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在探尋到相關消息后，直接朝著安茲子爵府走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處還算高級的住宅區和院落。

他掃了兩眼，瞬間就衡量出這位安茲子爵的水準。

雖然爵位屬于最低檔的那一批次，但應該小有資產。

這樣的裝飾風格，普通子爵根本承擔不起。

中等水平往上的伯爵也就這個水平了。

如果沒有碰一些灰色產業，那大概這位子爵本身也擁有某種賺錢的能力。

比如和那些新興貴族一樣，用自己擅長的領域牟取額外利益。

當他越來越靠近子爵府時，門口的侍衛看了他一眼，上前攔住說：

“先生，請問在找人嗎？”

路易看了他一眼說：

“聽說子爵這邊遇上了點麻煩，我想也許我能處理。”

他笑瞇瞇地看向了侍衛。

讓他驚訝的是，門口的兩名侍衛相互看了一眼，有人說：

“我去和老管家說一下情況。”

說完他直接轉身離去。

路易暗自贊嘆道：

「看樣子情況比我想得要好，不需要出示身份，也能處理完相關事情」

他同時確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這位安茲子爵，應該比他想象的還要有趣。

在沒有展露身份的情況下，侍衛仍然保持了應有的禮貌。

從下人的作風，是能看出主人的品行的。

沒過多久，他就看到一位中年管家匆匆朝他走來。

在見到路易后，他眼睛一亮，柔聲說：

“先生，您是為了西琳夫人故居而來的嗎？”

路易輕笑道：

“在路上聽到有人說起這事，有點興趣，就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一旁侍女一眼，侍女先行退下，然后他恭敬地說：

“里邊請，子爵大人為這件事苦惱很久了，能有能人來幫忙，就更好了。”

路易搖頭說：

“沒必要讓子爵提前準備，我就來了興致罷了，要是你們能信任我，直接帶我去看看就好。”

他說的是真話。

但落在了管家耳中，就更謹慎了。

他的動作更小心翼翼了。

很快路易就見到了一身正裝的安茲子爵，他坐在花園的小亭里，在看到路易走過來時，做了個貴族禮說：

“愿愛神庇佑世間美麗之物。”

路易笑了笑說：

“我不信仰愛神。”

準確地說，他不信仰任何一個神。

但他尊重人們對于正神的信仰。

僅限于正神。

兩人坐下來沒聊多久，安茲子爵就進入正題：

“尤里烏斯先生，如果您能幫忙解決西琳女士故居的問題，那真是太好了。”

路易笑著說：

“就不擔心我騙人嗎？”

“如果您這樣的人也會行騙，那么就當時我安茲看走了眼吧。”

安茲子爵大笑道：“我可是愛神的信徒，愛神賦予了我見證美的眼睛，正如我剛見面時所說……”

他眨了眨眼道：“愿愛神庇佑一切美麗之物。”

“美麗之物可不意味著是好的。”路易搖頭道。

安茲子爵卻說：

“我神所眷顧的美麗，是世間一切美好。”

“正如祂的教義一般，美麗不是膚淺的，它源自于一個生命的本質，并將它的優雅或是丑陋展現給這個世界。”

路易上次聽到這樣的話，還是在貝雅特莉絲提起愛神出問題的那次事故中。

他沒有與安茲爭辯的想法，只是說：

“所以，能說說你們房子的情況嗎？”

北部邊境的地理風貌，其實不太適合亡魂長存。

雖然作為邊境，從來不缺乏戰爭。

但各國邊境土壤上出現死靈、亡靈的可能性，是比較低的。

誠然，尸體多確實容易滋生出邪祟。

但倒在這片土地上的尸體，同樣也有一大群為了保家衛國而戰的勇士。

他們要是站起來，第一件事要干的就是剿滅入侵者轉化來的亡靈。

尤其像是恩瑟帝國這種建國時間巨長的老字號，沒給你整出英靈團隊都不錯了。

軍人遺骸的兇煞之氣和激蕩的正氣，反而會讓整個邊境都被影響，變成溝通亡靈無法踏足的禁區。

事實上，早在多年以前，帝國就有用過神秘手段強化過這股力量。

多年積淀下來的力量，讓北部邊境絕大部分地帶都沒有亡靈自然生長的土壤。

如果有，一般就兩種可能。

一種是來自邊境以外地帶遷移過來的亡靈。

另一種，是遠超普通中低級亡靈強度的高級亡靈。

如果是前者也就算了。

但根據他在街道上詢問的那些人的說法，領地內并沒有聽說過有亡靈災難盛行的消息。

那大概率就是后者。

高級亡靈至少也是LV10，甚至是典范級亡靈。

這樣的怪物確實不是一個普通子爵能夠對付的。

“我這次過來，只是聽到了消息，準備順手處理罷了。”

