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示意我方律師舉證。
陳律師把材料和證供呈給了材料員。
法官看了看,遞給了旁邊的陪審員,繼續說道:“原告舉證,被告質證。”
陳律師看了張大帆一眼,沉著地說:“張大帆,你和王大治結婚多少年了?”
“我們兩個結婚十五年了。”
陳律師點點頭,繼續問:“結婚十五年來,你的婚姻生活怎么樣?你過得幸福嗎?”
張大帆垂下頭,所有的心酸往事在這一刻如驚濤駭浪洶涌而來,她忍不住流下了一行清淚。
雖然生活的磨難已經讓她心如止水,但是在這一刻,在這莊嚴的法庭上,她還是忍不住落淚了。
“剛結婚的時候,王大治還是個挺不錯的男人,可是沒想到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好吃懶做,不去外面找工作,天天在家里喝悶酒,一天喝三次,喝完了就撒酒瘋,不光亂摔家具,還對我們母女兩個拳打腳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幾乎天天這樣,孩子一看見他就瑟瑟發抖,這種日子實在沒辦法過下去了。
辯方律師看了看張大帆,又看了王大治一眼,只見王大治低垂著頭,臉色蒼白憔悴。
“我想問一下我的當事人,對于自己以前做下的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想法和為自己辯駁的?”
王大治抬起頭,滿臉的痛色,眼神里充滿了無限的悔恨:“我知道自己錯了,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每一次喝完了酒就覺得心里很空虛,覺得不應該這樣,可是第二天又控制不住想喝,喝著喝著就喝多了,然后又重復著以前的事情……其實,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啊……”說著竟然當庭痛哭起來。
王大治的辯護律師接著說:“我的當事人本質其實并不壞,無奈他只是中了酒精的毒,隨著酒量的一天天增長,酒癮也日漸加深。不知不覺間,成為了一名酒精所致精神病患者。我已經拿到了王大治的病例分析證明,已經當庭呈給了材料員。這種疾病就跟吸毒的人一樣,也是需要一定的治療時間的,如果張女士肯給他時間,給與他一定的治療,等戒了酒癮后你們的家庭生活就會恢復正常,畢竟,給孩子一個健康健全的家庭是至關重要的,在還能勸和的情況下,我們不贊同用強硬的手段拆散一個完整的家庭。“
陳律師飛快地和張大帆對視了一眼,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她。
張大帆失望地搖了搖頭,陳律師會意,繼續辯論:“一個女人最寶貴的青春全都浪費在了這個男人身上,沒有愛,只有無休止的毒打和謾罵,每天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期望能夠解脫,沒有任何一個人要為別人犯的錯誤買單,十五年,人的一生有多少個十五年?難道就要把這樣的枷鎖套到身上,沒有情感的婚姻已經不能稱其為婚姻,哪怕是多堅持一天,都是在無休止地縱容一個混賬男人在耍流氓……“
“控方律師,注意自己的言辭。”審判長敲了敲桌子,嚴肅地看著陳律師。
葉傾城和梅姐在旁聽席上緊張地看著握著對方的手,手心里有著溫熱的潮濕。
“我的當事人自己要發表辯論意見。”陳律師清了清嗓子,對審判長說。
“允許原告發表辯論意見。”審判長威嚴的說。
“我是一個家庭婦女,沒有什么能力,也沒有多么偉大的理想,就是想靠著自己的努力,每天能夠有一日三餐的溫飽,把我的孩子供到讀大學,僅此而已,可是現在,連這些都成了奢望,我和我的孩子再也經不起折騰了,也沒有任何期望,就是想趕緊和王大治離婚,遠離這個魔鬼。”說到這里,張大帆已經泣不成聲,幾乎說不出話來。
陳律師趕緊從口袋里掏出面巾紙遞到張大帆的手里,面色凝重。
“我的委托人也需要辯論。”王大治的律師舉手示意道。
“辯方陳述。”審判長回應道。
“我一定會改的,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一定會改好,如果一個月后沒有改好,我們再離婚好不好?”王大治苦苦哀求說。
材料員走過去跟審判長嘀咕了幾句,審判長環視了一下法庭現場,沉聲說道:“有個叫王愛愛的證人想要出庭作證,不知道辯方和控方有沒有異議?”
張大帆緊張地看著陳律師,臉上露出驚慌之色,她漫無目的地朝著旁聽席上看了看,突然看到了葉傾城和梅姐,激動地差點兒張嘴喊出聲來。
葉傾城站起身,伸出右手示意她不要激動,接著又朝著她鄭重地點了點頭,讓她不要有任何擔心和顧慮。
看到葉傾城的示意,張大帆慢慢垂下頭,嘴唇動了動,輕聲說:“同意吧。”
一看張大帆同意了,王大治似乎也沒有什么異議,也跟著做了同意的表示。
愛愛在庭警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在眾目睽睽之下,絲毫沒有半點兒的緊張。
她神態自若的站在證人席上,視線投向張大帆,沖著媽媽甜甜地一笑,便飛快地收回目光,小臉繃緊,認真地看著審判長。
“證人叫什么名字?”
“王愛愛。”
“和被告,原告是什么關系?”
“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
“你作證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讓我爸和我媽離婚。”
愛愛的話音一落,旁聽席上立刻傳來竊竊私語聲,大家都開始紛紛討論起來。
“安靜。”審判長敲了敲桌子,嚴肅地警告說。
法庭上立刻又安靜下來。
“為什么希望他們離婚?“
”我過夠了這樣的生活,從小,看到別的孩子都是父母陪著一起開心地出去玩,買禮物,可是我的家里,每天除了謾罵就是無休無止地摔東西以及毒打,我每天都帶著不同的傷痕去學校,一個人躲在女廁所里偷偷掉眼淚,別的同學都期盼著周末的到來,好跟爸爸媽媽一起出去玩,可是我最害怕的卻是回家,那個家就像一個黑暗的地獄,只要一想到要回去那里,我就條件反射一般渾身忍不住哆嗦。“
愛愛很平靜地陳述著事實,好像事情不是自己親身經歷的一樣,臉上也帶著和她實際年齡不相符合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