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流月立刻看向馮大力,沉聲問:“這是怎么回事?”
“白郎君租的這個院子在村尾靠近山邊的僻靜處,離其他村民的院子都有一段距離,現在又是晚飯時間,大部分人都在家里吃飯,本來它這邊著火了,其他人不會那么快發現的。”
馮大力也一臉不忍,道:“只是村里有一戶人家的小孩兒貪玩,到了晚飯時間也一直沒回家,他家里人擔心,便在村里四處找他,他阿娘偶然間走到了白郎君這個院子附近,才發現這里著火了……
據那個孩子的阿娘說,她發現這里著火后,嚇壞了,立刻跑去通知村子里的其他人,萬幸其他人到了的時候,屋子里的火燒得還不是很旺,他們又聽到屋子里傳來微弱的呼救聲,其中一個漢子就當場用水把自己澆透了,進去把白郎君救了出來。
那個漢子說,他進到去的時候,白郎君正倒在書桌旁邊,半邊身子都在燒起來了,若是再晚來一步,估計……估計就救不回來了……”
除了目標的挑選和白和在被發現時沒有睡死這兩點,其他地方,和前幾個案子簡直一模一樣!
蘇流月深吸一口氣,走到痛苦呻吟的白和身邊,抿了抿唇,低聲道:“白郎君,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大夫已是在趕過來的路上了,你忍一忍。”
白和還算完好的那邊臉一片猙獰,眼睛里不斷涌出淚水,不知道是痛的,還是恨的,嘴里還在不停地說著什么。
但許是因為他的喉嚨也被燒傷了,他說出來的話嘶啞含糊,仿佛一個完全沒有音準的二胡似的,旁的人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也沒時間細細地分辨。
蘇流月卻心里微微一咯噔,輕聲對周圍的人說了句:“大家安靜一下。”
隨即蹲了下來,頭挨近了白和,努力分辨他說的話。
“惡鬼……那是個……惡鬼……他來了……就站在……我身邊……身上……披著毯子……臉都遮住了……在嘲笑我……在嘲笑我!是他……是他放火燒我……是那個惡鬼!我向他……求救……他卻……卻把我踢進火……火海里……還在笑……一直在笑……他一直在笑啊!!!”
說最后一句話時,他顯然十分憤怒,胸膛不住欺負,操著那把不停在漏風的嗓子拼命叫出口。
因為周圍人安靜了下來,馮大力也稍微聽清楚他在說什么了,不禁一臉震驚道:“他嘴里說的……難道是那個放火的兇手?那個兇手……在火燒起來后,還進過屋子里?!”
這到底是什么怪物!他就不怕自己也被一把火燒死了!
蘇流月輕吸一口氣,沉著嗓音一字一字道:“因為,他想親眼看到他們被燒死。”
馮大力猛地轉頭看著蘇流月,一臉怔然。
他們?
意思是,其他幾個考生被燒死時,那個兇手也進了他們的屋子,親眼看著他們……被活活燒死?
蘇流月卻一下子站了起來,喃喃道:“錯了,我們都錯了,兇手針對的不是成績好的考生,而是整個考生群體!
而且,他對他們的感情是嫉妒,他嫉妒他們可以參加會試,嫉妒他們都能有一個光輝璀璨的未來……
因為,他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他明明也像這些考生一樣,有一個大好的前程,但沒了,突然一下子全都沒了,他受不了打擊,所以才開始頻繁犯案……”
馮大力的鄉試成績都快吊車尾了,他跟成績好的考生這個群體,一點關系都沒有!
蘇流月的聲音不大,站在她身旁的馮大力卻聽到了,不禁一臉困惑道:“蘇小郎君說的,莫非是那些鄉試落榜的人?”
但每年那么多鄉試落榜的考生,怎么不見他們這么瘋?
“不,兇手對這些考生的情感十分強烈,強烈得他必須親眼看到他們被燒死才能滿足。
區區鄉試落榜算什么?何況如今大慶朝剛剛建立,正是有著無限機遇的時候,這次落榜了,定然很快便會有下次。”
蘇流月努力沉下心,把自己代入到兇手的心理,道:“那是比鄉試落榜更可怕的事情,也許他永遠喪失了考科舉的資格,也許……他原本考上了,卻因為什么原因,資格被取消了……只有原本唾手可得的東西陡然間消失,一個人才會突然生出這么大的落差,進而對考生這一整個群體因嫉生恨……
而當他開始作案,就像一個人開始吸毒,開始了第一次,就完全停不下來,甚至,越來越沉迷其中……
這一點,從每次案子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而他挑選的時間越來越隨心所欲上,就能看出來……”
馮大力聽得心頭發涼。
所有人都知道,科舉是大多數讀書人出人頭地的唯一方式,朝廷也不會輕易剝奪一個人考科舉的資格或進士的身份。
除非,那個人或者那個人的家族犯了重大的罪孽,例如結黨營私,例如背叛國家,甚至……謀反……
最近因著這些罪名被判刑甚至連累子孫后代的家族,可不少啊……馮大力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可是……這樣的話,兇手到底是怎么挑選受害者的?前幾次死的都是成績名列前茅的考生,莫非都是巧合嗎?”
蘇流月沒有說話。
確實,京城那么多考生,兇手怎么就偏偏挑中了這幾個?
說是巧合的話,前三次死的都是成績好的考生,這也未免太巧合了。
她剛想說,先回京兆府復盤一下前幾次案子,看看這幾個受害者之間可還有什么聯系再做判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傳來,隨即一個悲痛欲絕的聲音響起,“我的……我的房子啊!早知道我就不租出去了啊啊啊!”
說話的,是一個急匆匆跑過來的中年男人。
旁邊一個婦人撇了撇嘴,道:“老吳,不是我說你,先前大伙兒都提醒你了,最近城里好幾個考生被燒死了,讓你不讓輕易把房子租給這些個考生,你就不聽。
其他人早早地就把房子租出去了,不好意思租到一半不租就算了,你這是上趕著把自己的房子送去燒啊!
城里大把客棧旅舍,你還擔心他沒有你的房子會沒地方住啊?”
老吳一臉悔不當初的神情,“我……我怎么知道這事兒這么倒霉,偏偏輪到我頭上了!我一開始也是死活不想租的,但不是看這個白郎君一臉懇切么?他還說,他以后若是高中定會好好報答我,魏王殿下前不久還給他發帖子了,他若是高中了,前途不可限量……我就是被他說動了啊!想著我家那幾個孫子以后說不準也是要考科舉的,多結一個善緣說不定以后會有福報……”
蘇流月聽著他么的話,心里忽地靈光一閃,轉向馮大力問:“考生被燒死的案子是大概一個月前開始的,但這段時間,發生的第一起走水案卻跟考生無關!
先前我問過路都頭,第一個走水案里被燒死的那個人,身份也有些特殊,你可清楚第一個走水案的詳情?”
(愛腐竹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