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私下翻來轉往,轉來翻往,一直磨蹭東方發白才睡往,模模糊糊過了不知過了多久才被響亮的口令聲吵醒。
莊嚴猛地從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白色的軍用蚊帳頂。
坐起來環視四周,這時候他才看清了這個能容納幾十人的大排房。
實在這就是一間長方形的大排房,房間里每六張雙人床靠在一起為一組,房間里一共有六組床展,整整潔齊排列在排房南面,北面則是一溜老式綠色的木頭柜子,柜子上整潔擺放著部隊專用的綠色口缸和牙膏牙刷,毛巾則整整潔齊吊在床頭一側的一根鐵絲上。
地面是水泥的,掃得一塵不染,磚墻上抹了一層白色的雙飛粉,表面看起來很新,實際卻十分簡陋。
映進眼簾的,除了床單和毛巾的白,就是綠——床架綠色,柜子綠色,衣服綠色,杯子綠色……就連刷牙的口缸也是綠色。
莊嚴坐起來,摸著嶄新的軍被,人有點發懵。
才過往了短短的十幾個小時,人生已經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環境的快速轉變讓他的思維有種連接不上的感到——這回……自己真確當兵了?
想到要在部隊一呆三年,一股隱約的懊悔迅速滋生了起來。
假如當初不信任父親莊振國的鬼話,興許就不會被坑到這個什么快速反響部隊里來。
什么鬼快速反響部隊,這破屋子……這破床……
排房外似乎有些熱烈,莊嚴爬起床,套上冬季作訓服,趿拉著解放鞋揉著雙眼朝門口走往。
出了門,冷風灌進衣領,莊嚴忍不住縮了縮腦袋。
這是一座傍山而建的軍營,安排過于簡陋,營房的式樣和結構完整是六十年代的作風。
馬路和營區只相隔一排稀稀拉拉的九里香,偶然可以看到一輛輛汽車在馬路上飛奔而過。
一座座平房式的排房錯落在山下,除了兩個還算湊合的籃球場,其余全是泥地。自己所在的營房位于籃球場邊上,正對著馬路,偶然看到有車咆哮而過。
比莊嚴先到的的新兵正在進行一些基礎的軍姿練習,一個肩膀上掛著一粗一細兩條黃杠杠的五班長牛大力正在講解一些基礎的要領:“挺胸,收腹,兩肩稍微后張,兩腿夾緊,手指要并攏,中指對準褲縫線,頭要正頸要直……”
那個名字叫嚴正的新兵似乎也在其中,看到莊嚴,站在隊列里的嚴正朝自己這邊丟了個眼神,擠了擠眼。
莊嚴注意到一個掛著紅牌軍銜的小個子,依稀就是昨夜的紅背心,他在球場邊擺了個小板凳,也不坐,在那里背著手踱來踱往,時而用三節頭教官皮鞋往踢地上的小石子。
小個子也看到了莊嚴,朝他招招手,刮得不大干凈的胡子茬下露出一排雪白整潔的牙齒。
“過來!”
小個子軍官朝他招了招手。
莊嚴趕緊小跑過往。
第一次和小個子打照面,莊嚴顯得有點不知所措。
站在小個子的眼前,他盡可能做出恭謹屈服的樣子容貌。
小個子似乎根本沒在意這些,從衣兜里摸出一份名冊,問道:“莊嚴?南粵濱海市的?”
莊嚴點點頭,算是答復。
小個子收起名冊道:“嚴格意義上講,你已經是半個軍人了,按咱們部隊的規定下級答復上級的問題,要說報告,懂嗎?”
莊嚴道:“報告……”
小個子說:“我是排長,叫戴德漢,是你所在的新兵二排的排長,從今往后你就叫我排長吧。”
莊嚴說:“報告排長,我懂了!”
“把鞋給我穿好!稀里馬大哈的,像什么樣子!軍人就要有軍人的樣子容貌!”戴德漢一邊訓斥,一邊把眼力投向了莊嚴的鞋子。
莊嚴趕緊穿好鞋子。
戴德漢說:“我先給你簡略說一下我們部隊的歷史,你要記住我們部隊是一支怎樣的好漢部隊……”
莊嚴想起了李定昨晚在卡車上已經提及不下十幾次的部隊光榮史,什么g軍區陸軍唯一快反部隊,什么抗美援朝中讓美軍聞風喪膽的好漢部隊,中心軍委現在的某某首長曾經在哪個連隊當過兵等等……
他不想再聽一次這種唐僧念經一樣的羅哩羅嗦,直接打斷戴德漢:“排長,我知道我們部隊是什么部隊。”
戴德漢興許是第一次看到有新兵會是這種反響。
之前來的新兵,每一個都老誠實實聽自己重述光榮史,然后一個個小雞啄米一樣點頭,表現出無比的崇拜。
這個兵,有點兒意思!
難怪李副連長親身指定要將他放在自己的排里。
戴德漢是八連最傲氣的一個排長,當然,在牛逼的部隊里傲氣,也要有牛逼的資本。
戴德漢有這個資本。
“你說說看。”
他笑吟吟地看著莊嚴,仰了仰下巴,示意他說下往。
莊嚴把從李定那里聽來的各種1師光榮史只字不漏的重復了一次。
戴德漢越聽越滿足,他愛好這種有點兒傲氣的兵,至少這一點,對自己的胃口。
“不錯,不錯,你小子哪聽來的?”
莊嚴答道:“昨晚在車上,聽接兵的首長說的。”
戴德漢說:“記性很好嘛,昨晚送你來的是李副連長,他指定要將你放到我們二排,我本來還不大愿意,不過現在看來,他倒是給了我一個不錯的兵苗子。”
一邊說,一邊又開端往返踱步,忽然停下腳步道:“既然來當兵了,就好好當,不要胡思亂想,我也是南粵人,你將來好好干,也可以想我一樣考軍校當個干部什么的。”
莊嚴心里暗自嘀咕,鬼才愿意當什么軍官,老子只是來混三年的……
不過聽說戴德漢也是南粵人,倒讓他十分驚喜,忽然明確了昨晚為什么那些班長在議論“南粵人不都是矬子”的時候,戴德漢的臉色會變得那么丟臉。
“排長老鄉。”他伸手從兜里摸出那包紅塔山,熟練地抽出一根雙手遞了過往,“有件事,我想問問您。”
戴德漢一愣,轉頭看到莊嚴那張笑得跟菊花似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