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偵察營附近的沙土路上。
沙沙沙——
士兵們作訓鞋踩在沙土上發出密集的摩擦聲。
“注意呼吸!調整好呼吸!注意看看自己的速度控制,不要狂奔,也不要想著放松!”
莊嚴從隊伍前跑到隊伍后面,來來回來跑,不斷鼓勵和鞭策每一個排里的士兵。
“速度有些慢了!現在十分十五秒了,你們才跑了大約一半的路程!徒手這個成績,輕裝或者重裝怎么辦?!”
莊嚴一邊看手腕上的軍表,一邊大聲吼道:“徒手,至少要進18分鐘之內!輕裝才可以在21分鐘內完成,重裝才可以24分鐘內完成!這都是最基本的!達不到這個成績,算不上是偵察兵!”
整個排的兵,沒人有時間去發牢騷了。
現在,他們終于明白強中更有強中手是什么意思了。
這特么還是人么!
綁著沙綁腿,背著沙背心,居然跟沒事人一樣跑前跑后,還能中氣十足地吼著所有人。
見鬼了啊!
當然,他們也不會知道莊嚴曾經在1師教導隊和“紅箭”接受的是怎樣的訓練,更不會知道在總部預備隊的那一年,承受著多么大的訓練強度,別說五公里,10公里是常態,一周還需要進行一次50公里負重奔襲,那種訓練的強度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
五公里?
對于莊嚴來說真的是一盤開胃小菜。
整個隊伍在莊嚴的帶動和催促下,速度開始提高。
“嘔——”
隊伍里終于有人忍不住了,距離得嘔吐起來。
“排……排長……”
一班長賈宏山跑到莊嚴身旁。
“速度太快了……大家有點……有點撐不住……”
莊嚴說:“如果這次撐不住,降低速度,下次還是會撐不住。”
他離開整個隊列,大聲朝所有人吼道:“體能就是臺階式的訓練,每次你翻過一個臺階,就是一次成功,突破一次,下次就有進步,否則每次都說自己不行,永遠沒進步!”
看著跑得臉色如土的兵們,莊嚴指著自己的沙背心:“你們武偵連不是號稱全臉五公里成績最好的嗎?難道就給我看這個水平?!太令我失望了!”
賈宏山的臉色黑了。
全部兵的臉色都黑了。
暫時來說,莊嚴雖然是代理排長,可他畢竟不是4師的人。
軍人都有集體榮譽感,個人榮譽往往還要服從集體榮譽。
丟自己的臉可以,丟整個一排,或者丟整個武偵連的臉,丟4師的臉,那完全不能接受。
不少人咬緊牙關,開始拼死地跑,拼死跟上隊伍。
每個人心里都憋著一股子氣,不能在這個特種兵排長面前丟了自己部隊的臉。
“對啦!跑起來!”莊嚴看到隊伍加速了,很是高興。
至少剛才的激將法是有用的。
他在最基層的部隊呆過,所以他明白小當兵的每一個人的心理。
雖然點在是兩年制,雖然現在時代不同,可骨子里那點東西是不變的,只要他是中國人,只要這些兵還是個男人,他就有那么點叫做“自尊”的東西。
可以怕苦,可以貪玩,可以思維活泛,但是是男人就得要點兒逼臉!
賈宏山發現一排的速度已經超出往常。
而且,他對莊嚴也是刮目相看。
這個排長綁著沙綁腿和掛著沙背心都能跑那么快,還能神清氣閑地跑前跑后一頓吼,讓他脫下這些累贅,那到底能跑多快?!
太嚇人了!
