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路易的洛克希院落里，他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少女。

或許是隨著候選圣女儀式的不斷進行，現在格蕾絲已經距離他記憶里那天秤圣女越來越像了。

“歡迎回來，凱撒先生。”

少女聲音里帶著無法言說的歡喜，原本清冷的模樣，在見到路易的那一瞬間破冰綻放開來。

路易雖然感覺脖子涼颼颼的，但還是揉了揉她腦袋說：

“看起來圣女儀式確實很辛苦，你看起來很累。”

格蕾絲搖了搖頭說：“也不算辛苦，但洛克希最近越來越亂了，雖然民眾們甚至絕大部分前來這里支援的牧師們都不太了解情況，但戰爭的硝煙就算看不見摸不著，也能感受得到氛圍。”

路易深深地看了一眼格蕾絲，片刻后，他沉聲說道：

“榮光與正義之城教會派過來的牧師是不是太多了點？”

和他輕裝上陣不同，榮光教會那邊真就是全副武裝。

他們做的準備太過充足，以至于路易很懷疑他們到底想要干什么。

這一世很多事情就像是按下了快進鍵一樣，相較于IF時間線，太多太多的事情提前了。

巨魔部落之戰提早了三年，結束時間更是早了五年。

海盜群島的深淵之門提前七年被發現，陷入焦灼戰中，如今正在被各國聯軍聯合鎮壓，其中出了主力的，是之前受挫嚴重的人魚帝國。

魔王赫爾墨就更不用說了。

在每一次時間線里，赫爾墨從未出現過在當前這個時間節點就直接入侵群星大陸的情況。

甚至連入侵地點都南轅北轍。

說實在的，靜謐林海并不是一個合適的選擇。

雖然恩瑟的智囊團懷疑赫爾墨是奔著靜謐林海鎮壓的毀滅的黃金鄉去的，但也有不少人認為未必如此。

畢竟毀滅的黃金鄉里棲息著數量巨大的妖精。

這些妖精伴隨著生長與森林之神的消亡和深淵的呢喃，已經成了一群火藥桶。

還是那種見了個活人都會大喊著“你撞大運嘍”然后撞上去的自走威脅。

更不要說黃金鄉的妖精里也不是全都失去理智的。

上次過去時，他就發現了里邊其實還是存在為數不少的傳奇級甚至是半神級妖精。

他們應該還沒瘋，至少不是完全喪失理智。

他們憑借著上位個體對下位個體的絕對命令，約束了相當一批妖精。

這大概就是毀滅的黃金鄉一直到現在都沒徹底爆發的根源。

但路易想起當時進入黃金鄉后感受到的那股呢喃對精神的污染，又不得不承認，之后要是有機會，對妖精一族決不能手下留情。

那種污染是直指靈魂的，半神層次都沒辦法很好地抵擋。

哪怕是妖精皇，這么長時間一直呆在黃金鄉里，也是半瘋半傻。

不出意外，他們距離崩潰也只有一步之遙了。

“凱撒先生今天很焦慮。”格蕾絲確信地說，“如果是擔心地下城，其實沒這個必要，榮光教會這次把家底都帶過來了。”

“我知道。”路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這座城市里的頂尖牧師數量太多了，那時候我就猜到你們家家底都帶過來了。”

“嘿嘿。”

“你嘿嘿什么，這不是在夸你。”

路易有些頭痛說：“教會內部有告訴你什么消息嗎？我感覺你們是想打一場圣戰，這種數量的頂尖牧師和圣騎士，你們已經將大部分能調用的強者都拉過來了吧。”

格蕾絲點點頭說：“應該是的，雖然我這邊確實沒接到什么消息，但這種程度的人員調集，我聽其他牧師前輩們說根本見都沒見過。”

“也許其實你應該知道的，只是因為你的身份，他們現在暫時不想告訴你罷了。”

