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昨天抄錄的——”他將桌上的一疊紙箋向著她輕輕一推。
鐘遲遲挑眉笑道:“三郎竟然還有心思抄錄手札?”
蕭懷璧神色淡淡,道:“心思有很多,可惜只有這個還能付諸行動。”
鐘遲遲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將紙箋拿在手里,隨手翻看了兩頁,點頭露出贊賞之色:“很好!繼續保持!”說著,就要起身走了。
“聽說昨日娘子與陛下去了崔家。”他在身后問道。
原來也是問這個——
鐘遲遲止住腳步,假意嘆了一聲,轉身煞是遺憾地說:“我還沒參悟周靈帝那四頁批語,沒了崔十一娘,以后要上哪兒找人請教周靈帝的問題,崔十一娘之死,我心甚痛吶!”
蕭懷璧站起身,低聲問道:“娘子真的沒有線索?№Ⅰ№Ⅰ
鐘遲遲捏了捏手里的紙箋,笑道:“真的沒有線索,就是突然聽到消息,直覺有問題而已!”
“娘子的直覺具體在哪里?”他問得卻很認真,沒有如崔舍一樣露出失望表情。
難得有人把她的直覺當回事,鐘遲遲便來了興致,道:“我覺得崔十一娘是被人害死的,而且手段不普通,驗尸恐怕驗不出來。”
“尸體沒有毒變!”蕭懷璧說。
如果真的中毒,理論上,仵作是能從尸體表面驗出來,但是具體要死后多久才會在尸體表面驗出毒素,這就很難說了。
“不是所有的毒都能從尸體表面驗出來的。”鐘遲遲搖頭笑道,“這種毒光我知道的就有七種,不過這七種毒的死相都不是崔十一娘這樣的!”№Ⅰ№Ⅰ
“還有四天,崔十一娘就要蓋棺出殯了。”他緩緩道。
蓋棺定論,再想驗尸就不太可能了。
“除了驗不出的奇毒,還有可能是藥物誘發心疾,不剖尸很難查出來——”她想了想,嘻嘻一笑,“當然剖了尸體也未必查得出來!”
這確實是一件無從下手的事,好在跟她關系也不大。
蕭懷璧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是誰!”
鐘遲遲驚訝地看著他。
“是李玉臺。”他淡淡地說,眼眸中殺氣陡然一盛。
鐘遲遲不由起了興趣,追問道:“你怎么知道?”
蕭懷璧默了片刻,低聲道:“我身邊,曾經有一名自幼服侍我的侍女——”話到這里,眼前突然沒了人。№Ⅰ№Ⅰ
沒等他抬頭尋找,人又回來了,手掌一攤,兩只金燦燦的橘子落在桌上。
她坐下,拿起其中一只,一邊剝一邊催促道:“繼續說啊,有一名侍女,然后呢?”
蕭懷璧看著橘子,道:“六年前,李玉臺嫁入蕭氏,一個月后,那名侍女被毀了容,落水死了。”
鐘遲遲愣了愣,問道:“那名侍女很美?”
蕭懷璧看了她一眼,道:“尚可。”
鐘遲遲摸了摸自己的臉,嘆道:“原來長得美這么危險,幸好我練了武功!”
蕭懷璧:……
鐘遲遲笑了起來,言歸正傳:“那也不能證明崔十一娘是李玉臺所殺吧?”
蕭懷璧點點頭,道:“不能證明,我只是直覺。”№Ⅰ№Ⅰ
“直覺?”鐘遲遲訝然失笑,原來靠直覺的不止她一個人啊!
蕭懷璧沒有笑,又點了點頭,道:“是!我最后一次見到李玉臺看她的眼神,就和初七那天看崔十一娘的眼神,一模一樣!”
“初七?”鐘遲遲挑了挑眉,“初七那天,李玉臺見過崔十一娘?”
蕭懷璧點頭道:“那天下午,我與崔十一娘約定時辰一同入宮面圣呈情,出宮的時候,遇上了李玉臺——”
鐘遲遲一邊若有所思地聽著,一邊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
他眸光微沉,低聲道:“她和崔十一娘單獨說了兩句,我站在不遠處看著,沒有任何異常,只是當崔十一娘離開的時候,李玉臺從她背后看了她一眼——”№Ⅰ№Ⅰ
他抿緊雙唇,身子頓時繃了起來,目光殺意洶涌。
鐘遲遲咽下口中的橘子,問道:“既然你都看到李玉臺危險的眼神了,難道沒有警示崔十一娘或者防備一下什么的?”
蕭懷璧眼中閃過一絲悔恨,道:“當時已經是初七的黃昏了,我和崔十一娘商議好了,初八這日正式退親……李玉臺只是對我親近的女子有敵意,我以為……沒想到她動手那么快,連崔氏之女都防不勝防!”
鐘遲遲古怪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咽下一瓣橘子后,鬼鬼祟祟問道:“你和李玉臺……嗯?”曖昧地挑了挑眉。
蕭懷璧垂下眼眸,拿起剩下一只橘子,指尖按破,輕輕撕開橘皮。
他剝得很認真,也很好看,金黃的橘子,雪白的手指,靈巧翻動,將橘皮撕成了幾乎同樣大小的五片,然后將露出完整瓤肉的橘子放在她面前的桌上。№Ⅰ№Ⅰ
就在鐘遲遲滿心期待地等著他回答時,他開口了:“娘子真的沒有線索?”
鐘遲遲失望地塞了一瓣橘子進嘴,慢吞吞地嚼著。
半晌,才又重新開口:“對于你的直覺,我由衷地表示欣賞,至于線索,與其來問我,你不如去查一查那天崔文姬和李玉臺都說了些什么。”
蕭懷璧搖了搖頭,道:“當時她們周圍都是李玉臺的侍從——”說到這里,他看了她一眼。
鐘遲遲笑道:“沒憑沒據的,你還想審問李玉臺的身邊人?”
他仍舊靜靜地看著她,目光隱有哀求。
鐘遲遲又笑道:“看不出三郎對崔十一娘還挺情深義重的,怎么之前又要退親呢?”
蕭懷璧低聲道:“她總是因我而死……”
鐘遲遲想了想,認真建議道:“依我之見,崔十一娘的死因恐怕很難查出來,就算查出來也很難查到李玉臺身上,就算查到了李玉臺身上,以她的身份也就是小懲,既然你認定了是李玉臺所為,不如直接雇個殺手把她殺了就是了!”
又想了想,興致勃勃地說:“我看奈何就很合適,要價也不貴,甚至還能砍砍價,就是要等上一陣,也不知還多久回來……”
蕭懷璧靜靜地聽她說著,不應聲,也不打斷。
一直等到她自己說得無趣了停下,才開口道:“我還是想查一下。”
鐘遲遲看了一眼新抄的手札,塞了兩瓣橘子進嘴潤潤嗓子,道:“行吧!回頭我去宮里打探打探!”
。手機版更新最快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