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第八百二十三章 張解傳來的消息

臨到日暮時分,一連下了幾日的雨總算是小了些,喬苒看著窗外被雨打的枝葉亂顫的竹叢出神。

見到了張公子的張夫人總算是開口了,卻不比他們原先猜的知道的多多少。

“一切同喬大人猜的差不多,我見那人打昏了朗兒,心中著急,想上前看朗兒,那人卻站了出來擋在了我與朗兒之間冷笑著朝我伸手要我將東西交出來,我道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不知道你要什么東西……”

性子最急的徐和修此時已然按捺不住開口打斷了她的話:“那你到底知不知道他要的事是什么?”

張夫人比起張公子顯然要聰明不少,想來便是當真知道也只會道不知道。

張夫人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我真不知道。”

“那本書是怎么回事?”謝承澤開口問道,“你二人為何會奪書?”

“那是一本話本子。”張夫人解釋道,“是我夫君多年前買來的一本話本子,叫《貍貓太子》的,據說是百年前一批上市便被禁了的書,他素日里很是喜愛,且因著也算是一批孤本,很是值錢,我便時常帶在身邊。說來也是此書無妄之災,我擔憂朗兒,又怕惹急了他會對朗兒做出什么來,便想辦法尋了個法子,隨手拿起枕邊的書告訴他莫要過來,不然我便將書撕了去,那人看到我拿起了書,眼睛頓時一亮,連忙伸手過來對我道讓我把東西交給他……”

“你如何篤定這本話本子不會是那人要找的東西?”謝承澤問張夫人。

張夫人聽罷再次沉默了下來,片刻之后才再次開口道:“我也不是很確定,不過猜著他若要找東西的話或許應當是那個悶葫蘆罐。”

悶葫蘆罐?在窗邊站著似是在看雨的喬苒偏了偏頭。張夫人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就在我最下面的箱子里,我帶來了,大人可以翻出來看一看。”

比起張公子,張夫人不僅聰明,膽子也大了不少。

“這悶葫蘆罐不是我和夫君的,是約摸著四五年前,我夫君還未失蹤時有一日他帶回來的,說是工部挖到的,沒有人要,他看那悶葫蘆罐造型古樸,挺有意思的便想著帶回來放在博古架上做個擺設。”

“張大人可說過是哪里的地基?”謝承澤又問。

張夫人搖了搖頭,道:“沒說過,只說好像是有個官員犯了貪污受賄的事,被下大獄處斬了,那屋子便空了出來,工部修路將那屋子夷平時挖到的。”

“一開始夫君和我都覺得這大抵是那犯了事的官員家的孩子存銀錢用的,里面約摸著是些銅板,便是裝滿也不值什么錢,是以也沒想著取出來,可有一回打掃屋子時,我卻不留意將悶葫蘆罐碰倒了,一不留神倒了兩個銅板出來,便是這兩個銅板讓我夫君發現了問題。”張夫人說道,“他是工部的人,日常接觸匠人物件,這手上的感覺自也遠比尋常人要好得多,只一上手便覺得這銅板不對勁,認真看了一番之后,他對我道這兩個銅板似不是官鑄的,而是民間私鑄的。”

官鑄私鑄一字之差卻是天差地別,這銅板也就是所謂的假銅板。更有甚者能牽連到假幣的范疇,這可不是小事了。

“我和夫君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再加上那犯了事的官員也一家老小都死在了大獄里,想了想,唯恐受牽連,便沒有聲張,可到底是怕萬一往后會有什么事說不清楚,便藏了起來。這一次那人一開口我便在想會不會是在找這個。”

“因著我夫君在工部是文書小吏,日常也記賬什么的,當時我情急之下便隨手將話本子拿在手里說不會將賬冊交給他云云的,他被我一誑也急了,當下便過來爭奪,后來的事就如喬大人猜測的那樣,爭奪中我二人一人奪了一半,我因失血過多很快便倒了下去,之后的事便不知道了,待再次醒來就看到官差官員在我床前守著了。”

“后來,我著實擔心朗兒,便想著先不開口,一時想岔犯了糊涂……”

“所以,是誰幫你止的血你也不知道對不對?”喬苒開口問張夫人。

張夫人搖了搖頭疑惑道:“我不知道。”

“張公子,你再次見到那個人是兩日后的夜里?”喬苒聽罷張夫人的回答又問張公子。

張公子點頭,道:“不錯,他時常如此,神出鬼沒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至此,整個事情的經過還少了一塊。

誰止的血救的人,那人突然失蹤是另有要事還是因為別的什么緣故的關系,這些還是個迷。

如此,看來還要找線索。

喬苒同謝承澤和徐和修對視了一眼,抬腳準備向外走去。

不過才走了兩步,便聽身后張夫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喬大人,我……我能否問問我夫君的事?”

