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公主第260章勸誡_wbshuku
第260章勸誡
第260章勸誡
在棄真倫進宮的時候,一直被約束在東月宮不得外出的丹珠還是瞧出了一點情況,她著急地想方設法出了東月宮,準備給棄真倫通風報信。
結果,她剛剛跨出東月宮偏殿的大門,就發現李云彤就站在正樓的廊廡下,手里頭拿著個非常精致的木鐲在把玩,園里的揚揚飛絮正落在她的發間、肩上。
這個時辰,贊蒙應該去朗月宮給蔡邦薩請安的,怎么還在東月宮里?
丹珠當然不知道,李云彤將蔡邦薩勸回后殿,就讓赤尊她們陪著,自個回了東月宮。
因為她還要用丹珠來“演”一場好戲。
因為隔了段距離,丹珠就并不像平日里低著頭,將李云彤瞧了個清清楚楚。
只見李云彤上著石青色的銀鼠褂子,下配孔雀綠的云紋鳳尾鑲花裙,頭上戴著九鳳朝陽花鈿,耳上是對成色極好的白玉耳墜,雖然已經成親半年多了,但她的模樣和身姿仍然如同少女。
那一段由淺到深的綠,遠望過去,如同早春的楊柳般清新可喜。
李云彤出現在這兒,丹珠雖然覺得奇怪卻并不敢表現出來,只按著規矩,走過去給她行了個禮問安,然后就裝作自個還有事情要做,準備離開。
正當她往后退走之際,就聽見李云彤慢悠悠道,“冬雪是麥被,春雪是麥鬼,今年的年景恐怕有些艱難!”
丹珠一時怔住,不敢確定李云彤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同她說話,正躊躇著,便見李云彤的眼睛看著她道:“這樣的農諺你可曾聽過,或者你們羊同有沒有相似的?噢,對了,你是羊同的世家嫡女,恐怕是不懂什么農耕田間的事情,這樣的諺語,你是頭一回聽說吧?”
丹珠見李云彤竟然跟自己閑聊起來,莫名地心里一沉,連忙低聲斂氣道,“贊蒙別再提什么世家嫡女,奴婢擔當不起,從前的事情奴婢都忘了,如今奴婢就是您宮里頭的一個奴婢。至于農諺,奴婢也聽說過一些。”
她的聲音里帶出幾分苦意,“從羊同逃出來的時候,一路風餐露宿,要瞧天氣趕路,所以在路上跟那些老農也學了兩句。”
“噢?”李云彤并未問她學了什么,只略略有些好奇地問,“羊同不是游牧為主嗎?怎么會有那么多的老農讓你在路上學農諺?”
丹珠聽了她這一問,恨不得把自個剛才說的話吞回去,腦子轉了轉,她道:“就是種青稞,也有看天氣啊,不然怎么能有好收成?”
“那你說說,今年的年景會不會好呢?”
丹珠連忙搖頭,“這奴婢可說不好,奴婢不過聽人說了兩句農諺,哪里就能妄斷年景?”她可不敢附合李云彤說年景不好,贊蒙說這樣的話是憂國憂國,她可就成了妖言禍眾、蠱惑民心。但她也不敢說好,畢竟那等于反駁李云彤之前所說。
李云彤輕輕皺了皺眉,“是這個理。希望那農諺所說是假的,不然,百姓們的日子可太難過了。”
看著丹珠,她唇角微勾,“你既然是好人家的女孩子,就不要自輕自賤,口口聲聲奴婢長奴婢短的。況且,贊普對你還特別看重,說是你懂羊同文,又會吐蕃話,知書達禮,謙慎恭謹,很合他用。你這才到我這兒幾日,贊普就覺得書房那邊處處不順手。說起來,別說是我,就是赤尊姐姐也對你另眼相看。”
這是還吃著醋故意敲打她呢,丹珠一聽,連忙謙恭地道:“奴婢如今進了宮,就不比往日,自然該守規矩。”
李云彤似笑非笑,“你就沒想著,尋個機會飛上枝頭嗎?以你的容貌和才情,做個宮婢也太委屈了。”
“不委屈,不委屈,能夠侍候贊蒙,是奴婢三生修來的福氣……”
丹珠比任何時候都希望這會有人過來,或者是李云彤快些離開,偏生宮院里的人見李云彤和她說話,都避開了,就連侍候的人也都站在遠一些的地方,偌大的殿堂和廊下空空蕩蕩。
她倆在這小聲說話,誰都聽不見,更別提打個岔什么的。
丹珠拿不準李云彤目的何在,只能心中七上八下地陪著她站在廊下聊天。
她想來想去,贊蒙故意在這等著她說話,除了警告她離贊普遠些之外,應該別無他事。
可她這些日子一直安分守己的,根本連東月宮都出不去,這個大唐的公主在擔心啥?
難不成有人給她傳消息的事被發現了?