賈宏山是偵察連里的訓練骨干。
當年能留隊簽士官,也是因為訓練成績突出。
有一陣子,賈宏山是挺驕傲的,畢竟在全連里比訓練,他還真沒怕過誰。
甚至參加全師尖子考核,他都拿過兩項尖子。
從前那個不接地氣的排長宋月飄雖然是賈宏山上級,可實際上卻入不了這個老兵的眼。
無論平時在宋月飄面前表現得多么服從,可那僅僅是因為軍人的紀律,而不是發自內心的肯定和崇拜。
他甚至覺得,其實自己的訓練成績在全軍的士兵里都肯定算得上是一流的。
至少徒手能跑到18分45秒,輕裝負重也能19分48秒。
還有誰?
還有誰能比得過自己?
這一切的小傲嬌,在這個清晨里全被莊嚴徹底擊得粉碎。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賈宏山這回算是看到高人了。
他忽然感覺,自己從前是多么可笑,多么荒唐,還敢以為自己是整個PLA里士兵訓練素質第一梯隊的牛人?
這就如同坐井觀天里的青蛙,終于有一天爬出了井口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和藍天。
他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過往的傻逼。
“18分53秒!”
當最后一名一排的偵察兵跑過了終點,宋月飄瞥了一眼秒表上的時間,喊了出來。
然后就傻眼了。
放在從前,全排下來最后一名肯定用時在20分20秒之內,那也是最好的全排記錄。
畢竟排里不是每一個人都是訓練尖子,雖然武偵連的訓練強度已經比一般連隊強,可還是不能改變人的素質也有高低,成績也會參差不齊的現實。
但今天居然整體提高一分半鐘。
這簡直就是奇跡!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甩了甩秒表,總覺得是不是表出了問題。
一排的兵過了終點,立即倒下了三個。
“扶他們起來走走,不行就送醫務室。”莊嚴過去,檢查了一下幾個倒地的兵。
還不是什么大事,脈搏之類都正常,看樣子是跑太猛了,一下子有些脫力,腦部供血有些不足,導致暫時性的暈眩。
賈宏山插著雙膝,人站在營區的路邊,張著大嘴拼命呼吸。
“一班長,訓練強度不夠啊,還是要加強啊。”莊嚴走到他的身邊,說:“徒手,至少要全排進入18分之內,這才算是好的成績。”
18分之內……
也就是17分多鐘……
這是個恐怖的數字。
賈宏山心想,這不是在開國際玩笑吧……
遠處,營長唐文凱將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對劉洪貴說:“看到了吧?莊嚴這小子的訓練水平可不是虛的,這人是真厲害,我自問放眼咱們全師,或者全軍,甚至軍區,都找不出一個這么牛的人物了。”
劉洪貴苦笑道:“昨晚我和他談了,他說有私人原因,不會留在我們這里。”
唐文凱說:“我現在倒是想做點兒不光彩的事,要不要找找干部科那邊,然后請示軍里,和院校那邊聯絡,把他要過來。”
劉洪貴有些吃驚的看著唐文凱。
唐文凱說:“人材啊,誰不想要。你以為這次莊嚴來我們師真的是院校自行分配,其實不是,是咱們這里實在奇缺人材,干部科那邊和軍里反應,再給咱們聯系到院校安排過來的。”
劉洪貴說:“他這種人,放這里是不是有些屈才?”
唐文凱道:“屈才什么?來這里,不比他回紅箭好?不是我唐文凱夸張,回紅箭,他晉升絕對沒在我們4師快!而且,咱們師現在改編升級,升級完了不照樣是甲類部隊?妥妥的精銳,在我們這里一點都不委屈。”
劉洪貴嘆了口氣說:“別的都好,就是現在很多干部都要考慮后路,紅箭雖然上升會有天花板,可是人家好歹在G市駐扎,隨軍和轉業上的優勢比臨海市這個三線城市要好多。否則也不會有那么多人往軍區單位和駐扎在S市的273團那邊擠,不就是圖個日后好安置嗎?”
唐文凱想了想,覺得劉洪貴的話也不無道理。
他感慨道:“是啊,你說的也是事實,這年頭,甘愿在偏遠地區服役的軍官沒點兒奉獻精神是不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