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顏妍口中得知簡薇已經醒來的消息,我只感覺到自己的大腦已經缺氧,心跳的速率在急劇的增加著,許久之后才說道:“顏妍,你把剛剛告訴我的話再說一遍。”
顏妍的情緒依然沒有平復,她斷斷續續的說著:“昭陽.....你沒有聽錯,薇薇她真的醒了,就在幾分鐘前你趕緊來上海吧。”
我應了一聲便掛掉了電話,轉而看著樂瑤,可因為心情的激動,一時間,竟沒有能夠用語言向她轉達顏妍剛剛給我帶來的那個消息。”
她滿是疑惑的看著我,問道:“怎么了,昭陽?”
我終于回道:“簡薇她醒了!”
樂瑤下意識的按住自己心臟的位置,顯然也被這個消息所深深的觸動著,在簡薇昏迷的這四個月里,所有關心著的人都明白,那種在希望中失望,在失望中重燃希望的情緒是多么的煎熬,她終于對我說道:“還站著干嘛.趕緊去上海看看啊!”
此時的我已經完全沒有了酒醉后的暈眩,去上海的欲望忽然強烈了起來,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便坐了上去,而樂瑤的動作也不慢,上了車后,便急打方向,避開了前面的小土堆后,直接加速順著鐵軌延伸的方向往不遠處的一座高架橋駛去。
車子很快便上了高速,因為夜色的籠罩,根本感覺不到車窗外的景色在轉換,我的心情在這好像被固定住的場景里漸漸平緩了一些,終于設想著與簡薇再次見面時的場景,是否已經有人告訴她,至她昏迷后發生的所有事情呢?
入神的思考中,樂瑤閑聊似的向我問道:“昭陽,你覺得簡薇醒來后會是什么狀態?”
我有些猝不及防,盯著她的側臉看了許久才回道:“說不上來,也許會有再世為人的感覺吧。”
樂瑤頗有感慨的點了點頭,道:“嗯,誰經歷了這么大的劫難,或多或少都會改變的,希望她能借此想明白一些事情吧,有時候過于偏執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情”說到這里她短暫的停了停,又笑道:“我以前挺不喜歡她的,但這次還是想和她好好聊聊,我得告訴她,女人只要抬起頭往前走,就會走出一片新的天地,比如我現在真的過的很不錯!”
我笑了笑,沒有多言,相比于簡薇醒來是否有所改變,我更在意她的恢復情況,因為她昏迷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身體難免會產生什么后遺癥,我不愿意過于沉溺于她醒來的狂喜中。
夜色已經深沉到接近次日的黎明,我和樂瑤終于趕到了醫院,當電梯門打開的一霎那,一整個樓層竟出奇的安靜,只剩下微弱的樓道燈伴隨著我們,我看到了在走廊盡頭站著的顏妍,一路小跑著來到了她的身邊,顧不上和她說話,下意識的想伸手推開門去見見已經恢復意識的簡薇。
顏妍搖了搖頭,輕聲對我說道:“昭陽,薇薇已經睡下了,莫醫生說她現在的狀態還很虛弱,不宜被打擾,明天早上你再來看她吧。”
我探身透過玻璃向病房里看了看,雖然簡薇還是像從前那般躺著,但身上已經少了些插管,也沒有依靠呼吸機輔助呼吸,這些信號都顯示她已經醒了過來。
樂瑤也站在我旁邊以一個別扭的姿勢向里面看著,我給她讓開了位置,繼而對顏妍說道:“她是幾點鐘醒過來的?又是在什么狀態下清醒的?”
“大概十點左右,莫醫生幫她做例行身體檢查,在幫她做手關節活動時,她忽然握住了莫醫生的手,然后便睜開了眼睛莫醫生通知我以后,我就立即給你打了電話!”
“你到醫院的時候她已經休息了嗎?”
“沒有,我們聊了一會兒,但是她的狀態不是很好,記憶很零碎,有很多事情她都記不起來,語言能力也沒有完全恢復,莫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因為之前做了很多高壓氧治療,這種治療手段掌握不好量便會導致失憶現象的出現,嚴重的還會出現低智商現象,薇薇算比較好的了,她需要一定的時間去做恢復!莫醫生有信心讓她做回一個正常人!”
我剛剛懸起的心又暫時收了起來,聽顏妍這么一解釋,這確實算不上最壞的結果,簡薇重度昏迷了那么長時間,醒來后一點后遺癥也不留這并不實際。
深夜,我和樂瑤走在冷清了許多的街頭,我們仍在聊著簡薇的事情,她對我說道:“昭陽,你說明天簡薇見到你,她還能記得你嗎?”
我想了想回道:“我不知道。”
“呵呵,我倒真的情愿她會記不得你,以后也不要記得這樣她會活的輕松很多,你說呢?”
我停下了腳步,大腦里隨之浮現出了簡薇記不起我,記不起我們過去的模樣我的心中忽然有些失落,但又莫名有一些輕松,我沉默了許久,終于說道:“也許過去是用來遺忘的,并不是用來懷念的我希望她會有自己新的人生,過去的事情對她而言實在是太痛,無論是我,還是她的家庭都給了她太多的苦痛!!”
