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覺得這天晚上遇到了這輩子最多的各種昆蟲和動物,密集度之大,令他想起都有些頭皮發麻。
相比起在野外搞生存訓練遇到的蛇蟲鼠蟻,牌洲決口洪區里的各種生物此時似乎完全被洪水從地底下和草叢里逼迫出來。
好幾次,莊嚴居然看到有蛇游到了沖鋒舟邊,掙扎著往船上爬!
那些蚊蟲還有不知名的各種昆蟲,失去了植物的庇護,全部飛到空瘋狂亂竄,莊嚴和王大通等幾人根本不干張嘴說話,說話之前都要用手捂著嘴再說。
因為只要嘴張,估計就會飛進至少好幾只蚊蟲。
莊嚴等人只能靠大號的手電筒照射周圍尋找被困人員,其實手電筒照射的范圍十分有限,所以船只能慢慢開,來安全,二來也不容易錯過被洪水圍困的群眾。
可是手電片片又特別招惹蟲子,蚊蟲全都往有光的地方飛來。
整艘沖鋒舟上的人,LUO露在外的脖子和手背上很快被叮得到處都是包,奇癢難耐。
“看!那里有火光!”
王大通手擋住嘴巴,手著右前方大喊起來。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順著王大通指向的位置望去。
是火光!
隱約,距離沖鋒舟右前方大約百多米之外,簇橘紅色的火光在黑暗搖曳著。
有火,那就定有人!
定是被困的人點起了火,釋放求救信號!
“開過去!”
上士黃寒瑞命令操舟的上等兵覃彥銘,“前方五十米處有幾棵樹,從間慢慢穿過去,不要急!”
沖鋒舟的馬達慢慢降低轉速,在覃彥銘的操作下穿過幾個樹木間的空隙。
“蛇!有蛇!”
坐在右側船舷邊的姜英忽然尖叫起來,人下意識地朝左側靠了過去。
姜英突如其來的更換位置,導致船稍稍晃動了兩下。
“不要慌!”黃寒瑞大聲喝道,“如果待會兒人多,定交代大家不能突然起身移動,不然人多的時候船會翻的!”
看到黃寒瑞緊張的表情,莊嚴趕緊抄起放在沖鋒舟里的柄單兵工兵鍬,和姜英換了個位置。
果然,他靠近右側船舷才發現,旁邊的樹上爬了好幾條蛇。
最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是,樹干上還趴著幾只蛤蟆和四腳蛇之類的東西,密密麻麻的,在手電光令人頭皮發麻。
“老鄉!我們是解放軍!有人的就應聲!”
船還沒到達火光處,王大嘴首先忍不住,朝著火光的方向高喊起來。
“有人!我們在這里!有十幾個人!”
“是解放軍來了!”
“我們有救了!”
黑暗,各種喜悅的聲音夾雜在流水的響聲傳來。
不僅是被困的人高興,就連船上的幾個兵都喜出望外!
有人,而且還是十幾個!這就意味著能夠就起不少人,這些,都是人命!
“不要慌!你們不要慌!”
沖鋒舟靠近時才發現,那是個小山坡,火光周圍似乎有人影在晃動,而且人影還不少。
看到有解放軍士兵駕著沖鋒舟過來,山坡上的人急不可待要沖到水邊。
天還在下著雨,地面濕滑,現在黃寒瑞最擔心的就是有人不慎滑進水里。
水里太急,周圍太黑,而且狀況復雜,旦滑進水,沒人的擔保還能不能在黑夜把人找回來。
“你們別急!”莊嚴也忍不住跟著高喊道:“我們會救你們出去!”
“啊——”
快要沖到隨便的個婦女忽然尖叫著又調頭跑上山坡。
“好多蛇!”她大喊著。
莊嚴趕緊走到船頭,用手電朝水邊周圍照,頓時嚇了大跳。
雖然自己好歹是經過野外訓練的預提班長,可是眼前的情形莊嚴輩子都忘不掉。
好多的蛇!
密密麻麻的蛇!
花花綠綠,各種品種,就連莊嚴也分不清到底有毒沒毒。
他將手電朝周圍的地面上照了番,視線看到的情形讓他更是吃驚不已。
不光有蛇。
有蛤蟆,有老鼠,甚至連雞鴨都有!
這些動物顯然比人還要驚恐,蛇除了多些,似乎也沒有什么攻擊性,旁邊的青蛙和蛤蟆它也不去咬……
那些雞鴨也不知道是怎么跑到這里來的,居然躲在這個隨便的草叢里避難。
看來萬物皆有靈性,求生欲望也不光是人才有。
沖鋒舟的船頭輕輕撞上了山坡,莊嚴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將迷彩服的褲子扎緊,跳了下船,拉住纜繩將它釘入泥土。
“打橫!把船打橫!”黃寒瑞指揮著操舟手將船橫過來,這樣可以方便山坡上的人登船。
莊嚴用工兵鍬將擋在前面的蛇蟲鼠蟻全部挑得遠遠的,徑直朝山坡上跑去。
山坡頂上,將近二十個男女老幼或蹲或站,在個米高磚壘起來的破墻旁圍作圈,火是點在這個類似豬牛棚之類的建筑的間。
也幸虧是這話總地方,否則火在雨里根本燒不起來。
看來,這把火是讓他們少吃不少苦頭。
沒有火,興許莊嚴他們也不會這么快發現這些被困的老百姓。
“老鄉,你們共多少人?”
“連帶孩子在內,共十五個。”個年人顯然是這些人的頭,看了眼沖鋒舟說:“快帶我們離開吧,這里的水還在漲……”
黃寒瑞面有難色道:“老鄉,我們的船只能坐12個人,連帶我們幾個,只能坐下七個……要不,我們先讓老人孩子上船,然后回頭接你們?”
年人聞言,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不不,你們把我們都帶走吧,求求你們了。”
聽到黃寒瑞讓其些人留下,年人和他身邊的人都急了。
“這里的水還在漲,我們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被淹死……”
“剛才我們是拼了命才游過來的,好多人被沖走了,求求你們了,解放軍同志,把我們帶走吧。”
“這里太可怕了,我不留在這里……”
眾人七嘴舌開始嚷嚷,場面頓時有些混亂,有人已經忍不住,跑向那艘沖鋒舟,要爬上船……
幾個被老人摟著的孩子開始哇哇大哭,場面片混亂。
其實,小山包上的這些人早就嚇破膽了。
決口之后的洪水如同猛獸般席卷了整個牌洲,這些逃出來的人都是九死生,不少人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身邊的朋友或者親人被沖走。
他們好不容易游到這里,靠著這個廢棄的雞舍避雨,燒掉了包袱里還算干爽的衣物,為的引起救援人員的注意,為的就是活下去。
求生,只是人類的種本能。
沖鋒舟旁很快就擠了大隊人,都想急著上船。
核定轉載12人的沖鋒舟很快左搖右晃,急得船上的操舟手覃彥銘大聲警告:“不要擠上來!船要翻的!”
莊嚴忽然暴喝聲:“都給我停手!”
他二話不說,上前將那個帶頭的年人車下船。
年人沒站穩,屁股坐在地上。
莊嚴指著坡上幾個老人和小孩說,怒道:“你懂不懂什么叫男人!丟臉!”
年人被莊嚴怒喝,先是愣,接著居然嚎啕大哭起來。
“我的家沒了……我的田地也沒了……我的老婆孩子都被水沖走了不知死活……我什么都沒有了!沒有了!”
莊嚴看著這個已經四十多歲的壯年漢子,不由得陣心酸。
是啊……
男兒淚,不到傷心時,誰會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