安茲子爵贊嘆道：

“您的順手，對于我們來說就是天大的恩賜。”

“西琳女士的故居不應成為亡靈的巢穴，那是我們的損失。”

“如果您能辦得到，我會送上一份我當前所能準備的最高金額的報酬，還請您一定要幫幫忙。”

路易好奇道：

“以子爵你的情況，給出的報酬應該能請來足夠強的冒險者了吧？”

“但是不夠及時。”子爵認真地說，“萬一讓西琳女士的故居破壞了，那百年后我回歸愛神的神國，真就無顏以見掌柜了。”

路易說：

“西琳女士……好熟悉的名字，是藝術界的某位大家嗎？”

子爵點點頭說：

“我本以為您是聽說了西琳女士故居出了問題才過來的，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看到路易疑惑的目光，安茲子爵表情更疑惑了：

“如果沒猜錯，您是貴族吧，如果是多關注藝術界的貴族，對于百年美術第一人的西琳女士，應該都有聽說過。”

路易點頭說：“雖然我是貴族，但我確實對這一行業了解不多。”

他眼中多了些許溫柔：“因為我愛的人，從不會用這種東西來評價我的價值。”

安茲子爵表情更加柔和了：

“如果不是，那我就更想感謝您了。”

“可惜我家境貧寒，能擠出的金幣不多，不然光今日一見，不送上一份厚禮，都愧對我的身份。”

家境貧寒？

你小子是在凡爾賽？

路易古怪地看了一眼安茲子爵。

在見到他后，路易就可以肯定這家伙的身家絕對遠超一般伯爵。

以他子爵的身份，能做到這一點，說是跨越了階級的財力，都是沒問題了。

真當每個人都是梅耶啊！

似乎是看出了路易的想法，他輕笑道：

“我們家族世代信仰愛神，愛神鼓勵我們去擁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

“我們家族多年來一直傾盡全力去保護那些創造美麗的藝術家，以及他們遺留下來的作品。”

“我的爺爺，我的父親，我的伯父，都是在捍衛美的道路上，走到了生命盡頭。”

“而現在，也輪到我了。”

他臉上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神采。

那是一種肉眼可見的信念。

從他眼中，路易就好像看到了他家族長輩前赴后繼捍衛藝術家和藝術品，最終倒在路上的身影。

原本還帶著些許玩鬧的想法，他現在表情卻變得嚴肅了起來：

“請告訴我位置，我看看該如何處理。”

“那樣就再好不過了。”安茲子爵說。

沒有太多理由，僅僅只是管了個閑事，路易就確定了今天自己后半截的行程。

至于原因……

安茲子爵都還沒來得及請人，說明房子里的亡靈沒那么強大。

不然根本不會給他們機會。

因為他看出來了，安茲子爵僅僅只是一個LV5的吟游詩人。

如果能夠輕而易舉地處理掉一個威脅，那為什么不呢？

“那位西琳女士，應該比我想象得還厲害吧。”

搭乘馬車前往房子的路上，路易看向安茲子爵說。

安茲子爵點點頭：

“公認的百年美術第一人……實際上，往上數1000年，能不能有人和她媲美，都不好說。”

路易也驚了。

這個評價，未免也太高了。

“您這樣說，連我這不懂藝術的人，也想去看一看了。”

安茲子爵平靜地說：

“可惜了，畫中的美好，倒映的卻是絕望的現實，據說西琳女士去世時，也才不過25歲。”

“這么小的年紀，竟然能取得這樣的成績？”

路易似乎覺得自己這樣說有點失禮，于是又強調道：

“畢竟就算是天才，也需要時間積累經驗，這個歲數，很難讓人不懷疑她的作品，除非……”

路易想起了一種特殊情況。

一如正常情況下，二十幾歲不可能出現傳奇甚至是半神級的強者。

但這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不講道理的存在。

過去就曾有少年撿到了隕落神祇的神火、神格、神力、神職等全部遺產，短短幾年就成長為半神。

然后10年不到，晉升神祇。

但這些都是外力作用才能達到的結果。

就算是路易，也是在利姆露晉級的反饋、大罪力量的增幅加上翡翠傳承的滋補，才在這么短時間內提升到這種程度。

25歲，真的太年輕了。

安茲子爵嘆息道：

“您聽說過天才病嗎？”

