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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就是囂張
徐少澤回到府里之后,關起門來又沖徐冰臭罵了一頓,對這個女兒他真是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教養上馮氏本來就是個立身不正的,教出來的女兒能好到哪里去?他忽然就想起自己溫厚的前妻與遠嫁在外已數年不見的長女來。
原配雖然家世平平,但溫厚賢慧從無爭端,長女姿質一般但進退得宜并不多事。
當然如今想這么多已是無用,但卻又促使他心情更為郁躁了些。
徐瀅這話若是在徐鏞去到中軍營當差之前提出來,那么他完全可以將之當成耳邊風,三房無人撐腰,他們有什么能耐提出分家或是逼著他們跟崔家退婚?就是告到順天府他也完全可以跟府尹打聲招呼,讓他們連狀子都遞不上去。
可是如今不同了,徐鏞在中軍衙門站穩了腳跟,就算端親王不會理會他們的家務事,可他也是正兒八經的命官,就算他能堵住順天府的門,可萬一他撕破臉皮告到都察院去了呢?這徐鏞橫起心來,可不會認什么伯父不伯爺的。
這里正想扭著徐冰上三房去賠個禮,就聽說徐鏞兄妹往上房去了。
上房里徐老太太聽說他們兄妹到來,那頭也立時覺得大起來。
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以徐鏞的性子能夠忍到下衙回府再尋到上房來,已經夠了不得了。
于是不得已,只得讓人去把長房二房都請了過來,當然,楊氏聽到訊兒也來了。
徐鏞先道:“上晌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瀅姐兒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既然老太太說要等大伯二伯回來再作決定,那么現在,就請大伯給個示下,到底是退婚還是分家?”
徐少澤心里是慍怒的,他在外是三品大員,在內是排行居長的大老爺。徐鏞上來便撂臉子,哪里還有點長幼尊卑?
他沉臉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情好商量,你這動不動就要逼得退婚分家的。這是打算出了這個門就跟家里老死不相往來了不成!”
“大伯息怒。”徐瀅不慌不忙踩著徐少澤的話尾接口,“可不是我們不想跟家里老死不相往來,上晌您不在,有些事您可能不知道,冰姐兒可是指著我懷疑我母親不貞呢!
“我不知道徐家究竟什么傳統。當侄女的竟然能這么明目張膽地侮辱嬸母的清白,如果這樣可以原諒,那么我們是不是也同樣可以懷疑這府里任何一個長輩不貞呢?這家里守節的太太可不止我母親一個。”
說到這里順眼掃了掃上首眼觀鼻鼻觀心準備當陪襯的徐老太太。
徐老太太一聽這話駝著的背脊立馬就挺起來了!她這話什么意思?!
“瀅姐兒這是在影射我?”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上,一張老臉也如同刷了紅漆的枯木紅起來了。
徐少澤也怒了:“你竟敢對老太太無禮,誰給你的膽子!”連個死丫頭片子都敢跟他叫板了不成!
“我這就是打個比方。”
徐瀅慢悠悠搖著扇子,“伯父您看,我都沒說到您的母親,您就激動了,這冰姐兒可是指著我的鼻子侮辱我的母親,這種事我又豈能忍得?何況昨夜那人分明就是跟她情投意合的崔世子趕來私會。倒反過來誣蔑別人,豈有這樣的道理?
“反正我吃一塹長一智,我不但要防著她下次還來算計我將來的未婚夫,還得誓死護我母親一個周全。我把話擺明在這里,她算計了我的婚事,逼得崔家跟我退婚,我也不能饒了她。我就是要眼睜睜看著她嫁不成崔家我才樂意。”
她冷笑往角落里坐著的徐冰一掃,搖扇子的手是一點也沒慌過。
徐冰怨毒地瞪著他,而徐少澤卻是氣得快吐血了。
他早就知道三房不會這么安安靜靜地接受這結果,也一直琢磨著他們會怎么做。一段時間見他們沒動靜還以為得了崔家五千兩銀子便不了了之了,哪里卻想倒她竟在這里等著他們!
“冰姐兒退了婚于你有什么好處?!”
他這里還沒說話,馮氏已經搶著向徐瀅斥道:“就算是冰姐兒無心犯了錯,你們不是也得了崔家五千兩銀子嗎?!你們還想怎么樣!”
她把話說到這里。徐鏞順手就操了身旁一只杯子打向她了。
徐少澤阻擋不及,馮氏兩顆牙便立刻砸落下來!上唇也立時腫成了臘腸。
馮氏又羞又憤,嚎叫著就往徐鏞撲過來,徐鏞腳尖勾了張凳子擋在半路,虧得徐少澤這次有了防備,及時拉住她才沒使她栽到地上。
“來人!快把徐鏞這目無尊長的畜生給綁起來!”