事情一開始便是明鏡先生將人帶走引起的。

“我一個人時想了想,若是那人能見到明鏡先生和我夫君,又何必來尋我?找東西時又怎會如沒頭蒼蠅一般的找?”張夫人面色蒼白,看了眼一旁愧疚不安的兒子,嘆了口氣,道,“所以我想明鏡先生應當已經與他分開來了,便是他也找不到明鏡先生了。”

若非如此,無法解釋那人舍近求遠來尋她而不是直接去尋張大人的理由。

“我等若沒猜錯,事情應當是源于夫人你的先祖與明鏡先生的先祖在百年前的一段恩怨。”喬苒說著看了眼張夫人,道,“此是我等分內之事,自會追查。”

說罷,不等張夫人再次出聲,女孩子便走了出去。

院子外,平莊正翹著腿養著腿腳,眼見她出來,忙喚了聲“喬大人”,得了喬苒的微微頷首之后,平莊立時朝里面擠了擠眼,對喬苒道:“喬大人,那個張夫人招了沒?”

喬苒瞥了他一眼,唯恐他自作主張“抖機靈”忙道:“你該做什么還做什么,莫要去為難張夫人。”

這里是大理寺,不是刑部,比起刑訊,她更喜歡以理服人,用證據將人說的心服口服。

“我怎會是那種欺負婦孺之人?”平莊聽罷,輕哼了一聲,從背后捏著一只信鴿的兩個翅膀似扣押犯人一般將信鴿提了出來遞給喬苒道,“方才捉了只信鴿,好似是那個張天師的。這信鴿膽子也太大了,我在啃干糧它便跑來同我搶食!”

還長的那么肥,幸好他是個好人,不然定然捉了烤來吃了。

喬苒瞥了眼信鴿腳上的腳環,眼睛一亮,立時接了過來。

跟在身后的徐和修聽他這么說不忘問他一句:“你沒將信給旁人看吧!”這叫平莊的小子的品行他可不敢全信。

平莊給了他一記白眼,沒有理會他,只對喬苒道:“喬大人,我才捉了這肥鴿子便送給你了,天地可鑒,你莫要聽有些人挑撥離間!”

被“挑撥離間”的徐和修:“……”罷了,正事要緊,懶得與這不用動腦子的小子啰嗦。

這般想罷徐和修便湊過頭去看喬苒取下信鴿腳上的訊筒里的字條。

字條一打開,果真是解之熟悉的字跡,不過寫的有些潦草,似是匆匆寫下的。這一次出行解之并非特意去錦城而是繞道,且不能多留,估摸著頂多能在錦城逗留一日半日的功夫,自是十分匆忙。

“莫信官訊,查明鏡,陰陽司!”

不比素日里解之給的消息那樣言簡意賅,一看就懂。這次匆匆忙忙之下,解之似乎連語句都未想過串聯起來。不過好在這幾個詞的意思足夠明顯,一看便能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這意思是莫要信官府傳來的消息,查明鏡先生,以及最后的陰陽司應當是要去陰陽司問消息吧!徐和修想著。

“后兩個都看的明白,可解之為什么要我們莫信官訊?”徐和修奇道,“這官訊可同甄大人給的一般無二,有什么問題嗎?”

