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溫暖我的歲月

第一卷 青青子衿 【009章】頭疼的人際關系の莫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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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明天就要軍訓演習了!”

“希望這三天的艱苦訓練可以磨練你們高中三年的意志!永遠記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我希望!明天這個第一名就是我們高一十班!”

“有沒有信心!”

在最后一天的訓練結束前,教官鼓足了勁朝著10班同學激昂地喊去。

站在面前的一眾同學不甘示弱,大聲應道:“有!”

教官看了眼下頭一個個淌著汗水的年輕臉龐,皺了皺眉,帶著滿是不舍的沉重表情,吐出了最后句話。

“解散!”

學生們一哄而散,頭頂火紅的晚霞壓下來,像作戰軍人的鮮血,染紅了半邊天。綿綿的云層如上藥的酒精棉,堵著那些傷口,層層疊疊,堆積在空中,像是隨時要傾倒下來似的。

杜若鄰抬頭仰望著這片天,像極了八歲那年,小蝶殞命那天,那刺眼的慘絕的暮光。不知這些能填滿天空的傷口的云棉,是否能填滿自己心中那道早已枯絕的裂痕。

“小蝶……你在那邊過得好嗎?”

“什么?”何之遙詢問了一句。杜若鄰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地說出了聲。她搖搖頭,嘆了口氣,讓晚風吹走不好的情緒,“沒什么,脖脖,去吃什么?”

“嗯……”

操場上的微風略略,還來不及等人吸上兩口新鮮空氣,背后卻突然襲來一陣驚人的狂風——

“嘿!你們都在這呀,脖脖我給你帶了桶泡面,中午聽你說想吃泡面來著。”盧佩滿面春風地跑過來,邊說邊喘著氣,發型都被吹成了中分。

杜若鄰吃驚地定在那兒:這個盧佩怎么回事?中午才剛吵過架,她怎么還當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盧佩瞧了眼面前不說話的兩個人,而后扯開嘴來熱情地沖杜若鄰笑去:“若鄰!我也給你帶了,香辣味的。”說完她便笑容不減地跑走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走,脖脖,我們才不吃她的泡面呢,神經病!”杜若鄰拉起何之遙的手,準備轉身離去,下一秒卻被何之遙冷冷地給拂掉了。她回過頭來納納地看著何之遙:“怎么了——”

“她都給我們買泡面了,我就不去食堂了,食堂太遠了。”何之遙淡淡地說。

杜若鄰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何之遙那逃避自己的眼神。兩人沉默了幾秒,何之遙竟無言地轉身離開了。杜若鄰看著她不告而別的背影,心頭涌現起了一陣的悲涼。

杜若鄰這才發現,她們之間的友誼可能已經被人挑撥了,只是令人絕望的是,她連何之遙是為了什么,都不知道。

杜若鄰帶著一身失望離開,與何之遙背對背告了別。

這是她來到這所學校的第一次獨行。看著那些迎面而來的結伴伙伴,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個非主流。

杜若鄰一個人去了小賣部,來到學校那么久,她還是第一次那么仔細地逛一逛,之前的每一次都是跟著人流或者趕著時間無一例外地挑選、結賬、迅速離開。

走進小賣部,她揉了揉眼睛,忽覺今天的超市是琳瑯滿目、應有盡有,就像是個零食小王國!那些飲料、小吃上面仿佛都閃著金光,招著手歡迎她的到來!

零食的吸引讓杜若鄰很快把那何之遙那個叛徒忘到九霄云外,她溜起腳上的步伐,抱著一袋袋零食手忙腳亂,東奔西走:“這個這個,哎呀這個我好久沒吃過了!”

“太多了太多了!放回去一包吧!放哪個呢?”

腳下的步子越滑越快,一個沒剎住車便一頭撞到了轉角那頭的一個人身上:“咚!”

