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那些亂臣開始嚴辭逼宮了…
這邊眾人共同商討著如何求助廣陵王趙睿鏟除奸惡、匡扶宋室的時候,大內皇宮的李瑞允此時也正坐在御書房的書案后面緊蹙雙眉、考慮著同樣的問題。
李之山、丁進之等人侍立一旁,正在為他出謀劃策。
計議已定,李瑞允站起身,在丁、李二人的陪同下直奔囚禁皇上趙煜的那處偏殿。
殿門外,丁進之的二公子丁繼英正屏息凝神地侍立著,并時不時留意著周圍的動靜,神色警覺而戒備。
原來這段時間,宮內人手短缺,原先李瑞允派來守衛皇上這邊的天梟弟子羅鳳娓,還要與李之山共同負責整個大內的安全事宜;忙不過來,經丁進之推薦,丁繼英便在此處負責起了對皇上趙煜的保護守衛工作,而羅鳳娓只是每日不定時過來查探一下而已。
俗話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昔日那位只知道提籠架鳥的花花公子,曾經游手好閑的紈绔子弟丁繼英,經過多年風風雨雨的世事歷練,現在已經變得成熟穩重多了,只從守衛皇上這件事上便可窺豹一斑。
在守衛皇上的這段時日里,他兢兢業業,恪盡職守,從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而且處事冷靜,言行得體,連平日十分挑剔的羅鳳娓對他的表現亦說不出什么不是來,甚至幾次在李瑞允、丁進之等人面前由衷地夸贊他幾句。
李瑞允笑著對丁進之道:“看來你這個兒子是越來越出息了,丁大人,真要恭喜你啊!”
“呵呵,李公子過獎了。”丁進之油膩的臉上浮起一抹謙卑的笑容。
此時丁繼英見他們過來了,趕緊搶前幾步,恭恭敬敬地向眾人見禮。
李瑞允目光煜煜望了他一眼道:“這幾日皇上這邊可有什么異常情況么?”
丁繼英果斷地搖搖頭道:“沒有。”
李瑞允若不在意地“哦”了一聲,便徑自向里面的廳堂走去;李之山、丁進之、丁繼英急忙跟隨在后。
皇上趙煜此時正無精打采地斜倚在榻上,臉色晦暗,脊背微彎,面上的情緒雖然看上去平淡至極,卻又讓人感受到了他深藏著的無力感,同他昔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態已完全不同。
見李瑞允等人進來了,他也只是微微欠了一下身子;一旁的侍衛鄭一飛適時上前扶著他坐直了身子。
趙煜冷冷掃了一眼面前的人,眉宇間掠過一抹極為清傲的神色,但那抹犀利轉瞬即過,依然是那個已淪為階下之囚、垂頭喪氣的君主。
“無事不登三寶殿,李幫主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干?”他的聲音懶洋洋的。
李瑞允幽沉的目光里含著一絲玩味與探究,打量了對方半天,方展齒一笑道:“皇上果然快人快語,那我就開門見山了。”
輕輕一揮手,丁進之上前,把一副黃澄澄的綾錦鋪在書案上,并在一旁擺好了筆墨。
皇上臉色倏的一變,“什么意思?”
李瑞允直言不諱道:“請皇上下旨,召回三關大帥趙睿。”
“為什么?……”
李瑞允原本幽沉的目光此時更為鋒銳,“因為皇上有很重要的事情,等他回來處理。”
趙煜臉色蒼白,不語。
“還有,近日宮中的一些謠言,也許已經風言風語傳到廣陵王的耳朵里了,所以還要請皇上翔實地向王爺澄清一下事情的真相哦。”
李瑞允繼續不緊不慢地說著,聲音悠然自得,“這樣才能打消王爺的一些顧慮,順順利利地來到京城啊——皇上以為如何?”
趙煜頹然癱坐在椅子上,半晌無言。
李瑞允居高臨下睥睨著皇上的反應,緩緩道:“怎么樣,皇上可想好了怎么寫這份圣旨了嗎?”