路易思索了片刻說：

“刀尖之美的那個天才病？”

“對，刀尖之美的那個。”

安茲子爵說：“天才各有不同，但能被稱之為天才病的，都是近乎能呼喚奇跡的存在。”

“然而它之所以被叫做是‘病’，就是因為這種天才具有無法擺脫的副作用。”

“最早被發現的天才病，是一位雕刻師。”

“他能用一把普通的小刀勾勒出美輪美奐的木雕，甚至于在他完工的那一刻，雕塑會變成真實存在的東西。”

“那是大師們這輩子都沒辦法觸碰到的藝術的極致。”

路易點頭。

他在看書的時候有看過天才病的相關描述。

“但是副作用太大了，我當時看書時，上邊記載，第一位天才病的雕刻師普利西姆，每完成一次雕刻，體能上限就永久性喪失小半。”

“僅僅才完成了十多個作品，他就病逝了。”

當然，那些作品比他想象的還有恐怖。

路易在前世，只在傳說中聽過類似的故事。

那故事叫“畫龍點睛”和“神筆馬良”。

而這樣的藝術家，在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

安茲子爵嘆息地說：

“外行人可能不太了解天才病的具體狀況，實際上天才病每隔幾十年就會出現一次。”

“他們來自各種行業，有石雕師，有木雕師，有微型景觀鑄造師，畫家，刺繡師……”

“根據天才病的嚴重程度不同，他們所發揮出來的上限也有所不同。”

“安茲家前些年認識一位天才病藝術家，他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刺繡出來的作品栩栩如生。”

“如果將他的刺繡燒掉，那么無論天涯海角，手持他作品的人都能感受到所繡之物的所在。”

路易驚了：

“無論天涯海角？”

安茲子爵說：

“對，哪怕是在無底深淵，在巴托地獄，在任何一個半位面，都無法逃脫刺繡灰燼的鎖定。”

“洛克希帝國的守護石家族您聽說過嗎？聽說守護石五家，花費了巨大代價，讓他幫忙繡上了五大守護石的模樣。”

“這樣無論天涯海角，洛克希帝國都能將遺失的守護石帶回來，雖然只有一次機會。”

路易贊嘆道：

“這可真是厲害啊！那么，安茲先生，代價呢？”

“失明。”安茲子爵說，“刺繡作品越多，面積越大，做工越精細，都會永久性地剝奪那位藝術家的視力，當前已知手段，連緩解天才病都辦不到。”

“代價這么嚴重？”他愣了一下，“等等，你說的這些天才病的患者，是職業者嗎？”

安茲子爵富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說：

“毫無疑問，可以不是。”

“每一名天才病患者的代價都不一樣？”

“當時刺繡第一人，代價堪稱是歷代最輕的，至少他不會死亡。”

“刀尖之美的那位雕塑家呢？”

“那位只是一個普通平民，連職業者也不是。”

路易只感覺一瞬間電流遍布全身，頭皮發麻的感覺完全抑制不住。

因為他當時看書的時候，分明記得刀尖之美傳說的最后，說起過一件事。

那就是雕刻師普利西姆，最后雕刻的作品，是紅龍之王的雕像。

他被當年那一代的紅龍之王綁架，要求他刻出這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紅龍雕像。

普利西姆同意了。

他刻畫出了一個紅龍之王的雕像，在最后落筆的那一刻，雕像化作紅龍，騰空而起。

紅龍之王被普利西姆雕刻出的雕塑當場擊殺，普利西姆也當場病逝。

他原本也以為這只是神話傳說。

但他后來在另一本書上，看到過龍之帝國那邊的相關記載，明確說過，有一代紅龍之王實力強悍，遠超常龍。

但他并非自然誕生之龍，而是雕刻師以生命呼喚來的奇跡。

他當時也沒細想。

如果是頂尖職業者，能做到這一點，倒也還合理。

可……

安茲子爵分明說，天才病患者，可以不是職業者。

紅龍之王保底也是半神。

遠超歷代的紅龍之王，那更是半神中的至強者。

一個普通雕刻師，締造了至強的半神？

這哪里是離譜能形容的。

這是神話照進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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