她一屁股重重地栽在地上,懷里的一堆零食全部散落一地,眼鏡也不知道被甩到哪兒去了。眼前突如其來的模糊讓她忽覺一陣不安。

杜若鄰這輩子最怕兩件事,就是黑夜和模糊。

她狼狽地趴在地上摸著自己的眼鏡,來去的人群都嫌棄地躲開了她。

在這時,一個人蹲下身來,輕輕地摁住她的肩,讓她鎮定下來,下一秒,耳朵上被輕柔地架上眼鏡,視線慢慢清晰,鏡片中的人也被慢慢放大。

映入眼簾的那個男生正沖著她溫柔地笑著——他白皙的臉蛋上生著一副無可挑剔的精致的五官,那薄薄的雙眼皮下,一雙深情的眼眸泛著微光,像是藏了一夜的星辰。一張厚厚的嘴唇傾斜一笑,掛在那棱角分明的瓜子臉上。可他又不如看上去這么瘦弱,他抓著她時候,肌肉在皮膚下隱隱活動,孔武有力。

他散發的氣質就好像一道月光。淡淡的、皎潔的,安靜又美好,珍貴而不可或缺。

“這是12班的他?黑天使?”她看著他彎腰幫她收拾滿地的凌亂,自己卻忘了動作。

“你應該去拿個籃子。”他干凈的聲線染了整雙耳朵,杜若鄰都沒發現,自己偷偷地紅了臉。

“謝謝你”

杜若鄰小聲應答著,卻沒等到他再次回應。她直起兩條蹲得酸痛的腿,一抬頭卻發現他已經轉身遠去,流沙似的人海掩匿了那人的蹤影。杜若鄰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立馬撥開人群追上前去。

“哎,杜若鄰,你飯卡帶了嗎?借我刷點東西。”

這聲音這么熟悉,杜若鄰不愿多想,只呆呆的將飯卡遞了過去,兩只眼睛依然直直地尋找男神的蹤跡。

陳夢琳接過飯卡,卻發現杜若鄰立在人群之中,一動不動,她的眼神和靈魂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她詫異地拿手肘懟了懟她:“哎,你看什么呢?在找人呀?”

“哎呀!別吵!我都找不到他了!”杜若鄰不耐煩地推開了她。

人群終于稀疏開來,陳夢琳也刷完了她的那張,她將飯卡塞回杜若鄰的手里,然后隨意地道了聲謝便匆忙地離開了。

“啊!是陳夢琳!我怎么會借她卡!”

杜若鄰這才回過神來,她晃了晃自己迷糊的腦袋,催促著自己趕緊清醒過來。

“這個女人刷了多少啊…...109!拷!我都可以吃好幾頓了,她是豬嗎她?!”

傍晚的時間一晃而過,晚自習的鈴聲在黃昏中打響。杜若鄰這才垂著腦袋走進教室,像一只落了水的小雞。她摸著自己的座位坐下來,看到桌面上那包礙眼的泡面,正準備一把將它抓起來甩進垃圾桶里,余光卻觸到了角落那邊盧佩正豎著腦袋看她好戲。她咽了口氣,將泡面輕輕地塞進課桌里。

“310寢室,今天的值日生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杜若鄰的屁股還未觸到凳面,班主任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一臉嚴肅地叫了她們。鬧哄哄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杜若鄰與何之遙一臉詫異地并排走出教室,莫顏也一起跟了出去。

“今天是我們值日,你怎么來啦?”杜若鄰跟在班主任身后,匿聲問道。

“我是寢室長,應該的。而且出了什么事我也可以幫你們說話。”

杜若鄰抬起頭,望著莫顏那張認真的臉,她一臉肅穆直視前方,像是要去赴死一般。

幾人一起進入了辦公室,還沒等反應過來,班主任的罵聲便劈頭蓋臉地壓了下來:“你們寢室怎么回事?給我扣了三分?教導主任說所有的寢室就你們衛生搞的最差!垃圾也沒扔,堆在門口,等著我去扔是吧?”

“班主任,我想反應個情況!”莫顏在所有人開口之前立馬接住了班主任的話,一股腦地把早上的事全都說了,“其實,今天是陳夢琳和她們兩個一起打掃衛生,但是陳夢琳一直不起床,弄的大家都不好打掃衛生,最后也是杜若鄰和何之遙整理的寢室,她什么也沒弄,而且昨天晚上還沖寢室同學發火、罵人、還抽……”

“我沒有!我”陳夢琳著急地打斷了她的話。

杜若鄰看著眼前那意氣風發的莫顏,臉上溢滿了崇拜與感激。原來她這幾天一直一言不發,就是想把所有的矛盾點和證據都集滿了,再狠狠地當面告她一狀!

