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盞落地的碎裂聲響起,等候在外的伙計忙推門進來幫忙收拾了起來。
“我沒事。”白郅鈞朝伙計擺了擺手,道,“你們收拾了便下去吧!”
細細碎碎的收拾聲中,喬苒瞥了眼對面的謝承澤,他低頭看著手中茶杯,仿佛出了神。
待到伙計退出去之后,白郅鈞才道:“怎么回事?柴俊怎么會……”
謝承澤道:“昨日發現他時他就已經死了,據仵作說,他至少已經死了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白郅鈞重復了一遍這四個字,擰了擰眉頭,沒有再打斷他的話。
至于發現柴俊的經過,謝承澤講述的很詳盡,白郅鈞也聽的很認真。
待到謝承澤講完,他才深深的嘆了口氣,道:“可憐,那孩子是個好苗子,我原本還準備到了提他入軍伍……”
由他領入軍伍,柴俊前途可期,只是沒想到尚未踏上那條道,他便出事了。原先以為是打馬球摔落傷了腿腳落下病根什么的,無法上戰場,沒想到人卻居然死了,而且并不是因為打馬球出的事,是謀殺。
真是其心可誅。
“你們一定要查清楚了,為柴俊報仇。”他將茶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謝承澤道:“這是自然。”
因提起了柴俊的事,一頓飯吃的不盡人意,除了喬苒之外的兩人幾乎沒怎么動。
出了百勝樓之后,白郅鈞看向謝承澤:“承澤,一起走走?”
謝承澤點了點頭,向喬苒看去。
喬苒見狀忙道:“如此,我便先回大理寺了。”她說著俯身一禮,轉身離去。
眼見女孩子撐著竹傘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雨幕中,白郅鈞這才轉向謝承澤,道:“你方才說的柴俊的事,可查到什么線索了?”
謝承澤抬手,道:“邊走邊說。”
回到大理寺的時候,正撞見踩著鞋舉著一只不知從哪里弄來的雞腿從飯堂走出來的封仵作。
“吃完回來啦!”封仵作啃著雞腿,朝喬苒打了個招呼,又看了看她身邊,奇道,“那個謝大人不是同你一起去的嗎?怎的只你一個回來了?”
“他同白將軍故友碰面,想來有話要說。”喬苒說著笑了笑,反問他,“甄大人可還在屋里?”
甄仕遠啊!封仵作點頭,道:“就沒出來過。”
喬苒聞言便笑了:“那也怪辛苦的。”她說道,“我去幫幫忙。”說著大步向甄仕遠的屋子行去。
她愿意幫忙自然再好不過了,甄仕遠將一疊問詢筆錄拍在她手中:“都在這里了,你看吧!”說罷便掩手打了個哈欠。
看這些東西看的可叫人累死了。
喬苒笑了笑,看向手里的筆錄,正要轉身回自己的位子上,走了兩步,卻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忽地停了下來,問甄仕遠道:“有柴將軍的畫像嗎?”
柴將軍的畫像?甄仕遠有些驚訝,驚訝了一刻之后,才道:“我這里倒是沒有,不過你看柴俊的模樣就知道柴將軍的長相了,他生的同柴將軍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
喬苒愣了愣,哦了一聲轉身欲走,卻被身后的甄仕遠叫住了。
“你突然問柴將軍是什么意思?”他說著上下打量了一番喬苒,不解,“還如此失望的樣子。”
喬苒聞言老老實實的回道:“還不是因為同白將軍吃了一頓飯,席間他對柴俊的死深感悲慟,我便多想……”
“打住打住!”話未說完便被甄仕遠喝住了,喬苒不明所以的看著他,見甄仕遠憤憤的指了指她的嘴巴,道,“禍從口出,你知道不知道?”
說著不等喬苒說話,又指著她的腦袋道:“你怎么回事啊,武將一脈相承,比起文官,熱血義氣的武將提攜后輩更多。柴俊是個好苗子,想提攜他的可不止白將軍一個!雖說白將軍是里頭最出名的,可也不是你能亂說的。你這樣亂說,置柴將軍、白將軍還有岑夫人的顏面于何地?不要腦子里總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總想些亂七八糟的事的喬苒攤手,道:“往后不亂想了,不過柴俊和柴將軍長的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那倒是同白將軍無關了。”
“你還想!”甄仕遠點著她的腦袋喝道,“你在我這里說說倒也罷了,若是出去說,仔細不被人打!你知曉不知曉白將軍在武將中的聲名?”吵架文官用嘴皮子,武將可是直接上手的,就她這樣的,一拳頭都撐不過去吧!
喬苒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道:“哦。”
“雖說辦案帶我自己的偏見不好,但白郅鈞此人磊落、義氣、熱血、灑脫這等都是公認的,”甄仕遠嘆道,“老實說我不覺得這個案子同他有關,柴俊也不會是他殺的,他要提攜柴俊就是真的提攜,何必把人腦袋摘了?”
“我也覺得。”喬苒理了理自己戴歪的官帽,道,“他不會殺柴俊。”
“那你問這些作甚?”甄仕遠指了指她手里的問訊筆錄,道,“好好替本官分憂便是!”
喬苒笑著抱著問詢筆錄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要亂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甄仕遠說著站了起來,向外走去,“那這個案子便先交給你了,本官去處理汾王府和淮王府掐架的事。”
對哦,險些忘了這個了。喬苒失笑:那里還有兩個躺打馬球打到躺著的呢!她低頭翻起了手中的筆錄。
待到甄仕遠離開之后,屋里安靜了下來,喬苒看了眼連官印都未帶走的甄仕遠輕哂。她和白郅鈞要去山西路是陛下定好的事,那么所謂的回園案子辦好之后自然也是指她來辦回園的案子。
這就很有意思了,所以,這個案子……是陛下在試探她的能力嗎?
這真是……何德何能啊!她低頭看向桌上這一堆的問詢筆錄,繼續低頭翻看了起來。
雨滴打落在窗柩上沙沙作響,屋內安靜又喧囂,這些甄仕遠手中看的頭疼欲裂的筆錄女孩子卻看的津津有味,時不時輕笑兩聲。
“很有趣嗎?”有人站在門口輕輕敲了敲大開的屋門
“還好。”喬苒抬頭看向來人,道,“謝大人。”
謝承澤邁步走了進來:“我同白將軍聊了一些過去的事,便耽擱了一些,喬小姐,你有什么想問的嗎?”方才百勝樓里她安靜的有些不尋常。
想問的?喬苒想了想,笑了:“還真有。”
頓了一頓,她道:“自昨日開始,白將軍接連兩次被匾額所砸,是有人不想讓他去山西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