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的這一場雨,一下就是兩天。
開封府內到處泥濘不堪,出行艱難。
而身為開封府尹的趙光義,心情也越來越緊張了起來。
如今的黃河水位已經高于開封府,全憑河堤保護。
內澇不可怕,就怕河堤沖垮,殃及了開封府。
汴河的水已經出現了倒流,在開封府南的寶鏡湖(后世的包公湖),如今湖水比往日升高了一米,就連開封府衙門口的石獅子,現在也泡在水里了。
如果水位再高半米,府衙就會被淹。
如今衙役已經組織了百姓在抗澇,不過也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
在延福宮西側的御園,現在也有不少地方被汴河的水倒灌,只不過這里沒有人住,影響不大。
不過,新建的秦國公府因為就在汴河邊,如今有一半被泡在水里。
孟昶和女眷們,如今都只能住在比地面高了一米多的正殿內。
得到消息,趙匡胤立即派了一隊禁軍幫助秦國公府抗澇。
即便如此,想到曾經的輝煌,再想到如今寄人籬下,孟昶忍不住痛哭流涕。
趙匡胤聞知大怒,著內侍監孟寬登門質問:“我大宋對你優待否?汝可是還懷念故國?”
這一下,嚇住了孟昶,再也不敢哭泣。
不過,這一驚一嚇,讓他也病倒了。
趙德昭還沒有成年,這些事與他無關,他的精力主要就放在了練武和整理資料上。
練武是必須的,他不需要萬人敵,最起碼要比趙光義更強悍。
在緊急的時候,有自保的能力。
現在有了在明朝整理的練氣法門,內外兼修,兩年內追上趙光義有絕對的把握。
這種法門即便讓趙匡胤和趙光義來練,他們也比不上趙德昭。因為他已經練了三輩子,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形成了本能。
而他們,卻還需要一點一點摸索。
劉小在農莊安頓了下來養傷,面對趙光義派來拉攏的人,他也沒有一勾搭就貼上去。
這不符合他們的謀劃,而是要再發酵一番,然后再“勉為其難”地上了趙光義的船,才不會引起懷疑。
每日早晚兩次練武,剩下的時間就一直在書房里忙活。
而秦國公府這邊,趙德昭也一直在密切關注。
那里遭受水淹,禁軍協助防澇,孟昶哭泣受斥,然后生病,這些都被趙德昭看在眼里。
他現在沒有得力的下屬,只能讓佟亮安排兩個可靠的人盯著秦國公府,無法先行布局。
大雨下個不停,不管是開封府的衙役,還是禁軍的將領,全部都忙著排澇,救災。
六月初十,趙德昭依舊沒有獲得任何有用的信息,在這個時代,他就像一個聾子。
如果不出意外,孟昶今天不死,明天一定會死。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是誰在這次的事件中負主要責任,他一無所知。
早上醒來,他就跟裴格安說道:“今日你留在你的小院里不要出來,我準備邀請一些原主的朋友來聚聚。”
“有必要嗎?”
嘴里說著正經事,才九歲的裴格安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妖精,她知道趙德昭心疼她,現在不敢動她,卻喜歡逗趙德昭。
看到趙德昭被她逗的劍拔弩張,就惡趣味地直樂。
可惜她太小,以前生活的營養又不好,除了臉蛋還算秀美,現在還是個蘆柴棒。
趙德昭就是再性口,也下不去手啊!
“別動。”趙德昭按住了她的手。“這兩天會有一件重大歷史事件發生,我必須要未雨綢繆。”
裴格安有些驚訝地問道:“我記得你以前也是學渣啊,為什么會把一千年前的歷史事件記的這么清楚?”