趙煜仰起頭輕輕吐出一口氣,微微搖了搖頭。
李瑞允嘴角上揚,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我知道了。以前皇上發號施令的時候,那些旨意都是身邊的執事宦代為草擬的,皇上日理萬機,又怎么會親力親為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呢?怨我,怨我,是我慮事不周啊!不過——”
說到這里,他陰沉一笑,“好在李某人已經為皇上草擬好了一份,請皇上看看是否妥當。”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封錦書,放在了書案上。
鄭一飛急忙上前取過,雙手呈給了皇上。
趙煜顫抖著手接過錦書,抖抖索索打開了,但見上書:
“廣陵王爺諱睿、叔父大人親啟:
睽違日久,拳念殊殷。近日朝中國事繁雜,一言難以概之,所幸并無甚大礙,叔父勿憂,之前謠言種種,皆不足采信。只是朝中尚有未了之事,且事關重大,煩請叔父見書后速速趕回,君臣會晤后再作計議。如今朕思念叔父之心切切,唯盼叔父早日回京,在此恭祝叔父福壽綿長。
書未盡情,余候面敘。”
下面是落款與年月日。
李瑞允道:“如何,李某草擬的這份文書,可還中意?如果沒有異議,煩請皇上謄寫于圣旨之上,李某人也好立即安排人傳給王爺。”
趙煜的手緊緊攥起成拳,因為用力而微微發抖,“朕卻不明白,你既然已經擬好了圣旨,又有朕的傳國玉璽,這些事情你們自己辦不就可以了嗎?又何必多此一舉,豈不是畫蛇添足么?”
李瑞允笑道:“這又怎么能是畫蛇添足呢,沒有皇上的親筆書信,誰又能請得動這位軍功赫赫、威容德器的廣陵王爺呢?”
趙煜雙眸猩紅,繃緊了牙齒,“朕明白了,原來你們是想假借朕的名義將廣陵王爺騙回京城以圖謀不軌,是也不是?”
李瑞允嘴角漾起淺淺的弧度,聲音端的漫不經心,“皇上怎么想都可以啊!”
趙煜喃喃道:“不,不,朕絕不會答應……”
李瑞允唇邊依然掛著一抹微笑,但眸中已毫無笑意,“皇上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李某人可是個急脾氣的人,要是惹惱了我,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來!”
趙煜喉結滾動了兩下,咬咬牙道:“朕現在早已不把生死放在心上,是殺是剮,悉聽尊便……”
“是殺是剮,悉聽尊便”,寥寥數字,卻字字驚心,傳入李瑞允耳中,他的心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因為他忽然覺得這些話有些耳熟。一轉念,想起來了,曾幾何時,某個人好像也這么說過。
——“事到如今,我還有何話說?既落你手,有死而已,是殺是剮,悉聽尊便。”
當時那人被自己的父親出賣,落入他的手里、備受凌虐;極度的痛苦絕望之下,抱著必死之心,心意決絕地說出了那番話。
一想到那人,他的心里就升起一種莫名異樣的感覺,這些復雜的情感里面,除了滲透骨髓的恨意,更多的是羞恥,不甘,以及由此滋生的極盡報復的心理。
——數日前在大內皇宮被那人牽著鼻子、虛虛實實擺了一道,他惱羞成怒、全力一擊。雙方掌風對峙之下,對方固然受了重創,而他自身的內傷也不容小覷。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說的大約就是這種兩敗俱傷的打法。
這么多天過去了,他的傷勢固然恢復得差不多了,但是如果身體康復如初,還是需要一段時日的。
一想到這些,胸中窒息的仇怨便像無邊的海水般洶涌著傾覆過來,將他整個人瞬間吞噬了。
他戾氣陡然而生,眸色亦由淺淡的黑變成了猩色的紅,“趙煜,你敢再說一遍么?”
趙煜心一橫,沉聲道:“再說一千遍一萬遍,結果也是一樣的——要殺就殺,要砍就砍,要想讓朕答應這件事情,絕不可能!……”
“呵呵,趙煜,你這些話真的好熟悉啊!”李瑞允眼神悠遠地望著面前的人,陰惻惻道:“我記得以前也有人也以這種口氣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想知道那個人是誰么?”
“是誰?……”趙煜的心驀的一顫。
李瑞允眸子里泛著攝人心魄的幽冷的光芒,“就是前段時間鬧得驚天動地、曾令您惶惶不可終日、勢必殺之而后快的凌云啊!”
“凌云?……”下意識地重復著這個既敏感又親切的名字,趙煜臉上的表情慢慢消失,眼神亦變得復雜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