樂瑤也停下了腳步,她看著我,很是鄭重的問道:“那你說,我之前的說法,并不是瞎扯吧?”
我疑惑的問道:“你之前說什么了?”
“我說,簡薇之所以不愿意醒來是因為還沒有找到解決過去苦痛的辦法,現在她找到了也就醒來了她很可能已經忘了你,忘了那些曾經和你一起經歷過的刻骨銘心!”
“胡說什么呢!你沒聽顏妍說,她之所以局部失憶是因為高壓氧治療引起的,再說了,你能確定她醒來后已經忘了我嗎?”
“明天不就知道咯!昭陽,你好像挺不希望她忘了你的,所以你現在看上去有些激動,你知道嗎?”
“激動嗎?我只是希望你相信科學不要總是去做那些沒有依據的設想我,我也情愿她在醒來的那一刻起就與過去徹底劃清界限!”
“真的情愿嗎?”
這次我并沒有急于回答樂瑤,在思慮了很久之后,點了點頭,然后低聲說道:“過去的她真的太痛苦了我希望經歷這么大的劫難后,她的人生能夠被徹底刷新一次,然后過得幸福一些!”
“但愿如此!”
片刻之后,我和樂瑤在醫院附近找了一個酒店,選了兩個靠近的房間分別入住,就在我拿出房卡準備開門時,樂瑤想起什么似的對我說道:“對了,昭陽,羅本有沒有和你說,他準備待在美國開一個中餐館,以后就留在那邊生活了?”
想起這件事情我就為羅本感到不值,便回道:“說了,他還說,以后連音樂都不準備當作事業去做了”
樂瑤很是惋惜的說道:“他這么決定,真的讓我們這些朋友為他感到不值!”
“嗯我還是希望他能回來,你知道的,音樂圈子里人才輩出,更新換代很快,等他哪一天后悔的時候,恐怕已經沒有了他的一席之地.....我始終認為他不是一個能離開音樂生活的人,聽他的家人說,他五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接觸音樂了!”
樂瑤點了點頭,隨即從口袋里拿出了手機,說道:“現在美國那邊正好是中午,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別不遠萬里的跑到美國去干傻事兒,弄得好像咱們960萬平方公里的國家容不下他這一個傻瓜似的!”
她說著便撥通了羅本的電話,等羅本接聽后,她打開了手機的免提功能,先問道:“你丫吃中飯了嗎?”
羅本被她充滿攻擊性的語氣弄得一愣,隨即也不善的回道:“你丫管那么多做什么?”
樂瑤對著電話白了一眼,也不管羅本能不能看到,依舊操.著北京腔說道:“你瞅你這德行,樣大兒了是不是?我就尋思著除了胡吃悶睡,你還能在美利堅整出點啥湯事兒來真的,我勸你別裝的人五人六的,說是要開中餐館,乍一聽還真挺像那么回事兒的,可細一琢磨,你有這開餐館的銀子么?難道非得現實給你一板磚,你才知道什么叫肝兒顫?”
羅本無語了半晌,然后聽到了他點煙的聲音,才說道:“你丫真不是個東西!這些車轱轆話來回說,有意思嗎?”
就在我以為兩個北京人的對抗要全面升級時,樂瑤卻忽然放輕了語氣說道:“哥.....聽妹妹一句勸,別在美國瞎折騰了,行嗎?你要真想開個中餐館,回國后我幫你開,音樂你玩累了,咱們可以當作愛好去玩票,但千萬別說放棄趕緊回來吧,在國內有我們替你幫襯著,在美國你能靠著誰?”
羅本又是一陣沉默,情緒卻和剛剛的無語完全不一樣,他仿佛抽完了一支煙,才回道:“我的事兒你別管了我一個人在美國待的挺好的。”
“什么叫你一個人在美國待的挺好的?你知道你現在這樣子,連幾年前的昭陽都不如,你真的得好好想想,你當初決定去美國到底是為了深造音樂,還是為了留在那邊開個中餐館!”
羅本不語,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為了自己的忘記初心而感到慚愧.
樂瑤又說道:“我知道我一時也逼不了你,再過兩個月,我要去美國參加一個電影節,到時候我好好和你談談,今天就說到這兒.”
樂瑤的話還沒有說完,那邊的羅本已經把電話掛斷,氣的樂瑤一跺腳,差點摔掉手中的電話,我不得不犧牲睡眠的時間安撫著她暴躁的情緒,實際上這也不能怪她,因為我們都知道羅本在做一件很不正確的事情,可是他自己卻死活不聽勸,依舊這么我行我素也不知道,上次他去那個小山村,到底和韋蔓雯之間又發生了些什么,讓他這么頹靡著!
住在酒店的這一夜,我睡的并不踏實,可是第二天清晨,我還是很早便起了床,我的心思仍牽掛在簡薇的身上,盡管她已經恢復了意識,但情況也不是那么十足的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