“因為這牽扯到了一個絕代美女……”
趙德昭沒有跟她說自己已經經歷了大明一世的想法,這只會給兩人之間造成隔閡。
現代的趙德昭當然不會記得這件事,但是在大明生活了一百多年,掌控天下近百年,對歷史的了解早就今非昔比。
跟裴格安介紹了一下花蕊夫人的事跡,她對這個絕代佳人有多美也好奇不已。
不過她很清楚,目前這個時候,她沒有去見花蕊夫人的機會。
“既然涉及到了皇帝和王爺之間的恩怨,這件事我們必須要插手。”
“所以我準備邀請朋友們來聚聚,喝點酒之后,攛掇他們去秦國公府湊熱鬧。”
裴格安在趙德昭的懷里點了點頭。“哪怕不是王爺干的,既然他是我們的敵人,也要把臟水潑在他的身上。只是這樣一來,你恐怕會面臨更大的壓力。”
趙德昭笑了起來。“我不怕,我只會嫌生活太平淡。”
這主要是趙匡胤不死,給趙光義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對自己下手。
而現在天下未靖,他也還沒有搶權的膽子。
兩人商議了一番,裴格安推開了趙德昭。“我還在長身體,繼續睡覺,你去晨練吧。我今日不出后院,就陪四姐研究香皂的配方。”
晨練完畢,趙德昭讓佟亮給一幫兄弟遞了帖子,邀請他們來東宮戲耍,喝酒。
趙匡胤在任后周大將期間,交游廣闊,他的性格好,結交的真心朋友多。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被推上皇帝的寶座。
即便當上了皇帝,開始收權,他也跟將領們把關系處的很好。
不過,所謂的杯酒釋兵權也是華夏歷史上的一個敗筆,絲毫不值得炫耀。
因為收權的代價是容忍貪腐以及特權……
后周時期,不能說吏治清明,但是在柴榮的麾下,文武各司其職,相互制約。
趙匡胤的收權,是提拔了一系列的低級將領,然后讓手握實權的將領放棄禁軍的職位,封到地方上當節度使。
宋朝的精兵就只有禁軍,其他的地方軍就跟民兵差不多。
而這些將領們,到了地方上,全部為害一方,趙匡胤卻不問不管。
并不是說所有的將領都是壞人,但他們都采取了這種手段來避嫌。
以現在進攻后蜀的王全斌,劉廷讓兩將為例,劉廷讓是趙匡胤義社十兄弟之一,任副將,王全斌任主將。
他們只用了兩個多月就逼的孟昶投降,將整個后蜀拿下。
如今功高震主,怎么辦?
他們兩人就開始在后蜀肆意殺人,縱兵劫掠,自己也大貪特貪。
因此,引發了后蜀各路反抗,此后的四年,后蜀一直沒有平定下來。
在皇權時代,皇帝可以容忍各種貪腐,卻不能容忍威脅。
趙匡胤的位置來路不正,欺負孤兒寡母得來的,他最怕就是將領的威望高,威脅到他的位置。
至于貪污,受賄,嗜殺,殘暴不仁,對皇帝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更何況,趙匡胤根本沒有把自己當皇帝,只是把自己當軍閥。
這也造成了宋朝初期的將領們,都用這種方式來抹黑自己,讓軍中風氣烏煙瘴氣。
到了趙光義時代,然后一股腦把這些將領都收拾了。
肅清吏治是好事,可是用文人來管理武將,造成了華夏數百年的衰落。
趙匡胤沒有把自己當皇帝,與將領們關系好,趙德昭與他的那些兄弟的子侄們,相處的也很不錯。
東宮地方大,上面沒人管,這些二世祖們,很喜歡把東宮當做據點。
這次是因為趙德昭禁足,后面又暴雨不停,才隔了幾天都沒有聚會。
佟亮安排了幾個太監送帖子,到了巳時,石保興帶著石保吉就先到了。
石保興是石守信的兒子,今年二十,已經結婚了,卻依舊喜歡搏戲,也就是格斗。
他是這一幫朋友里面,唯一能跟趙德昭格斗占據優勢的,不過他也是仗著自己年紀大,身體已經長成了。
再過兩年,他就欺負不了趙德昭了。
石保吉今年才十一歲,是個帥氣的天怒人怨的小正太,最崇拜趙德昭的武力。
趙德昭如果記得沒錯,后面他娶了五姐,當了自己的妹夫。
“日新,快把這次后蜀敬奉的‘重碧酒’,‘劍南春’都拿上來,我被母親訓斥了,斷了我的酒,這幾日饞死我了。”
重碧酒就是五糧液在這個時代的名字,劍南春則是唐朝就已經成了名酒。
中原地帶戰亂不止,糧食不夠,各個軍閥都禁止釀酒。
不過天府之國就沒有這個限制,每年靠賣酒就賺的盆滿缽滿。
“早就準備好了,進來吧。”
石保興一來就要酒,石保吉卻還有些孩子習性,四處張望。“二哥,開封府都在傳,你給四哥他們建了一個游樂場,什么是游樂場?”
趙德昭招待朋友就在正殿的偏殿,這里地方大,來一兩百人也容得下。
趙德昭笑著指了一下西側的偏殿。“你自己過去瞧瞧,五姐和四哥他們都在。”
石保吉興沖沖地去了,趙德昭陪著石保興還沒有坐定,王承衍,魏咸信他們也都到了。
魏咸信是魏仁浦的兒子,魏仁浦在柴榮時期就是宰相,算得上一代名臣。
他也是這個團體里面少數幾個文臣子弟之一,經常以軍師自居。
其他人還沒有到,但是趙德昭未來的三個妹夫,都到齊了。
四姐喜歡王承衍,趙匡胤逼著王承衍離婚,娶了四姐。
五姐后來嫁給了石保吉,而現在才三歲不到的六姐,后來嫁給的就是這個相差了十六歲的魏咸信。