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仵作且慢。”里頭那個頭領模樣的官差卻及時出聲連帶出手制止了他。
畢竟這個封仵作是個什么樣的人,眾人皆有所耳聞,不出手,怕是制止不了的。
被人及時拽住不能往前挪一步的封仵作抬頭不耐煩的看向那官差道:“不是要驗尸嗎?抓著我做什么?”
給人看了又不讓上手是什么意思?
那官差不是沒有聽出封仵作語氣中的急切和不滿,對此倒是混不在意,只悠悠道:“這里不是大理寺,是刑部。”
“是刑部也……”封仵作的駁斥戛然而止,頓了頓,惱怒道,“那你們找我來做什么?”
“驗尸。”那官差說著走到石床邊,將遮住尸首的布掀開,道,“我說,你驗。”
“我封不平平生驗尸無數還沒有哪一次是這么驗的!”封仵作當即氣的就要甩臉走人,“又不是沒有幫你們刑部驗過尸,怎的這一次這么麻煩?”
“此一時彼一時,封仵作你到底驗不驗?”那官差顯然沒有要同他爭辯的意思,只懶懶的道了這一句。
驗不驗?封仵作看向躺在石床上的尸體,一看便有些舍不得移開目光,半晌之后,不由悻悻道:“驗就驗唄,第一具的尸首有些奇怪,他的腹部……”
“沒有讓你驗腹部。”官差走到石床邊抱著雙臂看著他,道,“開始吧!”
驗尸就驗尸,要求還這么多!封仵作恨恨的道了一句,低頭看向躺在石床上的這具尸體,才拿起尸體的手捏了捏,他便道:“這人的腿腳經脈生前是不是斷了?”
他仔細捏了捏尸體的四肢,咦了一聲又奇道:“可這經脈斷的也委實太干凈了吧,如果是意外,這每段經脈段處絲毫不差,左右互相對稱……”
“這些都是上了重刑的死囚。”官差打斷了他分析的話,道,“不止這里,往后日日都會有,這么多尸體讓你練手,你可高興?”
封仵作聞言頓時大喜,忙不迭地點頭道:“這自然是太好了,你們刑部現在的死囚都送到這里來了嗎?給我練手的?”
“你高興就好。”官差沒有理會封仵作的疑問,只淡淡道,“每一個死囚所受的刑罰,都有記錄在冊,早知你封仵作驗尸手段高超,不知能否做到分毫不差……”
分毫不差……這一點誰敢保證?封仵作不滿的瞥了他一眼,想同他說道說道,可記起他先前一副不欲同他理論的模樣便沒有多說,只板著臉告訴他:“這整個大楚恐怕沒有比我更精通此道的人了。”別的他不敢保證,可這一點,他還是能夠確定的。
那官差對此反應依舊是淡淡的,聞言只是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你好好驗這些尸首,若是說錯一次,那往后也不用再來了。”
“你什么意思?”封仵作對此表示分外不解,“什么叫不要我來了?你們叫我來不是讓我驗那個金陵死掉的王泊林……”
“意思就是若是你有差錯,便代表封仵作你實力尚缺,王泊林的尸體你也不要想著插手了。”官差說著抬了抬下巴,道,“開始吧!”
不就是驗個尸?居然這么麻煩!封仵作腹誹了一句低頭繼續驗尸了,只是有個人在一旁看著到底有些不自在。
不過相比封仵作此時的不自在,喬苒倒是興致不錯,同張解坐在二樓的包廂中聽著下頭說書先生意氣昂揚的說著那段故事。
“如今的邊疆倒是安定,沒想到當年還曾有讓匈奴踏破城池的時候。”雖然說書先生口中故事化更重了一點,但十三年前匈奴踏城這一點是事實。
“大楚內斗爭權,而那一次陳善的兵馬為匈奴大開了方便之門也因此失了民心。”張解為她倒了杯茶水,似乎有些感慨,那時他年紀雖小,卻已記事,自也是經歷過十三年前的內亂的。
“這個可不行。”喬苒笑道,“國土寸土必爭的。”不管什么時候,不管哪個時空,這一點是刻入骨髓,不可動搖的。
“是啊,在他開門的那一刻就輸了。”張解說道,“如今大楚安定,匈奴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女孩子抱著他遞來的茶水杯輕抿了一口,忽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大楚再出一個如陳善這樣謀逆的人,那匈奴是不是還會伺機而動?”
大楚太平時,匈奴自然不會招惹這樣的龐然大物,可若是內斗,自顧不暇,這就是趁亂的最好時候了。
“陳善謀逆前曾是大楚最厲害的將星,大楚有一大半的兵馬都在他的麾下,怎么能一樣?”張解笑了笑,道,“這個應該不會再有了。”
畢竟謀反這種事需要兵馬,而現在大楚并沒有一個有陳善當年手段和威懾力的人物。
“大殿下。”女孩子點了點頭,卻道,“大殿下的病始終是個麻煩。”她曾因此在余杭險些被人所殺。天下內亂說穿了到底為的就是那個位子,而如今天子的位子因為子嗣的關系并沒有看上去那么穩。
張解笑看著她道:“怎么突然想起提這個了?”
突然想起嗎?女孩子笑了,搖頭,道:“不是突然。”她說著指了指城東的方向,那里長安豪族林立。
“那些留在長安的秀王、淮王之流的難道不是因為這個緣故?”
大殿下身體堪憂,陛下不能再有子嗣,那么這個位子待到陛下百年之后自然是要讓出來的,誰不想要那個位子?
這個道理三歲稚兒都懂。
“所以,陛下難道沒有打算嗎?”如今在位的女帝不是一個弱勢的天子,怎么可能無動于衷?
她可還記得中秋那晚的事情,陛下可不是胸無城府之人,當然若是沒有一點城府,也不可能坐上那個位子。
張解對此只是輕輕笑了笑,道:“君心不可測,這件事我不知道。”不知道不代表天子不會做這些事情,畢竟在天子眼中,世人都是棋子。
女孩子嗯了一聲,沒有再問。
堂中說到精彩處又是一片叫好聲,張解笑了笑,又開口了:“黎大老爺和黎大夫人還有幾日就要抵京了,關于王泊林的事情,他兩位應該更清楚,這個我可以替你安排。”
喬苒道了聲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這個案子好似一直在托你幫忙。”
“無事,舉手之勞而已。”張解笑了笑,道,“近日陰陽司沒什么事,恰巧幫忙而已。”
這個案子他當然要上心,畢竟他上心總好過讓她上心來得好,這種事還是防患于未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