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時盛的笑容，墨念恍惚了一下，接著露出溫柔的笑：“我也是，有你陪著我玩，我很開心。”
“是嗎？那就好。”
時盛又轉向窗外，留一個淡笑的側臉給墨念，他忽道：“這樣就好了，我已經滿足了。”
墨念一愣：“什么？”
“因為，再要求更多的話，這件事就沒完沒了了吧？”
時盛低聲笑了：“所以，我覺得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了，其實我想要的，早就滿足了，后來的這些……該怎么說才好呢？就像是買東西附贈的小禮品吧，沒有也沒關系，給了我，我也會很開心，很驚喜。”
“所以，這樣就足夠了，就在這里結束吧。”
時盛低聲喃喃，“念念，或許這是我的猜想，我的錯覺……我大概不會有下次了。”
墨念微微一震：“時盛……”
恰好這時，摩天輪也到了最高點，時盛將整個游樂園盡收眼底，他轉而看向墨念，露出滿足的笑：“也不知道是哪天，我忽然想通了，我為什么會出現，我為什么想出現……大概，是因為紀時笙的愿望吧，他的愿望，在某種程度來說，也是我的愿望。”
盡管被李醫生等人稱作“保護型人格”，但時盛的出現，不完全是為了保護紀時笙。
每個人格，都有他們出現的理由。
“如果能回到一切沒發生的時候，以那個姿態的我，遇見那個姿態的你，就好了。”
時盛緩緩說道：“……他大概，是這樣祈禱的，于是我應了他的愿望，出現了，而他的愿望，就是遇見你。”
早在很久之前，這個愿望就實現了。
“我是為了他出現的，也是為了你而來。”
時盛拉過墨念的手，貼上自己溫熱的臉頰，他輕聲道：“我跨越了十六年的時間，只為看你一眼，確認你平安，我就心滿意足了，其它和你相處的所有時間，都是你送給我的‘小禮品’，是我出現理由之外的意外之喜。”
他為了墨念而來，又因為留念墨念而停下本該離去的腳步。
可現在，他該繼續往回走了。
“你是念念，但你不是我的念念。”
時盛又道：“我本不是生活在這個時間的人，我的生活，我的時間，在十六年前就停止了，我是屬于那個停滯時間里的人，而在那個所有時間都停滯在你們過去記憶里的世界，那里有個很小很小的墨念，她愛哭、愛笑、愛鬧，她也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她看我玩鬧、自戀都不會驚訝，因為她是屬于我的念念，是了解我的念念……”
“你不是她。”
時盛對墨念笑了：“你是她以后會成為的人，但對我來說，你和她不是一個人，你們有長達十六年的空白，你已經給這段空白寫好了劇情，可她還沒有，她的未來仍是空白的，我和她在用各種幻想期待去填充這段空白……”
“可我已經離開她很久了，或許她的時間還是停滯不前的，不可能知道我的離開或回歸，即便如此，我也該回去了，回到你們記憶中的那個世界里。”
聽著時盛的聲音，墨念怔怔，她的指尖忽然染上一片濕潤的溫暖。
“難過嗎？”墨念看著紅了眼睛的時盛。
“是開心。”
時盛看著墨念，又像是透過墨念，看到了她過去的影子，那個在他記憶里鮮明又鮮活的小姑娘，“我有個很思念的小女孩，現在我終于能回到她身邊，終結這段思念了，我很開心。”
“那就好。”墨念開口，不知為何，聲音多了一絲哽咽。
她原以為她和時盛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做很多事。
沒想到，今晚就是終結。
沉默在兩人間蔓延，摩天輪很快到底，他們離開游樂園后，手牽著手，一路沒有放開，回到了家里。
“不是說紀時笙給我寫了封信嗎？”
時盛打破了沉默，“雖然不是很想看他的信，不過既然快走了，那就看看吧。”
“在房間里。”
墨念帶著時盛去了她的房間，拿出了紀時笙留給時盛的信。
時盛坐在房間的沙發上，墨念便坐在他身邊，看著時盛拆開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信紙。
意外的是，A4大小的信紙上，只寫了寥寥幾句話——
“最近爸媽工作不忙，雖然沒法抽空回國，但跟你視頻通話的時間還是有的。”
一旁，墨念也看到了這封信上的內容，她微微一怔，下意識想到了當初聽說媽媽要回國時，忐忑不安，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對方的時盛。
