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瘋了,為了她而瘋狂。
以前他們的身份一個在天,一天在地,他即使喜歡她,也只能把這份歡喜壓在心底。
骨子里的自卑讓他小心翼翼、裹足不前。
因為他知道即使他向她表白了,不要說賢妃娘娘不會同意把她嫁給他,就連三皇子也不會同意。
在私底下,三皇子總是有意無意地提醒他,他和她不般配。
就是因為他的出身,他只是末流世家的小子,只是三皇子小小的侍衛加伴讀。
而鄭大公子出身大景朝第一世家名門,從小得天獨厚,得了包括圣上還有賢妃娘娘和三皇子的喜愛。只有她一個人不知情,等鄭大公子從無量山頭回來,他們就會給她和鄭大公子兩個人議親。
這么多年,他一直在暗中潛移默化地影響她,把鄭大公子說的一文不值,她也一直相信他,如他所愿地厭惡上了鄭大公子。
可他做了這么多,又有什么用,老天還是要把她和鄭大公子攪和在一起。
聽到他們要議親的消息時,他徹底地崩潰了。
他得不到她,別人也休想得到她。
可現在不一樣了,賢妃和三皇子已死,他現在是鎮刑司的副指揮使,她又是指揮使的女兒,他們兩個再也般配不過,橫梗在他們之間的阻礙也已經消除,長樂長公主和陸文軒已經答應了他,只等鄭大公子一死,就把她嫁入他們殷家。
可他萬萬沒有料到她重生后只短短的時日,她居然喜歡上了鄭大公子。
這簡直把他剛升到天堂的心一下又打回到了地獄。
他怎么甘心,又怎么能夠允許。
誰也不通用從他身邊搶走她,鄭大公子更是不能。
殷情眼中一閃而過的熾熱和陰狠,看得菲兒一驚,現在的殷情陌生的讓她心驚和害怕。
她凝神看他,一身飛雁服,無疑是出眾的,即使是滿頭的銀發,也無損他的容顏。
可藏在這身衣服之下的靈魂,卻是她從未了解過的,那么的陰暗和狠辣。
讓人心驚膽寒不已。
菲兒咬了咬下唇,今日來鎮刑司,她最終的目的是為了見鄭大公子,不能再激怒他,殷情這個情形,菲兒不知道再逼下去,他會怎么樣?
現在她最怕的是,他把氣撒在鄭大公子的頭上。
她的語氣緩和了一點,“你如果是我的殷哥哥,你就松開我,然后帶我去看鄭大公子。”
“鄭大公子,又是鄭大公子,你不是最厭惡這個鄭大公子的,為什么現在開口閉口全是他。”殷情醋意飆升,使勁搖她,“我哪里比不上他?是因為他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還是因為他俊俏的外形?”
菲兒搖頭,身份地位權勢,她要的從來也不是這些。
殷情顯然不明白,他還在說,“現在的我已經坐上了鎮刑司副使的位置,身份地位都有了。以后我還會站得更高,他能給你的,我也同樣能給你,我只會比他給的更多。”
鄭大公子做的他遠遠做不到,他給了她真心,而他全都是謊言和欺騙,一個女人所求不就是一份真摯的感情和不悔的誓言嗎。
“你把我搖暈了”菲兒看著他,目光澄靜而安寧,“至少他不會像你現在這樣做。”
菲兒的指控讓殷情頹然地松了手,瞬間面如死灰。
他道歉,“對不起,菲兒,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情緒太激動了。”
看著眼前的殷情,菲兒只感覺到無盡的悲哀。
他們怎么就到了這一步,那個記憶中爽朗的少年怎么就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難道權勢和地位真的能這么徹底地改變一個人。
他讓她感到害怕,因為沉香姑姑的死,她和他之間永遠也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這樣的他,讓她無話可說。
室內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沉默片刻之后,殷情抬頭道,“好,我帶你去。”
既然她要去看他的慘樣,他就帶她去看,他遲早讓她死了這條心。
鎮刑司的詔獄,一如上一次她看到的那樣,陰森而又潮濕。
可上一次她來詔獄的心情和這一次完全不同。
沿著階梯越往下走,菲兒的心越往下墜。
獄囚們鬼哭狼嚎的慘叫聲直往她的耳朵里鉆去,每一步都變得沉重無比。
殷情轉頭看她蒼白的臉色,內心不斷攀升的嫉妒讓他忍不住想要發瘋,現在她的擔心全是為了另一個男人,他們的感情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之下,已經深到了如此的地步。
“你真要下去?”他問道,殷情發現自己的聲音莫名有點發抖。
他在害怕,怕她看到鄭大公子會受不住,他比她更怕,怕她在他眼前對另一個男人情深款款的模樣。
在他說話之際,菲兒已經邁步走了下去。
獄詔內本只有二個獄卒看守,不過因為鄭大公子是要犯,為了以防萬一,看守的司衛從原來的兩個增加到了陸個,而且都是鎮刑司內最精銳的骨干,鎮刑司指揮使嚴令任何人造近鄭大公子所在的牢房。
再看到殷情身后的陸大小姐時,這些司衛微詫異了一下,對殷情行了禮。
陸大小姐他們是認識的,現在又是殷情帶來的人,這些司衛在瞧了菲兒一眼后,各就各位,當起了木樁子。
殷情對他們擺了擺手,走到最后一間牢房前停下腳步,“我只給你半柱香的時間。”他說道。
菲兒點了點頭,牢房內的鄭大公子,四肢張開被捆在木樁子上,一身白色的囚衣上全是血漬。
他的頭低垂著,牢房內的地板上滿是暗紅色的血跡,顯然動刑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菲兒還是被眼前的畫面驚得差一點就暈了過去,全身的力氣仿佛一下子被抽干,菲兒強撐住發軟的雙腿,抓住牢房前的鐵門。
她回頭看向殷情,“可以把房門打開嗎?”
“不行。”殷情干脆地拒絕,“帶你來看他,我已經冒了極大的危險。”
他怎么可能再給她打開牢門,他又不傻,他不會給他們相擁相抱的機會,要不是怕她會恨上他,他根本不可能帶她來見鄭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