班主任聽完了所有情況,一言未發,垂著眼眸思慮了很久,才長長地嘆出了一口氣。

“陳夢琳是病人,你們要多照顧她才是,同學之間要相互體諒,不要太斤斤計較,打掃衛生這樣的小事你們都合作不好,以后還要在一起學習那么長時間,怎么辦?”

班主任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口茶,緊接著說起剛才的話。

“一上來我還沒說什么,你們就反應了那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我看陳夢琳是個蠻大方的小女孩兒嘛,啊?而且人家本來可以在寢室休息的,還堅持來軍訓,已經很不錯了……”

“可是班主任——”

“好了!你們三個重新回去把寢室給我打掃干凈,讓寢管阿姨看過才可以,陳夢琳可以回去休息不用去了。”

莫顏還不死心,班主任卻一個冷眼把她的話全部封在喉嚨里。

這樣的結局誰也沒想到。班主任真不愧是教物理的,思維邏輯就是和正常人的不一樣。

幾人一同走出辦公室,陳夢琳趾高氣揚地擦肩路過,未瞧她們一眼。三人憤憤地看著她的背影,滿心不甘。

“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啊?班主任這樣幫著她說話……”杜若鄰望著陳夢琳那越走越遠的背影,隨口地問了句。

“不知道,癌癥吧。”

“啊?!這樣詛咒別人不好吧!”

“懶癌。”莫顏冷哼了句,加快步子揚長而去。

三人回到寢室,各自分好了工:杜若鄰掃地拖地,莫顏擦桌子擦玻璃,何之遙則是負責整理東西。三人手腳麻利地打掃完,很快寢室便干凈了起來。

杜若鄰這高中三年曾有個小小的心愿——寢室和諧,歲月靜好。

約莫打掃了半個小時之后,杜若鄰把手上的拖把往墻上一撐,得意地自夸了句:“哎呀!好干凈呀!看我拖的!反光了都!”

“是啊,真厲害……”

身后突然飄出了一聲熟悉又奸滑的聲音,她回頭一望,陳夢琳正靠在門框上,幽幽地看著自己。

“你、怎么來了,不是、不用來嗎?”杜若鄰的氣勢突然減弱,說話也磕磕巴巴起來。陳夢琳看著她膽小如鼠畏懼自己的樣子,精致的五官上浮出一個美到極致的笑。

“我來幫你們呀!”

說完,她便毫不客氣地一腳一腳踩進寢室里,在杜若鄰辛辛苦苦拖了半小時的地面上留下一個個腳印。

“哎哎哎!剛拖過的!”杜若鄰連忙阻止,陳夢琳卻視而不見。

只見她痞痞地朝正在擦著窗戶的莫顏走去,莫顏回頭一看,見是陳夢琳,便放下手上的抹布,扯下了皮手套。

陳夢琳雙臂抱叉在胸前,斜著身子,右腳點著地板,一副社會少女的模樣。她用那極不和諧的語氣說:“莫顏,你今天很牛B啊,告狀是吧,我怎么不知道你這么能說啊?”

莫顏怯怯地回:“我只是實事求——”

“啪!”

未等莫顏說完,陳夢琳反手一個巴掌重重地甩在她臉上。

“我告訴你!全寢室就你TM最會裝了!裝好學生是吧?裝無辜是吧?你TM就是個婊子我告訴你!我陳夢琳你也不出去問問看,我外面有多少小姐妹,告我黑狀是吧?你怎么不去死……”

“啊!”

眼看著她又舉起了右手,身后的杜若鄰眼疾手快地把拖把桶里的水往陳夢琳腳下一潑,陳夢琳一個沒站穩,滑了個四腳朝天。沒兩秒,她又呲牙咧嘴地爬起來,朝杜若鄰吼去:“杜若鄰你干嘛!”

杜若鄰沒搭理她,只顧著自己一臉認真地拿著拖把穿梭在陳夢琳的腳下:“拖地了拖地了啊!沒事情的趕緊走了啊!不要在這里耍威風了啊!”

“杜若鄰你有病是不是啊?”陳夢琳的臉都氣歪了,聲音又高了八個度,正想沖過來也給她一巴掌。杜若鄰見勢瞪大了眼睛,把手上的拖把提起來,擋在陳夢琳的面前,朝著比自己高一截的陳夢琳吼去:“你想干嘛!”

