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苒看著他遍布整張臉的傷疤,頓了片刻,開口問道:“你臉上的傷……”
“火。”那個工頭只涼涼的給出了這一個字便離開了。
“別看了別看了,仔細看多了晚上做噩夢。”大娘說著,繼續道,“咱們這靈曲河畔一貫是不尋常的,當年大楚建朝時……”
這話匣子一開就收不住了。
喬苒正想尋個措辭走人,有人適時的出現打斷了大娘的話。
“喬大人。”
喬苒轉過身去,看向方才與她擦肩而過的那一行人。
其中一個人走了出來,正臉色不善的看著她。
“特意換下了官袍追上我,是想為蔣方翻案嗎?”那人哼道,“我告訴你此事就是蔣方所為!”
是失蹤的周大人的大兒子周維仲,先前跑到吏部大牢里去找蔣方請求蔣方放人以致蔣方撞墻的也是他。
喬苒沒有親眼見過他,卻見過他的畫像,是以,方才與他擦身而過時沒有第一眼便認出來,直到經過之后,才想起見過他的畫像。
從蔣方那件事以及現在不過是將她認出來,連證據都沒有便跑過來質問的舉動來看,這個周維仲是個胸無城府且十分沖動的人。
“我告訴你,這件事我已經掌握證據了,你隨我一起去!”周維仲激動之下就要伸手來抓喬苒。
喬苒忙退后一步,看了眼眼前神情激動不已的周維仲,而后再越過他看向他的身后,思忖了片刻,她開口道:“周公子帶路就是了。”
她倒有些好奇這位口口聲聲掌握證據的周維仲同那位出資富商之一,開玉器行的陳老爺是怎么認識的。
難道是陳老爺給周維仲的證據?
要做一個不胡亂差遣手下做事的好上峰的后果就是他自己忙到戌時還未忙完,此時天已全黑了,大理寺里零零散散的除了值夜的官差都走的差不多了。
甄仕遠摸了摸餓的咕咕叫的肚子,手本能的往旁邊一抓,而后……抓了個空。
嗯?餅呢?
他覺得有些奇怪:她大早上的來報到了一聲就出去了,按理說回來至少該帶只大橋燒餅回來啊!現在餅呢?
是忘了嗎?不,不對,忘了的事情好像是昨天的,不是今天的。
那今天的呢?甄仕遠皺眉,怎的沒有她回來的印象?
“大人!”有人一腳踢開了微掩的屋門。
甄仕遠看著這么幾個莫名其妙出現在他眼前的人嚇了一跳。
這是大理寺吧!
這幾個一看就不像他大理寺中人的怎么跑到他這里來了?
“大人,我家小姐呢?”一個蓬頭垢面的丫鬟不管不顧的沖上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甄仕遠垂眸看向自己袖子上的油污,這是從廚房里跑出來的吧!
便在這時,唐中元從那幾個人的身后走了出來,急道:“喬小姐未回大理寺也未回家。”
甄仕遠聽的臉色頓變:“她人呢?”
“不見了。”
深夜,一陣馬蹄聲踏破了吏部的門檻。
這些時日因為手下官員犯錯的事,冉尚書被陛下當著朝臣的面罵過好幾回了。如此,就算是再好的脾氣,也要發狠了。
是以,最近冉尚書盯手下的官員盯得很緊,一眾吏部官員也因此戰戰兢兢,唯恐犯了錯被冉大人拎出來當眾罵一頓。
畢竟,面子也是一件大事。
所以,相比戌時人就走的差不多的大理寺,臨近亥時了,還有不少吏部的官員未曾回家。
不過也因此,讓這些官員親眼見到了一副可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場面。
大理寺與吏部為爭奪案子鬧的不可開交是真的,可會動手,卻也是幾乎沒有的。畢竟都是朝廷命官,為這等事動手,到時候沒的要被御史臺那群人盯著揪錯處。
除了個別頭鐵不怕挨訓的,但那也是官員自身的行為,與兩部衙門無關。
可一介大理寺卿深夜帶著官差直破吏部大門這種事可真是聞所未聞的。
畢竟大理寺卿代表的可是大理寺啊,更何況還是帶官差直接破門而入……
一眾官員驚的此時也顧不得手頭還未做完的事情了,便跑出來看。
但見甄仕遠騎著馬在最前頭,身后一群官差身上佩刀齊全,臉色冷然,一副就要抄家伙動手的樣子。
居然是真的!眾人驚愕不已。
火把下甄仕遠的一張臉難看至極,連帶看著他們的眼神都是涼涼的。
底下的官差有樣學樣,目光涼涼的看向他們。
這樣冰涼的目光看的人發毛。
吏部尚書冉聞聞訊匆匆趕來,分開人群在看到帶著人馬氣勢洶洶而來的甄仕遠時,饒是自詡見多識廣如他也嚇到了。
“甄仕遠,你在做什么?當我吏部衙門是什么地方?”冉聞喝道。
若是今兒讓甄仕遠這樣破門而入不留個說法就走,那明兒哪個衙門都能過來踏一踏吏部的大門了。
“蔣周二人是為你吏部查案立下的汗馬功勞,如今一個失蹤一個入獄本與我大理寺無關。”甄仕遠騎在馬上冷笑,“但你吏部要我大理寺的人幫忙查案,我便也接了。如今我大理寺的喬大人因周家的人出了事,你吏部要如何給我一個交待?”
查案的喬大人出事了?冉聞嚇了一跳。
“怎么回事?”
“有人見到周大人的長子周維仲在靈曲河強行帶走了我大理寺的喬大人,如今被他帶走的人不見了。姓冉的,你們吏部不要給我大理寺一個說法嗎?”
冉聞臉色大變。
大理寺深夜踏破了吏部衙門的門檻這件事很快便由各家的探子傳了出去。
“查個失蹤案查到查案官員自己失蹤了,這還真是……”準備休息的裴相爺聞言忍不住喃喃,而后搖了搖頭,“吏部……麻煩了。”
遞消息的心腹道:“周家的人也比甄仕遠帶入了大理寺的大牢,不過那個周維仲跟查案的喬大人一樣,都失蹤了。”
眼下估摸著除了御史臺的人能因為明日早朝又能發揮所長興奮不已之外,怕是多的是人開始擔憂了。
譬如他一向看好的后生黎兆。
都是這個年紀過來的,也不是不能理解。更遑論,這屬于后生自己的私事,裴相爺釋然一笑:不過這個失蹤的喬大人有另一重身份……
裴相爺微微蹙眉,招了招手,喚心腹進來,道:“讓人把這件事透露給原家的幾個老東西。”
他倒是好奇原家、焦家到底想對那個女孩子做什么。
原先以為巴陵公主出事那晚,他們讓肖公公帶她過去是想折了她的翼,不許她起來。可若是想毀了她,為什么之后他們便沒有再動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