路易搖了搖頭、

他說的身份，指的是格蕾絲出身于恩瑟帝國一事。

當然，教會歷代圣女絕大部分并非圣國土生土長。

但問題是格蕾絲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屁股歪在恩瑟，或者說歪在路易身上。

這種情況下，教會還允許她知道這么多的事，而不是將她當成一個名不符實的圣女，他都不得不夸榮光與正義之神教會坦蕩了。

當然，再坦蕩也是有極限的。

在面對一些教會絕對不允許出錯的領域，恐怕他們對格蕾絲這個候選圣女還是會有所保留。

——至少在對方真的成為圣女以前，不會說太多。

至于路易說的“圣戰”，他是真心覺得圣戰真可能會在洛克希帝國的土地上爆發。

如果將其他教會這次派過來的牧師和強者的比例都看作是1，那榮光與正義之神這次派遣過來的牧師至少是7，而頂尖強者則高達10。

之前什么情況，路易還沒有觸摸到神境門檻以前，他不太了解。

但現在他一個念頭能夠察覺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某種程度他已經超過了人們認知范圍內的半神的極限，哪怕是單純的靈魂和精神力也是如此。

這數量，總是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情況。

那時候格蕾絲他們應該是接受了惑國的邀請，打算將主力軍填入到深淵之門中，彌補帝皇陷入深淵后的空白。

而現在，他嗅到了和當時相近的氣息。

這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洛克希帝國的這片土地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如果真的是圣戰，那就意味著如今的洛克希局面已經跟當時的恩色沒有差別了。

已經是需要讓外力拼了命下場填補空白的程度。

他目光又看向格蕾絲，眼神有些凌厲，沉聲道：

“格蕾絲，你最近有沒有接到過榮光與正義之神的神諭？”

“有哦，凱撒先生想知道嗎？”

“嗯。”

“雖然教會那邊讓我最好別對外說，不過凱撒先生不是外人。”

路易：……

不知為什么，他總感覺現在格蕾絲比以前更大膽了。

以前少女雖然敢和他說話，但大多數時候都是那種小心翼翼的姿態。

不像是現在……

甚至有點小壞的感覺。

錯覺，一定是錯覺。

要知道這一世格蕾絲可沒有經歷過那種家破人亡的慘劇，還維持著那小家碧玉的性格。

不過現在，總感覺哪里出現了變化。

但魅魔的天賦本能告訴他，格蕾絲并沒有惡意。

與其說沒有惡意，還不如說渾身上下散發的情緒，滿滿都是喜歡喜歡喜歡。

他干了什么？

他什么也沒有干。

可為什么格蕾絲對他的情感反而還更進一步呢？

難不成還能自我攻略？

不由自主的他就想起了那次寰宇繞界之蛇的圍剿中，他身受重傷陷入昏迷。

那時候夢境里出現了很多人。

但其中有個本不該出現在那里的人。

那就是格蕾絲。

他可以確信他對格蕾絲抱有的并不是什么情愫，但她就是出現那里了。

而且那時絮絮叨叨有話不說的謎語人行為，讓他這個習慣了有話直說的人聽得腦殼疼。

但…莫名的又有點在意。

他本能地感覺夢中格蕾絲說的話，和帝皇告訴他有必要來洛克希一趟的理由有直接關系。

但他又想不明白。

所以他才會和格蕾絲詢問是否有神諭。

格蕾絲輕聲說：“神說，無聲的大地將難以避免地陷入絕境，榮光的種子可選擇播種在此地，靜候花開。”

路易愣了愣。

“沒有其他的了嗎？”

“沒、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

路易狐疑的看了一眼格蕾絲，他感覺格蕾絲臉紅撲撲的，明顯是隱藏了什么東西。

如果是丟二游里，少女的頭頂怕是已經瘋狂冒出粉紅色泡泡了。

這次已經不是“喜歡喜歡喜歡”，而是“羞死人了”的那種情緒了。

格蕾絲訥訥半天，這才說：“剩、剩下的神諭和我個人隱私有關，凱撒先生也要知道嗎？”

“不，和你隱私有關那還是不要說了。”