喬苒沒有說話,只是皺著眉頭,似是在想著什么事情。

謝承澤見她沒有開口,想了想,便道:“比起官訊,總是親自走過一趟的解之的消息更靠譜的。只是那官訊雖說沒有給出明鏡先生的具體身份,可同冉大人所知并無什么差別。”

這也是他們一開始便信任官訊的緣由,因為相隔數萬里的冉聞與官訊給出的消息是相符的。

想了片刻之后的喬苒也終于在此時出聲了:“據甄大人所言冉大人與此案并不相關,他所說的也只是吏部庫房卷宗里的消息,更何況沒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他也完全沒必要去篡改一段百年前的記載。”

甄仕遠問冉聞也只是臨時起意,喬苒私以為為了甄仕遠的臨時起意特意編排一段假話著實沒有必要,冉聞若是不想說直接推說不知道就可以了,沒必要把自己牽扯進來。

所以,比起將冉聞這個甄仕遠口中的老狐貍想成徹底的惡人,她更屬意冉聞所言就是卷宗記載,所以自是與官府所給的官訊相同。

不過張解的話她還是信任的,如此的話,張解所說的莫信官訊是什么意思?官訊等同卷宗記載,莫信官訊是不是也可等同讓她不要相信卷宗記載。

還有,張解讓她查明鏡先生,既然特意提到了陰陽司應當可以確定明鏡先生不是一個普通的教書先生了,是如閆先生所說的那樣“神神叨叨”“玄乎”的江湖術士。

江湖術士在民間并不多見,撇去一大部分裝神弄鬼招搖撞騙的之外,真正懂得此道的早進陰陽司和欽天監這種地方了。畢竟是下九流的行當,能進官府的陰陽司便能從一個“江湖騙子”搖身一變成為官身,是以民間的江湖術士并不多見,就連金陵那等大楚排的上名號的江南名城之中怕也尋不出幾個來,明鏡先生的先祖在錦城,為什么錦城這等地方會有江湖術士?

這個案子真的是查的越多便越發叫人覺得迷霧重重。

回到屋中在絨毯上坐了下來,喬苒盯著謝承澤尋來的錦城輿圖出神。

徐和修抬腳就要跟進來卻被謝承澤突然出手攔在了門外。

“做什么?”徐和修問謝承澤,有些不解,他還要同喬大人一起討論案情呢!

“喬大人要想事情,莫打擾她!”謝承澤說著拍了拍徐和修的肩膀,問他,“餓了么?”

“我怎么打擾她了?”徐和修不滿道,說的他好似擾人jing一般,不過說到肚子餓的話,“其實也沒有那么餓!”

”那我自去吃了。“謝承澤說著轉身便走。

“我餓了餓了,突然餓了!”眼見謝承澤這一轉身轉的毫不留戀,徐和修嚇了一跳,立時跟了上去。

這都臨近吃暮食的時候了,錯過了這一頓,晚上就要餓肚子了,比起同父親母親一起吃飯,還是同承澤一起吃飯來的更好。

即便雨小了些,卻仍然沒有停,數日的陰雨連綿使得留在衙門里的大部分官員官差神情都是懨懨的,就連慣常“有尸萬事足”的封仵作興致都不是很高。

“快些吃!”封仵作依舊“大方”的對面前一臉菜色的柳傳洲招呼著,夾著一筷子菜放入他碗中,道,“今兒不是青菜豆腐了!”

“是炒青菜和涼拌豆腐了。”正咬著面前一塊排骨的徐和修瞟了那邊一眼,收回了目光。

封仵作果真還是那么大方,對面的柳傳洲還是吃飯如同慷慨就義一般的神情。

“吃飯便是。”瞥了眼一旁的封仵作同柳傳洲,謝承澤將面前的飯菜往徐和修那邊推了推,道。

這便是承澤的好了。飯食色香味俱全,十分大方。徐和修一頓狼吞虎咽吃飽打了個飽嗝,瞥向一旁一臉菜色嚼豆腐的柳傳洲倒是生出了幾分的同情。

同情了片刻便同謝承澤起身離開了飯堂,也不知道吃個飯的工夫喬大人想的怎么樣了?

穿過大理寺的翠竹長廊走到屋門前,還來不及抬腳邁進去,原本背對他而坐的女孩子聽到了聲音便轉過身來了,她望過來的目光幽幽。

這眼神著實把徐和修嚇了一跳,只是還不等他開口,便聽對面的女孩子開口了。

“我想到了一件事。”女孩子說著把一只白瓷瓶壓在了輿圖上。

徐和修和謝承澤認出那只白瓷瓶正是先前張公子吃了能改變聲音的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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