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奇怪的腥味伴隨著一種軟糯但是又令人渾身冒起雞皮疙瘩的感覺彌漫著整個口腔。
這是莊嚴第一次生吃這種淡水小魚。
如果是恒,莊嚴這種海邊長大的孩子倒也不介意嘗試,如果只是單純的腥味,也不會令他覺得那么別扭。
偏偏這是淡水魚,小白條,剛才塞進嘴里的時候,那條被開膛破肚挑走內臟的小魚還掙扎了兩下,就在莊嚴的眼皮子底下,那雙小魚眼瞪著莊嚴,一副死不瞑目的慘狀。
“味道還可以吧?能吃得慣嗎?”蘇卉開一臉期待地站在旁邊看著莊嚴,臉上的表情仿佛在告訴對方——如果你吃不下,我很樂意代勞。
“總比餓肚子好。”莊嚴說著,將樞的小白條塞進嘴里,猛地嚼動起來。
令人驚訝的是,第二次吃小白條倒沒有第一次那么難以下咽,似乎已經習慣了那種怪怪的腥味。
“先過去集合吧。”嚴肅覺得繼續留在這里似乎沒有什么意義了,整條河溝里都是兵,都在抓魚,倒不如先回去集合點那里先休息一下,看下一步韓閻王打算怎么折騰所有人。
其實對于訓練這檔子事,莊嚴心態上倒是挺好的。
人就是這樣,經歷多了,自然就淡定了。
莊嚴從當兵那天開始就一種各種被折騰,熬過了教導隊班長集訓之后,本以為當個班長本以為是舒服了,沒想到還是被選中去了尖子集訓隊。
現在參加這次選訓,雖然韓閻王淘汰人的手段簡直令莊嚴眼界大開,不過反倒讓他感受到了一種挑戰性。
莊嚴的性格類似彈簧,你晃它,它就搖擺,你壓它,它就反彈,壓力多大,反彈力就多大。
在集合點上,莊嚴坐在一旁的草地上,看看韓自詡手里拿著秒表,攔住一個個遲到的士兵,然后讓他們站到一旁去。
這些被攔下來的選訓隊員都超過了指定時間,毫無疑問,他們又會被淘汰掉。
他突然注意到,徐興國坐在距離自己二十多米外,一頭淋漓的大汗,看起來是剛到沒多久。
但他并沒在那些被淘汰的士兵的隊列里。
這說明他在五點前已經準時到達,不過時間一定十分緊促,估計差點就要超時那種,顯得十分狼狽。
莊嚴是真沒想到徐興國的性格會偏執到這種能夠程度,因為自己居然放棄組隊同行,還選擇不同的路徑前進。
其實當時這么做是一件極其愚蠢而且握的事。
可是徐興國偏偏就這么干了,而且居然還能趕在固定時間內趕回來。
這一點也從側面顯示了徐興國足夠強勁的軍事實力。
但是,徐興國現在面臨了一個十分嚴峻的問題,他剛回來,五點半要進行新的測試訓練,所以他根本沒有時間去尋找食物。
這是個致命問題。
沒有足夠的食物,根本沒辦法應付樞的訓練,這意味著有被淘汰的可能。
“嚴肅,有個事拜托你。”莊嚴從挎包里摸出最后一根竹筍,悄悄塞在了嚴肅手中。
“拿過去給老徐,這家伙看起來餓壞了。”
嚴肅轉頭朝徐興國方向看去,發現這家伙低頭在吃著一些茅草根。
這是在山野中比較容易尋找到的食物,能夠補充水分,也能稍稍頂一下饑餓,但是不是高熱量的食物,因此基本上解決不了多少問題。
竹筍好歹也比茅草根要好多了。
“你這是……”嚴肅有些意外,沒想到莊嚴居然會主動將食物給徐興國。
之所以通過自己,估計是怕徐興國不肯接受幫助。
“你給他,說是你的,別帶上我,這家伙有病,說是我的肯定會扔掉。”莊嚴小聲說。
嚴肅點了點頭,說:“你們倆要不是有誤會,絕對是一對好兄弟。”
“沒有的事,我和他才不是什么好兄弟呢!”莊嚴不屑道:“我覺得吧,老徐如果進不了‘紅箭’大隊,我也許會失去動力,也許會覺得沒那么好玩,他在,我就覺得充滿了競爭,他討厭我,我偏要幫他,將來和他一個隊,天天惡心丫的!”
嚴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捂住嘴,強忍著讓自己爆笑出聲。
三人都是一個新兵連出來的,說感情那是真有,可是無論莊嚴還是徐興國,都是那種執拗的脾氣,自從教導隊留隊的那場風波過后,倆人一直在暗自較勁。
這種相愛相殺的感覺實在令人捧腹,嚴肅是怎么都弄不明白,無論莊嚴,又或者徐興國,都是極其優秀的士兵,偏偏在這方面又是那么的想不開,看來這人要是走進死胡同里,給十匹馬都拉不回來。
“老徐,給。”嚴肅在徐興國身旁坐下,將那根竹筍遞過去,說:“別吃草了,這玩意沒多少熱量。”
徐興國目光落在了那根竹筍上,猶豫了幾秒,然后道:“是你的?”
嚴肅必須撒謊,于是反問:“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
徐興國朝莊嚴的方向偷看了一眼,嚴肅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說:“竹筍是我后來在路上挖的,莊嚴也有,但你覺得他會給你嗎?”
這幾句反問,讓徐興國徹底放下心來。
任何人的幫助他都愿意欣然接受,并且心存感激,唯獨是莊嚴的幫助自己絕對不能接受。
“謝謝。”徐興國終于放下了戒心,接過竹筍,大口大口啃了起來。
看著徐興國吃得津津有味,嚴肅心想,要是現在告訴徐興國這玩意是莊嚴讓自己給他的,按照徐興國的性子,估計能跟自己翻臉。
有意思。
嚴肅暗想,自己的這兩個戰友是真有意思。
嗶——
哨聲響起。
所有人條件反射般從地上彈了起來。
“集合!”
孫鴻漸放下哨子,舉起了手:“一分鐘!超過的給我滾蛋!”
黑壓壓的人頭很快在孫鴻漸面前列好了隊,韓自詡走到隊伍中央,掃了一眼所有人,說:“今天你們猜猜自己的隊列里還事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