他的本能告訴他，要是知道了格蕾絲的隱私，那就真的完蛋了。

畢竟現在格蕾絲眼看著已經要從暗戀自己的少女跑向更極端的方向了，他可不想自己去引爆火藥桶。

他到現在都還沒想好該怎么合理和貝雅特莉絲說小天鵝、黑天鵝和艾莉絲的事情。

他可不想自尋煩惱。

至于什么“先嘗再說”…他雖不敢說自己是道德君子，但也是有底線的。

算了算了。

見到路易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格蕾絲眼中閃過些許失落，但還是打起精神來，言笑晏晏道：

“說起來，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單獨和凱撒先生并肩作戰吧。”

“啊？”

“您不知道嗎？教會那邊命令已經下來了，我們需要協助洛克希地方駐扎軍團，對魔王軍展開防御反擊。”

路易倒吸了一口涼氣道：“現在就把你這個圣女給推到前邊去了？你不是才剛突破典范…呃呃呃。”

路易剛想說和魔王軍的戰爭對于她來說太過危險了，這才發現了格蕾絲情況不對。

“你、你怎么晉升傳奇了？”

他只感覺活見鬼了。

不是，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你這幾個圣女，憑什么啊！

這實力提升得未免也太快了。

“莫非你也是大罪？”

“凱撒先生在說什么胡話？”格蕾絲小聲嘟噥，“只是因為進一步得到了神的賜福罷了。”

“啊？”

路易更迷糊了。

榮光與正義之神這是要干啥啊！

先是神降去幫他狂砍寰宇繞界之蛇一頓。

然后又給格蕾絲拔高實力。

這種拔高實力的手段根本不正常。

路易仔細打量格蕾絲一下，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家伙。

真實之眼一開，路易就知道格蕾絲實力為什么會提升這么快了。

她現在已經成為了神話生命了。

這顯然是榮光之主花費了巨大的神性、神力代價，直接將少女的等級提升上去的。

再聯想到天秤圣女那堪稱是幸運女神降生的一生，他一拍手說：

“格蕾絲，你該不會是榮光與正義之神的私生女吧？”

格蕾絲搖了搖頭說：“只是因為得到了更多的眷顧罷了。”

“眷顧也是要有理由的。”

“理由我說過了啊。”

“嗯？”

“神只是希望我能和凱撒先生并肩作戰罷了。”

路易：……

不是，榮光之主到底想干什么？

這行為怎么滿滿私生飯的味道？

等等。

該不會他理解錯了，原本的惑國才是榮光與正義之神的私生子？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榮光之主一直是抗衡深淵第一線。

死在祂手上的惡魔沒準比群星大陸人都多。

這種情況下，瞎了眼才會看上魅魔，甚至還有了孩子。

一眼假！

格蕾絲見到路易有些抓狂，嘴角倒是微微上揚，露出了些許壞笑。

片刻后，笑容又斂去，只留下干凈而又無辜的表情說：

“說起來我在教會里還聽說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

“殘陽教會可能要參與到此次反攻中。”

“啊？”

路易捏了捏耳垂，片刻后才有些疑惑地說：

“活著不好嗎？”

“凱撒先生，這種說法對勇敢者而言有些失禮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主要是有些無法理解啊…現在殘陽教會早就已經沒有多少典范級了，甚至連超凡級的存在都沒有多少，何必自討苦吃。”

他是敬重每一個愿意為國家而奮不顧身的勇士。

可殘陽教會真的是太蕭條了。

沒有神祇庇護的他們，現在能夠在洛克希帝國存在，很大程度是因為烈陽騎士夠強，而他們也確實不怎么強調要“信仰永恒烈陽”了。

不然他們得到的待遇，其實不會比之前各方教會好多少。

沒把他們趕出去都不錯了。

可現在他們竟然想參與到這場戰斗中去，這……

勇而無謀，且沒必要。

最多就是讓亞倫老哥直接代表他們去一趟就行了。

畢竟殘陽教會的力量99.9都在亞倫這烈陽騎士身上。

算了。

先不想這些。

殘陽教會想怎么做，他也無權干涉。

重點是接下來該如何應對魔王軍的圍剿。

他思索片刻，轉頭對格蕾絲說：

“格蕾絲，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得到的恩賜里，有個恩賜叫破魔的加護對嗎？”

格蕾絲點點頭說：“是的，那是榮光之主手下少有的能同時針對魔物和邪惡生靈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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