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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涼爭。”
她含笑,揮揮手里的信紙,算是沖他打過招呼。
少年微怔,“你喊我什么?”
莫非,她想起來了?
“戚涼爭是你的名字吧?小乞告訴我的,哦哦,就是我弟弟,不過他好像走了。”她說完低頭看信,越看越覺不可思議。
“姐姐,我賭錢輸了好多銀子,只能先跑路了?……啥?”
她來回翻弄著信紙,正反面都再找不到一個多余的字。
“你要做什么?”少年走來,便瞧著她要出門,出聲阻攔。
梁貞回頭,著急道:“我弟好像闖禍,我得去找他。”
“不用了,他已經出城了。”戚涼爭從懷內掏出另一封信,擺在桌上。
女子移著步子過來,“他也給你留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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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便伸手過來,想取走讀一讀。
少年長眉微擰,按下那封書信,眼神狐疑看她,“你是吃藥吃的沒腦子了嗎?”
“啥意思?”女子虛心求教。
“都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呢?這一年沒把你丟了,可算是稀奇。”
他說完,打開信封,取出那張抵押的賣身契展放好,手指點在左下角的空白處,命令道,
“簽字吧,你弟把你抵押給我做丫鬟了。”
梁貞傻眼地看著那張紙,“小乞他……瘋了嗎?”
她微彎身子,朝他這邊貼近,就著桌案閱起那封信來。
兩人離得太近,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又鉆入鼻內,而戚涼爭只是一言不發,冷冷等她蹙眉看完。
“哦,果然是闖禍了。”她理解地點點頭,而后同情地看向黑衣少年。
“你什么眼神?”戚涼爭頓時沒好氣。
這次重逢,耽擱了太久,他沒有生出一點喜悅,倒有不少怨言悶在心里。
可,面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姑娘,他說什么都是無用。
她不懂,就夠堵悶了。
“戚涼爭,對不起呀,我弟弟就是皮,不過你被他騙了。”
“哪里騙了,你想賴賬?”
“這個倒沒有。”少女擺手,鄭重道,“你放心吧,我會替他還錢的,不過就是他欠你這么多,我可能還不完的。”
“也沒有太多,就是七千兩銀子而已,你努力努力,八十歲之前應該能還完。”他挑眉說完,不動聲色移動了下礙事的腳。
提防一個不戒備,少女又慣性地踩下來。
可梁貞沒有,唉聲嘆氣道:“就是這點棘手哦,我頂多還能活兩月,哪里能苦力到八十歲,你被他騙了。”
“他騙我什么?”少年看著她,嗓音微微沙啞。
她無意識地看他,耐心解釋,“我不值錢呀,可抵不了這七千兩。”
“梁貞,你知道我是誰嗎?”少年冷不丁問道。
“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不是也認識我呀?”少女恢復了好氣色,問道。
戚涼爭靜靜看了她一會兒,再開口疏離至極。
“簽了吧,你沒得挑。”
“哦,好。”她找到毛筆,工整寫下名字,便將賣身契交給男子。
“你自己收著吧。”戚涼爭沒接,下意識想扯她的手,硬生生控制住這個動作。
側過她看向門口,吩咐道:“跟我走吧。”
“好。”少女很痛快地答應,樂滋滋地跟上了他。
這一路,從客棧出來,她便時而蹦跳,時而小碎步,時而慢吞吞。
聽著身后傳來不一致的腳步聲,戚涼爭只目不斜視帶路。
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又改變不了這種情況的煩躁感,讓他忍得住不看她。
繞過好幾條長街,穿了幾個小巷,并不是去戚府的路。
而是一處僻靜點的宅院。
“你在開心什么?”到了地方后,他終于忍不住問道,“你是在開心吧?”
說來也怪,以前也沒見她這么開心過。
那眉眼彎的都快成月牙了,嘴角的梨渦也翹的高高的。
被賣成丫鬟了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兒?
想給女子看腦子的想法又加重了四五分。
梁貞擺擺手,沒什么,沒什么。
她才不想說,是開心自己兜里沒錢,還能找到長期飯票。
進了宅院后,看著四處閑致淡雅的風景,梁貞很是滿意的點點頭。
不錯,不錯,這就是自己未來兩個月的落腳點。
能吃在這里,住在這里,喝在這里,死在這里。
挺沒有遺憾的。
戚涼爭臉上陰成黑云,轉身去了書房:“快晌午了,你去做飯,廚房在哪兒自己找。”
書房門重重一關。
看來,七千兩換個壽命不長的丫鬟,真的夠窩心的。
梁貞同情嘆氣,“估計是氣壞了,我就說我不值錢嘛。”
她抄起袖子,挨個屋子去找廚房。
等到她找到后,看著那滿滿食材的小灶臺,開始思考一個很值得思考的問題。
那就是,她失憶前會做飯嗎?
飯菜上桌后,少年垂眼便吃,根本沒有理會梁貞殷切的目光。
“好難吃。”他不客氣指出,放下飯碗。
“有嗎?”她有點不信,夾了一筷子,亦是嚼了幾下便吐出來。
“咳咳,確實很難吃。”
“去拿筆。”少年吩咐,指著一旁不遠處的架子。
梁貞聽話將筆交給他,只見他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冊賬本。
利落標上今天日子,而后替少女記下一筆賬。
“飯菜難吃,罰銀一百兩。”
“一百兩?”她驚呼。
“斗嘴,罰銀五十兩。”
“沒有斗嘴,我、我就是不懂規矩,想問問清楚,一百兩是不是太多了?”
“你說你不懂規矩?”少年抬頭,征問她的意見,毛筆已經下意識要書寫。
梁貞咽咽口水,搖頭:“沒說,我懂規矩,我是說你寫得好。”
“嗯。”這才滿意合上賬本,戚涼爭端起飯碗,又若無其事吃起來。
梁貞眨眼,“你不是說難吃嗎?”
“不然,你去重做?”他瞟她一眼,沒了動靜。
而后在少年直勾勾的巡視下,她顫著手夾起一塊黑乎乎的肉塊到他碗中。
“多吃點。”聲音嬌媚又討好。
戚涼爭皙白的額頭,肉眼可見浮起三條黑線。
偌大的宅院,除了她連只多余的鳥兒都瞧不見。
黃昏樹下,她坐在秋千上冥想。
不知道小乞現在逃到哪了?
還有,他到底做了什么殺千刀的破事,居然欠了那個好看男人那么多錢?
她蕩著秋千,整個人都心不在焉。
“你在做什么?”一聲陰冷責問,從背后傳來。
她蕩著身子,順口道:“偷懶呀。”
“……”少年移到近前,看著她舒心的眉眼,只覺熟悉中有微微刺痛。
“偷懶?沒規矩!那罰你晚上不許吃飯。”
他袖袍一甩離開,剩下嚇傻的女子杵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