丹珠心里頭一時間忐忑不安,她尋個了間隙說道:“贊蒙若沒有其他事,奴婢便回去了,前些日子您交待奴婢將羊同的一些風俗寫下來給敦珠公主用,奴婢還沒整完……”
李云彤根本沒理她的意思,淡淡地道:“既然你有心留在吐蕃,又沒有心思給贊普當個侍妾什么的,我想給你指門親事,贊普身邊的侍衛長巴吉,對你甚是傾慕,專門跟贊普那兒提親。你若是對他有意思,就給個準話。若是沒有,也早早說清楚,免得應了這個看到其他好的,就動了別的心思。”
“說起來,昨個大王子還跟我要你,說他宮里頭,就缺你這么個知書達禮的人幫襯著。”
頓了頓,李云彤道:“大王子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心里要有個數。大王子是贊普唯一的兒子,別看著那么高的個,還是個小孩子心性,辦事顧前不顧后的,他要是來找你,你遠著他就是,別欲拒還迎的,給了他念想。”
她看著丹珠,言語里多了幾分冷意,“瞧不出你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手段,引得贊普父子都贊不絕口,還讓巴吉鐵了心要娶你,如此說來,我倒是小瞧了你。”
丹珠連忙申辯自個只見過大王子一次,連話都沒說兩句,真沒有引誘大王子的意思。
李云彤輕嘆,“如此說來,倒是我怪錯了你,可你也知道這種事情出來了,人家只會怪你,沒有誰會去說大王子不該注意你,為了保全自個,你還是早些定門親事比較好,就是巴吉那兒你不同意,也要早做打算。”
丹珠覺得奇怪,贊蒙告誡她的這一昔話,說的甚是冠冕堂皇。只是,贊蒙雖說是貢松貢贊的嫡母,卻比他大不了幾歲,兩人之間很少有什么話說,她原以為要告誡她的會是芒薩呢。
想到那個眼睛發亮看著自己的少年,不過見了一面,竟然就為她來找贊蒙,丹珠心頭暗喜。
不管贊蒙說這些話究竟是何意,她都只有聽的份,還要打消贊蒙的顧慮,丹珠連忙惶恐道:“巴吉侍衛長那兒,贊蒙幫奴婢做主,說起來,依奴婢今時今日的身份,已經是高攀于他了。至于贊普和大王子那邊,日后奴婢定當謹記贊蒙今日的教訓,絕不在他們跟前出現。”
看到丹珠恭敬的態度,李云彤滿意地點了點頭,“你也別害怕,我也不是教訓你,是為了你好,畢竟你如今身份尷尬,倘若被人抓住把柄,羊同那邊要你回去,憑著吐蕃跟羊同的關系,我們也不好不答應,到那個時候誰都保不住你。況且,被太多男人惦記著,論起來總是你要吃虧些,咱們女孩子,名聲是最要緊的東西。”
丹珠連連點頭,“贊蒙教誨的是,奴婢一定恪守本分,絕不會有那非份之想。”
她只恨不能剖了自己的心給李云彤看,讓李云彤看清楚,自個對贊普對大王子,真的是半點興趣也沒有。
她就算再花癡,也不會喜歡上仇人和仇人的兒子。
可這話不能說,丹珠只好裝出幾分羞怯,“奴婢一向喜歡巴吉侍衛長那樣忠厚老實的人,并不喜歡男子長得太好,覺得不夠放心,奴婢對贊普他們真無覬覦之心,請贊蒙一定要相信我。”
李云彤看著丹珠,眉色間雖帶著幾分稚氣卻仍有掩不住的綺麗,在自個面前恭敬卻不謙卑,自個敲打了這么久,她那大家閨秀作派中,隱隱可看出性子上原有的那種偏執。
再看看丹珠細膩如同蜜糖般的肌膚,烏發如墨,厚厚春裝夾袍也擋不住的窈窕,如同一汪春水,柔軟,柔嫩又帶著一些小婦人的風情,讓人望之欲化,像巴吉那樣的魯男子哪里抵擋的了!
就連看慣宮里頭美人的大王子也對她贊不絕口。
還有自個,明知道她有問題,可看到少女這美麗的面孔,還是想給她一條生路。
李云彤的聲音不由輕和了幾分,頗有些苦口婆心地說:“光恪守本分還不夠,你得早些和巴吉成親。不然,大王子年輕,萬一把持不住自己,做出什么荒唐事,還有贊普那邊……”
許是覺得不妥,她臨時改口道:“贊普雖然賞識你,可你若是碰了大王子,第一個要殺你的人就是他。而你一天沒有嫁人,大王子就不會死心,萬一哪天越了雷池,鬧出笑話來,你怎么辦?”
過了今日,哪還有什么鬧不鬧笑話的事,丹珠根本沒把這個事放在心上,但此刻她還是乖巧地抬起頭,望著李云彤,懇切地道:“奴婢駑鈍,還望贊蒙給指條明路。”
“我的意思,你既然對巴吉也有意,這兩天就準備準備,嫁與他好了。你要是同意,這兩天就出宮備嫁,三日后與他成親。”李云彤緊盯著丹珠,像是生怕她有一點猶豫。
丹珠一聽可以出宮,心頭大喜,但她覺得若是讓贊蒙看出自個的意思,說不定會以此拿捏她,于是做出一番猶猶豫豫的模樣,“奴婢自是愿意的,可三天后會不會有些太倉促……”
“行了——”李云彤打斷她,“只要你愿意,其他的事自會有人安排,只要你嫁了人,大王子就死了心,你也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糾葛……這是積德行善的好事,贊普和我都樂見其成。嗯,這個東西給你,恭喜你的好事將近。”
她拉過丹珠的手,不由分說,將一個桃木刻成的精美木鐲套在了丹珠的手腕上。
這木鐲是一樣法器,丹珠若是聽進去她的勸出宮,自然能落個和美的結局,若是執意為惡,這木鐲就會成為一樣兇器,在丹珠找到棄真倫他們時發揮作用……
丹珠連忙行禮道謝做完這件事,李云彤便輕咳了兩聲。
站在不遠處的秋楓走了過來,輕聲道:“贊蒙,這春天里的風大,您仔細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