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姬之死,我已經查到了!”鐘遲遲說著,一骨碌卷了被子坐起來。
龍榻前,皇帝陛下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單衣,被汗水浸濕了貼在身上,袖子半卷,坐在一只紅泥小爐前,手里拿著一把小蒲扇,閑閑地扇著爐中火。
“睡夠了?”他瞥了她一眼,沒有接她剛才的話。
鐘遲遲直勾勾地盯著他線條緊致的小臂,軟軟媚媚道:“陛下陪我的話,還能再睡一會兒……”
李長夜轉頭看了她一會兒,勾起唇角,道:“這會兒終于像個活人了!”
鐘遲遲見他不為所動,聲音越發柔媚勾人:“都是陛下恩賜,龍氣滋養——”
“啪!”
李長夜丟了扇子,長腿抬起,兩步到了她身前。№Ⅰ№Ⅰ
他雙臂撐在她身子兩側,低頭抵上她的前額,低聲道:“朕的龍氣可沒滋養到你,你那叫隔靴搔癢!”
龍涎香摻雜著菟絲子藥茶的氣味,熏得她渾身開始發燙,情不自禁從被子里伸出雙臂,勾著他倒在床上。
李長夜雖然順勢倒下,卻撐著手臂沒有壓到她身上。
薄唇微勾,似笑非笑:“為著別的男人耗盡心神,來朕這里找安慰?”
這話說的……
鐘遲遲想笑,但被他威脅了一眼,還是忍住了。
先前剛下山的時候,她實在累狠了,沒力氣哄吃醋的皇帝陛下,沒想到大半天過去了,他還惦記著呢!
其實剛剛醒來的時候,聞到菟絲子茶的味道,她就想著以往都是他問了才說,這次換她主動告訴他也無妨。№Ⅰ№Ⅰ
“真不是為了蕭懷璧——”她勾著他的脖子抬起上半身,輕吻他的下巴,“是周云卿!”
“周云卿?”他眼神一動,半信半疑地垂眸看她。
鐘遲遲用力點了點頭,道:“你不是說崔文姬之后,就數周云卿最熟知周靈帝嗎?且他又扛下了《晉書》修復,他求我幫忙調查崔文姬之死,我看他既可憐又可用,就想幫一把!”
她沒有提《晉書》的秘密。
崔文姬和周云卿發現了這個秘密,卻沒有向李長夜回稟,光這一茬,她就不能說出口。
何況她并不想將李長夜拉到她的計劃里。
“周云卿如何知道你能幫?”李長夜還是不信。
鐘遲遲頓時笑得一臉諂媚:“因為陛下疼我啊!”№Ⅰ№Ⅰ
李長夜終于笑了起來,覆身上來,壓著她狠狠索吻了一番,直到藥茶撲出了陶壺滋滋作響,才意猶未盡地從她身上離開。
他提起陶壺斟了一碗放在邊上晾著,漫不經心地問道:“你都查到了什么?”
“兇手。”鐘遲遲著迷地看著他的動作,回答得比他更漫不經心。
沈三知煮茶時,寧謐閑雅,歲月靜好;李長夜煮茶——
這廝真是做什么都是一副慵懶香艷模樣!
李長夜卻被她的回答吸引了,側頭挑眉:“你查到兇手了?是誰?”
鐘遲遲回了神,正了正臉色,覷了他一眼,道:“就是你阿姐。”
李長夜一愣:“云安?”№Ⅰ№Ⅰ
鐘遲遲點了點頭。
她看得真切,崔文姬的死魂最后進去的那座府邸,就是云安長公主李玉臺的避暑別苑,雖然來不及看到死魂飄到仇人面前,但兇手是李玉臺無疑了。
李長夜皺眉沉吟了片刻,問道:“證據呢?她是怎么謀害崔文姬的?”
“是那片海棠葉!”鐘遲遲道。
“六月初七,崔文姬同蕭懷璧御前呈情,欲解除婚約,事后離開含風殿,于殿前遇李玉臺,兩人避到海棠樹下說話……”
崔文姬交代的經過,同李玉臺交代的相差無幾,在這一點上,李玉臺沒有說謊。
“……李玉臺從樹下撿了一片紅色的海棠葉相贈——崔文姬喜愛的那道菜名為‘紅衣玉娘’,是周靈帝留下的食譜,原本是該用紅色的海棠葉蒸的鯽魚,但是海棠葉紅色的不多,所以她并不常用這道菜,那天見是紅葉,她才拿回去教廚房做了‘紅衣玉娘’!”№Ⅰ№Ⅰ
崔文姬對周靈帝的心儀景仰不是什么秘密,而“紅衣玉娘”的食譜民間雖然不多見,貴人府邸想要得到也不難。
難得一見的紅色海棠葉,周靈帝的食譜,既偶然又必然。
“那片海棠葉有什么問題?”李長夜問道,“那道蒸魚不是沒毒嗎?崔文姬驗尸結果也不是中毒!”
鐘遲遲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地說:“不知道!”
李玉臺是兇手,這點是冤魂指路的結果;海棠葉有問題,是她的直覺,至于究竟有什么問題,她的直覺就不說話了。
“陛下讓宇文斷順著海棠葉這條線索查一查唄?”她嬌嬌地求著。
李長夜端起藥茶碗遞給她,道:“查什么?海棠葉都沒了,上哪兒查?就算查出海棠葉有問題,那也是云安隨手在地上撿的葉子,那么多人都看見了,你還想怎么樣?”№Ⅰ№Ⅰ
鐘遲遲如何不知道這些問題,只是她費了那么大的勁查到兇手,難道就這么算了?
周云卿可還在等著她替崔文姬報仇呢!
李長夜見她捧著茶碗發呆,便將茶碗接過來,喂著她喝下,道:“周云卿那邊你別管了,修復《晉書》朕有的是人,熟知周靈帝的也不是只有他一個,朕還能教你被一個小小的周云卿困住?別說你們找不到證據,就算找到了——”
他放下茶碗,沖她勾唇一笑,慵懶俊美,冷酷無情:“找到了,朕也不會替崔文姬作主的——”
“其實說起來,李玉臺把這件事做得毫無痕跡,只是因為她懂事,不讓陛下難做——”鐘遲遲笑了笑,“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陛下不會為了一個崔十一娘對李玉臺怎么樣的!”
李長夜說的那些,她都能理解。
愍帝碩果僅存的兩個孩子,比起李長暮來說,李玉臺更適合供著。
一個公主,錦衣玉食足矣,甚至不用擔心她造反。
她身后是荊王,是楊氏,是元氏,甚至還有趙國公府李氏。
上回李玉臺謀害崔文姬受罰是因為被人抓到了證據,即便如此,也不過關了幾日就放出來了。
這次就算再被抓到,也就是多關幾天,不痛不癢。
其實沒什么意思。
“我看還是請個殺手暗殺算了,干凈利落!”鐘遲遲認真地建議道。
那人搖了搖頭,溫聲道:“殺手暗殺,難免留下把柄,到最后反而殃及己身。”
鐘遲遲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眼,問道:“三郎意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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