徐少澤咆哮著。再也忍不住了。他們簡直無法無天了!
楊氏聞言連忙擋在他們身前。
老太太也是又氣又怒,拍著桌子道:“人都上哪兒去了!”
門外頓時涌進來五六名家丁,徐鏞倒也不怕,緩緩站起來,平開一步站在屋內,橫眼往他們一掃,一招掃膛腿過去,地上就躺了一排。
這下不止徐少澤看呆了,就連徐少渭也看呆了!
徐少澤幼年所習的武功早就丟到了腦后,徐少渭雖是沒放下,但比起徐鏞這股氣勢來也差了老大一截!再說就算是他能比得過他,難道叔侄倆還要在家里鬧出比武決勝嗎?這又干他鳥事?真分了家那二房肯定也要分,家產拿到手里總比放在公中要強不是?
“崔家給我們五千兩銀子也好,五萬兩銀子也好,跟你們半點關系都沒有!”
徐鏞指著馮氏,那怒火簡直能燃燒整個徐府,“我沒有開口問你們要賠償已是算好,你如今反倒說我們占了便宜!你們眼紅這便宜,那就去跟崔家退婚,有本事讓他們也給你們賠償!”
馮氏捂著腫脹的嘴唇掉頭出了門檻,嚇得臉都白了的徐冰不知道該留下關注結果還是該追去察看馮氏,最終到底還是在徐瀅的瞪視下咬牙留下了。
徐少澤怒極無語。
徐瀅揚唇搖著扇子,又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倘若當初大太太和三姑娘不曾出手算計我,我也沒那么多時間來過問三姑娘的婚事。但如今她既惹了我,還妄圖玷污我母親,這筆帳卻得算算清楚。要是不想承擔后果,當初就別跟人過不去。
“今兒夜里,就請大伯給個明示,如果一個時辰內沒有決定,那我們明日一早就官府見。
“反正我的名聲也被你們損壞了,我就索性破罐子破摔,鬧到官府,要丟臉大家一起丟。”
說到這里她又笑了笑,“不過我們人微職輕,我哥哥丟了這官兒也不見得就混不到飯吃,就算是在京師丟了臉,一家子換個地兒繼續過活毫無問題,回到江南借著楊家的東風恐怕日子還要過得更舒坦,倒是前途遠大的大伯這個犧牲就大了。”
徐少澤握緊雙拳,瞪著她恨不能將她一口口咬碎吞下肚!
他從來沒這么狼狽過,或者說從來沒在家族里這么狼狽過!
徐鏞從前雖然也敢跟他頂嘴,卻從來也沒有膽子敢對他們動手!
想當初他要拿捏三房簡直易如反掌,但這兩個月里反倒接連在他們手里吃了扁,而他們竟還不是像從前那樣沖動無謀,如今主動權全在他們手上,他竟然連想憑借伯父的身份壓壓他們都顯得那么滑稽——當人家牢牢抓住了你的把柄時,哪怕你身為內閣大臣豈不是也毫無用處!
他狠狠地瞪著他們,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徐老太太與徐少渭夫婦皆都默然不語。
府里早就傳給長房當家,這里沒有他們插嘴的余地,他們也不便怎么插嘴,三房如今一個動腦子一個動拳頭,他們沒事在這當口惹他們干什么?
燭臺上的蠟燭燒去大半,徐瀅清著嗓子換了個坐姿。
徐少澤再瞪了她一眼,咬牙望著門外:“你們想怎么分這家?”
“清算家財,該怎么分就怎么分!”徐瀅倒提著扇柄在手里把弄。
徐少澤緩吸了一口氣,收回目光。
既然被逼到了這份上,也只得分了。
他說道:“我可以答應你們清算家財,但我卻只能答應分家不分府!老太爺有遺命在,家族子弟須得相互關照幫忙,若是讓你們搬出府去,老太爺泉下有知豈不怪責我!你們同意,就分,不同意,那就不分!”
家產分走不要緊,只要他們還在這府里住著,遲早他有機會讓他們放老實!
徐瀅也是打算分家不分府,到底徐鏞下半年還得參加武舉,到時候若能得中,被賜了官祿之后再行分府名正言順,徐家休想再攔住他。
再者就算是分府出去落得干凈,徐老太太這里一個孝字壓下來,他們也還是得乖乖回來盡孝。
她看向徐鏞,徐鏞道:“我同意。打眼下起大庫的鑰匙各執一份,以免有什么說不清。三日內家產清算完畢,我再將鑰匙交還。此后我三房與府里帳目上再無瓜葛,我會著人在三房臨街墻上另開門出入。三房日后就不勞大伯費心。”
徐少澤握緊拳頭,憤然起身。
徐鏞木著臉沖他背影頜了頜首,等到帳房將鑰匙交過來,遂也與徐瀅出了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