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與主殿的距離并不遠,暗道也不長,到了地道出口,菲兒暗自瞥了很久的一口氣才輕輕吐出出來。
暗道經久不通風,通道里腐朽而又潮濕的氣味讓她胃部產生了嚴重的不適感,到了出口這種不適感才漸漸輕了一些。
地道口正對著床榻,菲兒躲在地道口的壁角處,抬眸向外張望。
紫色的紗縵在風中飄蕩,隱約中有一個纖瘦的身影正從床塌之上緩緩起身。
母女之間血脈相連,菲兒只望了這個背影一眼,心就漸漸沉了下去。
從背影看這榻內之人和母妃年齡相仿,卻絕不會是她的母妃賢妃娘娘。
從榻內之人起身的角度來看,榻內之人喜歡側睡,蜷縮著身子,說明此人膽小,性格上還有點懦弱。
而母妃看來習慣平躺,母妃睡覺時更不會放下紗縵,母妃喜歡亮堂堂,總覺得放下紗縵會有種憋悶的感覺。
榻內之人烏黑的長發柔柔地披在肩下,母妃的頭發卻有些微卷。
這些細微之處的不同,足以證明榻內之人不是她的母妃。
在她垂眸思索間,有二個宮女走到了床榻邊,一人一邊撩起了紗縵,其中的一個宮女遞了一件外袍給榻內之人,就放下了紗縵,兩個人一人一邊退到了床榻邊上,盯著床榻內的動作。
這兩個宮女一連串的動作和眼神,不像是對待主子時該有的恭謹,那目光看著床榻內的人倒像是盯著一個犯人,菲兒的疑慮更深。
從她從地道口出來,榻內之人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即便如此,她也肯定那人不是母妃,而兩個官女的動作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想。
菲兒緊緊地咬住了下唇,因為咬的太緊,唇上驀然一痛,可唇上傳來的疼痛尚不及她心中疼楚的萬分之一。
在來清心殿之前她已經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可真正面對這個結果時,內心所受到的沖擊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沒有潛入清心殿,她還可以自己騙騙自己,假設母妃可能還活著。
還可以抱著這個渺茫的希望祈禱著,因為心中有希望在陸府的日子也就變得沒有那么難熬。
可到底她再也安慰不了自己,母妃已死這個事已經成了定局,她不可能再活過來,有眼淚從眼眶不期落下,菲兒抹了抹淚。
母妃不能再活過來,可她重生了,她沒死,那么她必須要為那些死去的人討一個公道。
她不能讓母妃、哥哥、還有侍奉她們的宮女們內侍們就這么在消無聲息地枉死在宮中。
她要報仇,她要血債血償。
有了目標,菲兒的內心更加堅定了起來。
既然榻內之人不是母妃,那她又是誰她又怎么會在清心殿?
父皇、長樂長公主肯定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們又為什么要讓其她人待在這清心殿繼續冒充母妃,還如此不放心地派禁衛重重把守著清心殿,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這中間又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陰謀?
菲兒總覺得只要理清了這些事,或許她就查清母妃、哥哥和自己生死的真相。
一直以來菲兒都不愿相信是父皇下了旨意讓長樂長公主血洗了清心殿,可如果不是父皇,這里的一切又說明了什么?一切就像一團亂麻,菲兒怎么想也想不通。
正在她思量間,聽到主殿外傳來一連串凌亂的腳步聲,她忙折回了地道口,關閉了地道的開關。
瞬間里面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隔絕了開來。
沉悶而又潮濕的空氣向她襲來,菲兒屏住氣息,側耳傾聽。
只聽到一個粗獷而又熟悉的男音,道,“賢妃娘娘,真是不好意思,清心殿內進了刺客,屬下等奉命,需要對清心殿內進行搜查。”
有宮女的聲音響起,“還請大人速速查辦,不要打擾了賢妃娘娘的靜修。”
“那是當然,來人。”粗獷的男音一聲命令之下。
緊接著,一連串霹靂哐當聲在外面響了起來。
菲兒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這些人竟是如此的肆無忌憚。
過了片刻之后,有侍衛的聲音響起,“大人,沒有找到人。”
那粗獷的男音又傳來,“撤。”
直至一連串的腳步聲遠去,菲兒才又小心翼翼地開了開關,躲在壁廚后,向外望去。
兩個宮女已經扶著榻上之人下來,只可惜那人戴著帷帽菲兒看不到其面容。
菲兒以為那人至少會說些什么,可她暗中觀察了好久,那人下榻之后,就一直坐在了窗前,像是在發呆,而靜立在她身后的兩個宮女像是早就習慣了她這個樣子。
一時間,清心殿內靜的落針可聞,菲兒想到當時從鄭筠那里得來的消息,被禁在清心殿內的“賢妃娘娘”得了抑郁癥,這也就可以解釋她為什么不愛說話。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菲兒從圍場出來,已經有段時間,她略一蹙眉思索之后,又重新回了暗道,她不能在這里呆太久。
片刻過后,菲兒又回到了偏殿的入口,她四下張望之后,才從入口走了出來。
到了偏殿的大廳,她拂了拂身上的塵土,目光平靜地望殿外。
接下來她要做的不過是踏出偏殿,讓人發現她,這樣的事再也簡單不過。
她從偏殿推門向外走去,剛踏出偏殿門口,就有幾個帶刀的侍衛團團把她圍了起來。
一個看著三十多歲看著是侍衛頭領的人對著她沉聲喝道,“你是何人,膽敢擅闖清心殿。來人,速速把人給我拿下。”
“等等,大人”菲兒抬手,假意傲慢地說道,“我乃鎮刑司指揮使陸文軒之女陸菲兒,我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前來求見皇后娘娘的,你們不能隨便亂抓人,小心我到皇后娘娘面前告你們一狀。”
侍衛頭領聽了她的話,笑的陰沉,“皇后娘娘的旨意,小姑娘你不要開玩笑。這里乃是清心殿,是賢妃娘娘的寢宮,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召你來賢妃娘娘的寢宮,膽敢污蔑皇后娘娘,罪加一等。來人,還不給我拿下。”
有侍衛上前,直接拿了粗繩就把她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