她舉著那把拖把對著陳夢琳,像是拿著一把寶劍,威風凜凜。她每說一句話就把陳夢琳逼退一步,把剛才減下的氣勢強撐著端起來。

“我——跟你說我拖地了!”

“請你——尊重別人勞動成果!”

“好不啦!”

“你不是把你自己說的很厲害么?有本事抓一把拖把我看看?嗯?!”

兩人僵了一會,杜若鄰放下拖把,提起那半桶廢水,作勢要澆向陳夢琳:“還不走是吧?我——”

“啊!”陳夢琳嚇得往角落里一縮。見杜若鄰收回了那桶水,才小心翼翼地挨著床邊跑出了寢室,邊跑嘴里還不忘罵道,“你給我等著!”

“好嘞!我等著!”

還不容易嚇走了陳夢琳,杜若鄰正得意一轉身,卻看見莫顏正坐在床鋪上抱頭痛哭。

莫顏一直都如大姐姐一般照顧著她們,現在她痛哭的模樣實在讓人心疼。杜若鄰與何之遙皺著眉頭望了望彼此,輕著步子走到她面前。

“莫顏...你事吧...”杜若鄰輕聲安慰著,把她抱進懷里,右手輕輕地順著她的背。何之遙在一旁一張張的餐巾紙遞過去。

“莫顏,你剛剛干嘛不還手呀?就因為她長的漂亮舍不得打嗎?”

莫言猛地抬起頭,甩掉眼淚,撅著小嘴抽抽嗒嗒地埋怨著:“她哪里漂亮了!她丑的要死!”

“對對對她丑的要死!她就是那個杜美莎!頭上長蛇的那個!”

杜若鄰舉起手做著蛇頭的姿勢,滑稽地擺在自己腦袋上晃來晃去,逗得滿臉淚花的莫顏破涕為笑:“是美杜莎吧!”

見莫顏終于笑了,杜若鄰才放下心來,又機靈地逗了她幾回,才讓莫顏慢慢止住了哭腔。

“你今天這樣對她,她以后不會讓你好過的,你怎么辦?”莫顏抹掉眼角的淚水,輕輕地問道。

杜若鄰不屑地冷哼一句:“那又怎么樣?她能把我怎么樣?你看她剛才那個樣子!像潑婦一樣!就當她發神經好了。”

莫顏慢慢地舒心開來,被杜若鄰這副大大咧咧的模樣逗得咯咯直笑。

“哈哈,我覺得你的性格很好誒,敢愛敢恨的。剛剛要是我,我都沒想到要拿著拖把對著她!”

杜若鄰睜圓了眼睛:“剛剛我們三個人誒!一對三!你怕什么!雖然脖脖在和不在沒什么區別而且!我不僅僅拿過拖把呢!我還拿過棍子呢!社會少年的棍子!就她那小身板兒也只會裝病,我怕她連棍子都提不起來吧!”杜若鄰一臉精神地拍著胸脯,一幅大姐大的模樣。

莫顏倒是被她的話吸引了:“你還打過架嗎?”

“那必須的啊!”杜若鄰站起身來,又開始回憶起記憶深處的那件事,“那是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下來了,三人完全把打掃衛生的事兒拋在腦后。杜若鄰繪聲繪色地講述著這輩子最讓她驚心動魄的那件事,把莫顏哄得笑得合不攏嘴。說到精彩部分時,杜若鄰提起拖把,當作武器在空中耍著盤旋。

“嚯!”

“班、班班主任!”

班主任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門外。杜若鄰嚯嚯兩下甩過去把班主任的臉澆了個正著。見班主任朝她翻了個白眼,杜若鄰才訕訕地把拖把緩緩放下:“那個、班主任,我們……”

“行了,我都知道了。”班主任抬起手擦掉臉上的拖把水,面有嫌棄之色,嘴上卻還是放過了她們,“搞了這么久,都要下課了,你們就呆在寢室里吧,不用去教室了。晚上不要吵,莫顏,管好宿舍紀律。”

說完,班主任轉身下了樓。杜若鄰探了兩眼樓道口里班主任消失的背影。立馬甩下手里的拖把,欣喜地拉起身旁何之遙,一起撲到莫顏面前,三人搭著肩,轉著圈,在那反光的地板上踏出了一朵朵友誼的鞋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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