她只是跟紀時笙提過一句，卻沒想到紀時笙會記到現在。
“滴答。”
忽然，墨念看到時盛手里的信紙被一滴水浸濕。
抬頭再看，入眼是時盛不知不覺被淚水打濕的臉。
“這家伙真是……”
時盛哭著哭著就笑了，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把眼淚，哽咽道：“明明平時那么不討喜，說話也難聽，怎么到了快分別的時候，忽然就說話好聽了？故意的吧？”
墨念抽出紙巾，幫時盛擦臉，她問道：“要打電話嗎？”
時盛搖搖頭：“那家伙雖然也是好心，不過……不用了。”
意料之外，時盛拒絕了。
“如果是兩年前，或者說今天之前，我大概會立刻打過去吧。”
時盛又看了幾遍紀時笙留下的這封簡短信件，接著折好放回信封里，他轉頭，對墨念笑了笑：“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因為，他已經收獲到了足以讓他安心的溫暖，不會再去想那些讓他忐忑的事了。
“而且，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
時盛又道：“我不是說了嗎？我也有屬于我的。”
無論是墨念，還是父母。
屬于他的，都停留在了過去，而今晚之后，他也要回到那個過去了。
見時盛已經放下了執念，墨念也不再說什么，她只是低低“嗯”了一聲，抓著時盛的手不說話。
“話說回來，今天還真是玩了一整天，好累。”
時盛又道：“洗漱之后，我們叫外賣來家里，邊打游戲邊吃吧！”
“好。”墨念點頭，沒有拒絕時盛這個有些“任性”的要求。
洗漱后，兩人換上了家居服，坐在時盛房間的地毯上，對面100寸的超大電視，他們開始了昨天沒有通關的游戲。
墨念其實并不太擅長打游戲，總是拖時盛的后腿，兩個人大驚小怪一陣鬼叫玩著這非常考驗他們操作的游戲。
時間逐漸步入深夜，本就對游戲沒太大感覺，只是陪著時盛鬧的墨念也有了幾分困意。
一開始是有些睜不開眼，接著是操控的人物動作變形，最后手柄從她手里滑落，掉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她朝旁邊歪倒。
“唰。”
這時，旁邊早就在觀察她的時盛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看著睡熟了甚至沒有被這大動作吵醒的墨念，時盛露出無奈的笑，他想了想，抱著墨念到床上，給墨念蓋好被子，他則是側躺在被子之外，靜靜看著墨念的睡顏。
真好看啊。
原來他的念念長大之后，會這么好看。
時盛忍不住找出了他的手機，順便也把墨念放在一邊的手機一起拿了過來，用自己的手機咔嚓咔嚓給墨念拍了好幾張紀念照。
欣賞完手機里的紀念照后，時盛眼底掠過一絲狡黠，他悄悄拿出了被子里墨念的手，用指紋解開了墨念的手機，點開了相機。
接著，時盛湊到墨念臉邊，抬手比了個“V”，臉上露出燦爛的笑。
這模樣，好像一個外出的游客，碰到了什么標志性的建筑物，開開心心地拍紀念照——
而墨念，就是那個標志性用來當背景的“物品”。
想到這里，時盛笑的更開心了。
“咔嚓。”
紀念照完成。
時盛美美欣賞了一番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忍不住點開了墨念的相冊，翻看墨念今天拍的紀念照。
忽然，他滑動屏幕的手指停下，點開了某張照片——
一個穿著白色大衣的年輕男人，手里拿著拍立得，正一臉興奮地給炸雞漢堡拍照。
“怎么把我拍的這么傻？”
時盛撇撇嘴，又抱著手機開心打滾，他躺平后，側臉斜眼一瞥旁邊熟睡的墨念，哼唧一聲，用帶著傲嬌的聲音低低道：“還說你沒偷拍我？”
今晚，墨念的夢里，是時盛快樂的笑聲。
那笑聲并不吵鬧，反倒讓人覺得心安。
墨念感覺她的夢都變成了五彩斑斕的糖果色。
甜甜的味道，好像時盛今天玩鬧時露出的笑容。
燦爛，甜蜜。
真是個好夢啊。
墨念半夢半醒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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