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不太好？天好晚了。”金掌柜搓著手笑問。
“確實，”姜暖點點頭，“那算了，我這就送你們出去。”
聞言，金掌柜的笑臉一下僵了。
他只是客套一下而已！
要不要這么無情？
就不能挽留一下？
跑這么遠還不配吃頓飯？
想到姜暖的手藝，金掌柜下意識地蠕動喉嚨，“天好像也沒那么晚吧！”
“晚了也沒事，”旁邊的秋山管事也著急了，“自己駕車來的，趕夜路也沒事。”
其實，他還想留一晚蹭明天的早飯來著，但，姜暖畢竟寡居，他們兩個大男人還真不能留。
想到這，秋山管事冷冷暼了金掌柜一眼。
都是金明這個老家伙作妖，心疼銀子不舍得撒手，非要踩著太陽落山來。
如果上午就來，還能多蹭一頓飯來著。
少吃了一頓，好心塞！
“趕夜路怎么行，”姜暖立刻反駁，“路上都是山，誰知道會不會有野獸跑下來，你們還是趕緊走吧。”
她的臉繃得很緊，腰板也挺得很直，臉頰因為激動有些潮紅。
目光時不時落到裝逼的兩人身上又立刻垂眸，生怕兩人看到她眼中的戲謔。
“暫時不行，”秋山管事戳了戳旁邊的金掌柜，“掌柜的還有事同您商量。”
金掌柜愣了愣，反應過來后立刻接話，“沒錯，我還有事同親家母商量，這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懊惱地開口，“唉，我差點忘記了，我媳婦兒讓我看看閨女，我先去看看，這事等會兒再說。”
說完，拖著胖乎乎的身體，顛顛地跑出去。
秋山管事暗暗給金掌柜豎起大拇指，而后滿臉堆笑地看著姜暖，“大妹子，都是一家人不用招呼，你去忙吧，隨便做點啥都行，我不挑口。”
砸吧一下嘴巴，秋山管事補充，“有點肉有點酒就成，別麻煩。”
呵呵……
姜暖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兩不要臉皮的老家伙，為了吃也是豁出去了。
誰讓自己欠人家的人情呢，怎么辦？只能答應。
僵硬地點點頭后，姜暖轉身出去。
路過院子就看到跟自己親爹打成一片的金掌柜。
瞬間嫌棄的不行。
做戲都這么敷衍，這貨沒救了。
一下多了好幾口人，縱然姜暖從縣城帶了很多東西，也不太夠用。
幸而蹭吃的兩人還算有點良心，拿了一些肉面，拼拼湊湊，做出了兩桌席面。
爺們在廳堂，黃老爹、姜老爺子兩個長輩撐場子，黃村長和小輩們陪酒。
另外一桌是婦孺，除了沒有酒，飯菜全都一樣。
姜暖并不知道黃家口怎么招待客人的，她把家里的食材全用了，做了十六道菜。
其中，羊肉就有四道：紅燒羊肉、蔥爆羊肉、蘿卜燉羊肉、麻辣羊蹄。
這桌席面吃的金掌柜跟懷孕五個月的孕婦似的。
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金掌柜一臉滿足，“親家母的手藝真好，咱家大廚得到五成真傳，五味樓就不愁生意，秋山呀，你有沒有覺得，這次的菜比上次更好吃？”
“嗯，”旁邊的秋山管事正在揉肚子消食，“好幾道菜都沒吃過，想來又是姜夫人的獨門手藝。”
“可惜沒銀子，”金掌柜一臉肉痛，“不然，再買幾道菜譜，何愁不能跟俱全樓一較高下。”
金掌柜眼光老辣，把幾道羊肉的價值看的清清楚楚。
羊肉比豬肉還便宜，只是腥臊的厲害，才被人嫌棄。
而姜暖做的菜，竟然只有鮮美。
這幾道菜的利潤可想而知。
偏偏，沒銀子買。
金山就在眼前，偏偏堵了一道墻，真是心塞。
金掌柜忍不住暗罵姜暖狡猾。
這么好的菜譜，為何沒在那十道菜里，分明是故意的！
“要不，”秋山管事試探地問，“咱們先賒賬怎么樣？”
“我去試試看！”
聽金掌柜把事說一遍，姜暖想也不想直接拒絕，“菜譜我不會賣的，你也沒必要買。”
“為什么？”金掌柜一臉不解，“價錢咱們還可以再談談的。”
“金掌柜，”姜暖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你就不想自己開個酒樓？”
聞言，金明全身都木了。
震驚地看著姜暖，久久才回神，“你想自己開酒樓？”
“沒有，”姜暖搖頭，“自古以來，商人都是肉食者圈養的肥羊，白白為別人做了嫁衣，我沒那個好心。”
聞言，金掌柜復雜地看了姜暖一眼，隨即苦笑道，“你不屑的，是我這輩子都求不到的。”
他這輩子，最大的幸運是賣身金府，最大的不幸也是這個。
奮斗半輩子才有了現在的體面，吃喝不愁，本該知足的，可他現在卻只想成為一個自由人。
哪怕是地位低下的匠戶都行。
“給自己留條后路吧，”姜暖嘆息一聲，“你為主家謀劃是本分，也要為自己做點打算，不然，下場如何，你應該能預料到。”
“說的簡單，”金掌柜心中的苦澀更濃，“我是金家的下人，下場如何，全在主家一念之間。”
更別說他還拖家帶口。
聞言，姜暖緩了緩語氣，開口，“有道是富不過三代，你先耐心等著，或許會有機緣。”
金掌柜詫異地抬頭，驚訝地問，“你看出來了？”
金家的狀況，他可從來沒有透露出去。
“我又不是傻子，”姜暖白了他一眼，“五味樓都快關門了，金家都沒人露面，可見全是不管事的。
不管事也沒什么，畢竟做主家的只要對好賬本就行，沒一點危機意識就嚴重了，這說明金家并沒有人善經營。
不善經營卻生活奢靡，這樣坐吃山空，早晚敗落。”
肯花八兩銀子買青菜的主兒，花錢根本沒什么顧忌。
有銀子可以揮霍的時候還好，沒銀子可不要典賣祖業。
“是啊，”金掌柜復雜的視線在姜暖身上轉一圈，輕嘆一口氣，“親家母既然看出來，我也不瞞你，以某來看，不出十年金家必然敗落。”
近些年來，金家典當出去的良田接近百畝，已經有了敗落的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