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會突然選擇公布？”
薛念聽到保鏢匯報了外面的情況，沒有生出太多幸災樂禍的心情，因為震驚已經占據了大腦，她不明白許時赫怎么會在這時候自曝家中隱私。
許氏集團牢不可破，離不開長久對外的震懾，這震懾源自家族嫡支是鐵板一塊，不會受外力侵擾。
然而，許家夫婦死在內部人員手里，到死才發現這兩人屬于一個仇恨他們已久的組織。
事情一旦傳開，世人在唏噓痛惜的同時，難免會生出一絲疑惑——許家真的像表面那樣有實力嗎？
但最讓薛念擔憂的不是這些，而是許時赫的心理狀態。
自從聽說他目睹了父母的慘死，薛念就很清楚，他后來養成的孤僻冷酷性格是一種防御機制。
這一次當眾說出真相，不亞于親手撕開血淋淋的傷口，許時赫外表再淡漠無情緒，內心也不是當真毫無波瀾。
“因為你讓我小心。”
許時赫的雙眼一如古井般深沉黑暗，讓人無法捉摸深處究竟隱藏著什么情緒。
“說出真相，她的暗算就行不通，你就不會擔心。”
薛念想了好多種理由，但沒想到他的理由會是“不讓她擔心”。
“咳咳，這兒還有人呢！”元舒看著對視的兩人，使勁清了清嗓子。“那什么，要不我出去會兒？”
“不要！”薛念臉頰倏地染上淺淡紅暈，小巧圓潤的耳垂也浮現出一抹暗紅，一雙貓眼水潤潤的閃著晶光，看向元舒的眼中帶著祈求。“舒姐別走！”
她不知道要怎么單獨面對許時赫，剛剛那句話，讓她心臟驀地抽緊。最可怕的是，夢境里的畫面居然在腦海一閃即逝，血淋淋的，恐懼差點壓過了羞澀。
“我還有事，你們自便。”許時赫看了看表，收斂好眼里泛濫的柔光，起身時不忘對薛念解釋了一句。“查到濟貧會的線索，我去確認一下。”
“嗯，你去吧。”薛念說完，余光掃到元舒的姨母笑，后知后覺發現這番對話確實有點小曖昧。
許時赫仿若未覺，大步走出門，留下薛念坐在原位糾結，神情復雜。
“咳，念念，什么情況？老實交代！”元舒早就察覺這兩人有貓膩，跟元野悄悄說過好幾次，要不是擔心驚散了兩人，她一早就想跟薛念八卦了。
今天看這情形，是有種要修成正果的苗頭，元舒趕緊湊到薛念身邊，帶著欣慰的姨母笑坐等她承認。
“我可能喜歡......許時赫。”薛念強忍著心臟急速跳動的不適感，小小聲嘀咕出真心話。
“我就知道！”元舒高興得跟喝了好酒一樣興奮。“那就在一起啊，還猶豫什么！”
“不行！”薛念斷然拒絕，毫不猶豫。“你不許告訴他，也不許告訴元野！我只是想說出來，不想再一個人憋著，怪難受。”
“為什么？”元舒這回不理解了。“我以前覺得他脾氣不好，不太適合你，后來看他在你面前乖得跟只兔子似的，你也不反感，這還有什么好猶豫？”
薛念抿了抿唇，還是沒把夢境和重生這種過分奇怪的事告訴她，不是她信不過元舒，而是覺得以元舒的性格，不一定能夠理解她的恐懼。
元舒是不拘小節、自由隨性到了極點的人，從不相信怪力亂神，也不相信命運直說。她認為命運就該掌握在自己手里。
薛念覺得她的想法也沒錯，命運確實可以自己去改變、去掌握，但那僅僅是在命運不打算干涉一個人的前提下。
反復做過那樣的預警夢境，一次次體會死亡的絕望，還真實地在另一個世界里過完短暫的一生，薛念實在無法像元舒一樣，面對命運還能如此灑脫。
“怎么了？有什么顧慮可以告訴我啊！”元舒察覺到她的退縮和遲疑，不免有些驚訝，薛念是過得很恣意的人，沒想到也會有顧慮不前的時刻。
元舒見她搖了搖頭，很快就想明白了。
“沒關系，我雖然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相信你的判斷。你說不能在一起，那我就支持你。等你覺得可以了，我再當墻頭草給你們搖旗吶喊！”
“舒姐，謝謝你。”
薛念有些感動地望著她，沒忍住一把將她抱住，狠狠撒了個嬌。
“感動吧？”元舒咧嘴一笑，“感動就請我吃飯，要月上最高規格的待遇！”
“沒問題！”薛念被她這么故意一岔，心情就輕松下來，不再去想有的沒的。“顧茵和樂瑤都走了，我們一會兒也出去逛逛吧。”
她還要去找孔小玉呢！
兩人在私密廳里玩了一會兒，不時有跟許家真正親近的人受邀入內，大家各自保持著距離，不像大宴會廳那么喧鬧嘈雜。
不一會兒，張管家親自推門而入，來到薛念和元舒身邊打了個招呼，隨后才單獨看向薛念。
“薛小姐，演藝界有很多老師都到場了，您的新劇1998的導演也在，如果您感興趣，我可以請他們進來。”
“不用不用，還是我出去吧！”
薛念不想太過特殊，那樣一來，人人都會看許時赫的面子給她幾分顏面，但一貫清高的孔小玉導演，肯定不會喜歡這樣的演員。
“謝謝張伯提醒，我這就去。”
三人前后腳走出私密廳，來到大宴會廳時，聽到場上的話題早就變了方向。一開始是議論這樁訂婚，現在全都在聊剛剛發生的事。
薛念聽了幾句就收起了感知力，很多車禍死傷者的親友、熟人，說起的傷心往事實在讓人難受。
在張管家的指引下，薛念很快看到了孔小玉。六十出頭的干練女性，看上去既不顯老也不刻意扮年輕，就是很符合當前年紀的健康模樣。
“孔導，晚上好。”薛念主動走上前打招呼，感知到她身上的和善氣息，心里的緊張散去不少。
“小薛啊，你好。”孔小玉溫和地笑著，伸手撫了撫她的肩膀。“一直想約你出來聊聊戲，今天趕巧遇到了。小池好像也在附近，你看到他了嗎？”
“池衍凱？我沒看見啊。”薛念壓根不知道他也會來，更不知他是受邀還是作為男伴。
正疑惑時，身后不遠處就傳來了池衍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