柳將軍過來見本王。”
“是!”邊上的守衛看到他如此著急的樣子,忙也轉身奔去,不多時,伙頭軍和柳承羽都一同走過來了,百里永智先是詳細的問了伙頭軍糧草的事情,證實了自已的猜測以后,百里永智更是驚懼不已。關心憐和柳承羽都不曾看到過百里永智這樣的臉色。
“主人,到底出了什么事了?”被百里永智喚到一邊的柳承羽,再也忍不住內心的疑惑,連忙問出了口,就算他不問,邊上的關心憐也早已擔心的不行。百里永智的緊抿著嘴唇,冰冷的雙目閃著濃濃的恨意,輕聲道:“柳將軍,本王是上了百里軒的當了。”
柳承羽的心中一驚,他不解的望著百里永智,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百里永智一指不遠處中毒的將士,有些焦急的道:“本王剛才已經問過了,伙同軍所用的米糧,均是今日繳獲天奇大軍的,若是本王猜的沒錯,百里軒是故事留下糧草,稍后他們定會回頭在來的。”
柳承羽恍然大悟,頓時他的臉色也變了,他心驚的望著百里永智道:“如此說來,那我們此時不是很危險?”
百里永智點了點頭,確定了柳承羽的話,柳承羽的雙眉一皺,恨意頓浮在眼底,他握緊了雙拳冷靜下來后道:“趁著百里軒的大軍未到,我們必須要及時的退離,好在服下毒糧的將士只有三分之一,主人,容微臣帶著三分之一的兵力抵擋住百里軒的回頭軍,由三分之一的大軍隨主人饒山往京都前行,想辦法和相爺匯合,這三分之一的傷員,就留在中途做天奇的誘餌吧。”
“可是,這太危險了!”柳承羽此時患難時的對待,更是讓百里永智的心感動不已,雖然這是一個極好的辦法,可是他還是擔心自已會失去這么一個忠心的良將,柳承羽淡然一笑道:“主人,您放下吧,只要有我柳承羽活著的一口氣在,都不會容他們去傷害主人的,若是真的有人去傷害了主人,那也必是從微臣的尸體上踩過。”
柳承羽眼神真摯,語句誠肯,別說百里永智了,就連在場的將士們無一不為之動容,百里永智感嘆的握住了柳承羽的手道:“好兄弟,為了本王,讓你受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